风萧萧兮易水寒
自大夫说小东西已经入盆，全家人的神经立马被挑拨到最敏感区域，大有严阵以待之感。话说前两日我和沈先生还颇情趣地拍着生活照，自顾自地进行游戏、电影、会友等吃喝玩乐事项，天真地以为讨论小崽出生喂养等艰巨任务还为时过早。但生娃这么具有人品（RP）的事情，哪由得造娃的人说得算，即便前一周的B超还分明显示胎盘为II级，胎头未入盆，以为小娃可能磨蹭到预产期即我生日那天，但很可能下一秒我已破水见红抑或阵痛进入到所谓完整女人的另一个世界。
可以说，此刻我的心情是复杂的，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在听闻过各类生产的奇闻逸事之后，无论是惨痛如受刑还是轻松似如厕，得出的结论无非是：“过程是不尽相同的，痛苦是必经的”。
作为一枚结了婚就没碰过一点家务，婆媳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合，两亲家好成一片，整个怀孕期间胡吃海喝只长了20斤，娃估摸身长体重倍儿标准应该很好生的高RP孕妇极其不愿这一天到来，她已深刻认识到一旦娃出世，她在家里的地位便会急转直下，被众人供养的舒坦日子也就到了头。
人如我，在众足月孕妇焦急等待胎儿出世的大主流中，我却一直想做一名逃兵。旁人问“我准备好没？”我只想说，要是可以准备，我可能等到没法生了都觉得自己没准备好；同龄女褒扬我勇气可嘉，我只是肉在砧板，肚已渐大，奈何不得；孕中期曾在父母的妖言惑众下展望过二胎的美好生活，如今是幻想某一天早上，肚子突然就平了，再也没有隆起这一说。
平时闲逛的孕婴论坛充斥着为宝宝铤而走险、放弃美貌、吃苦耐劳等种种可歌可泣的伟大事迹，不管是多年未孕终得麟儿的喜极而泣，还是产检结果不佳焦灼闻讯的痛不欲生，都散发着浓烈的母爱。我一方面由衷地钦佩着这些大隐隐于世的英雄母亲们，认为她们比我见过任何一个色艺双绝、满腹经纶的女人都勇敢厉害得多，另一方面也邪恶地发问，为了在肚子或“幸福之门”上划上一刀，为何要如此付诸心血和努力？一个小娃的诞生，真的能让你感觉到那种忘我的喜悦和成就吗？
“等你看到你的小孩，你就不会觉得痛了，什么都值得了！”周老师和婆婆如是说，果真是如此，我倒觉得这种经历可以成为我坚持下去的理由。想起之后还有坐月子喂奶喂养孩儿等种种麻烦事，越想越头疼，无法肯定自己能不能成为一名合格负责任的好母亲，只希望牵牛会是一个大玩具，经得起我玩一辈子……
码着以上的字，摸着肚里已日渐体恤、随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乖娃，吐露着一个表面上是辣妈，其实不值一提的大肚婆的真言，谨以此纪念我入产房前的忐忑和碎碎念。
同志们再见到我，可能已经是另外一种语境了！
出子宫记——牵牛爸直录
进入12月，家里的每个人都仿佛被一种潜在的紧张所笼罩。小牵牛的预产期越发临近，每个晚上，我和牵牛妈都在猜测，这可能就是我们前往医院的一夜。
4日晚饭后，不知为何，我蹲在地上，把待产包里所有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仿佛冥冥之中有所联系，牵牛妈当晚就迎来了一阵阵宫缩，从每隔10多分钟到每隔5分钟不等。5日凌晨1点多，我被旁边的呻吟声惊醒，转身看到牵牛妈痛苦地蜷缩着。赶紧翻身下床，一边安慰，一边看表。这次的疼痛有点长。不会是见红了吧？拉开一看，果然！两人赶紧穿衣服，打电话叫两位母亲，带着零零碎碎打车直奔医院。
急诊挂号，检查，交钱办手续，牵牛妈和我2点多住进了单人待产室。我穿着白大褂，房间里有一个沙发、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个破电视，有点像日本片儿里的场景。
每小时听胎心，每2小时查宫缩，每4小时看宫口情况，一晚上就这么在疼痛的清醒和提心吊胆的睡意中度过。
5日上午，牵牛妈的宫缩依然不够强烈，宫口1指未开。因为不具备引产、生产等资格和条件，我们被安排到了外面的计划生育病房。从家属可以陪护的单人间到每天只能探视3次的6人间，黄总有点接受不了。既然还没开指，要不我们就出院在家等着吧？不行，住院24小时之内不能出院。没办法，只好把黄总一人留在病房。
她在那确实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其他人都是想方设法要打掉孩子，只有她巴望着那个小祖宗快点出来。
一天无事，我睡了几小时补充体力，等着晚上会有新的进展。
6日凌晨1点多，又是凌晨1点多！手机急响，以为是要生，原来是开了1指，终于又恢复了住进单人间的资格！带好笔记本电脑、相机、录音机、PSP等赶过去，活像个多媒体记者，倒不像是个要陪人生娃的丈夫。
从那时起直到晚上11点，黄总保持着20来个小时只开1指的状态。
每一次疼痛都是矛盾的，既希望它来得更猛烈些好引发宫口更快速地变化，又希望它来得轻柔些，因为那时高时低时明时暗的呻吟听起来实在不怎么销魂。
之后，黄总的宫口从2指开始向外缓慢扩张。疼痛也肆无忌惮地增强。7日凌晨4点左右，开了4指的牵牛妈被拉去做人工破水，以加快产程。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无法入睡，时不时会被规律的宫缩从睡意中拉出来。她扭动着身体的各个部位以略微减轻痛苦。很长一段时间，她背对着我，小小的身子略略蜷缩着，面向墙壁吞噬痛苦，仿佛要靠一己之力构造一张坚固的盾牌，把痛苦独自挡在她和墙壁间的小小空间里，丝毫不泄漏给我。她无法忍受了，就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我赶紧用双手护住她的脑袋，那些细小的手指在我的手臂上有力而虚弱地扣、抓、拧……
窗外渐渐发亮，牵牛妈开始痛哭着哀求要做剖腹产，最不愿意发生的一幕终于还是来了。我只有安慰和劝说，但无法松口。因为照她的条件来说，顺产应该没问题。如果这时候放弃，之前50来个小时的努力就付之东流。而且一想到剖腹产后的种种弊端，更无法让我作这个决定。
就这么你来我往地僵持着，疼痛加疲劳，黄总有时甚至会表现得像失去知觉，但很快又会是新一轮的苦苦哀求。我还是坚持着，甚至想对她说：“你抽我两下解解恨吧，但你还得坚持自己把孩子生下来！”
牵牛妈在怀孕期间，和她母亲的关系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仿佛将要做妈妈，就更能理解母亲。这个时候，我想还是得请岳母出马劝劝她。单人间里只能有一名家属，我站在走廊，惴惴不安。母亲在一边陪着，两人无语。她偶尔离开一会儿，回来后眼圈就又红一次。
等着等着，见牵牛妈被推进产房，说是检查，说是也许进去就不出来了。好消息！这时婆婆已经提前回去准备小米粥了。因为大夫们要查房，我被请到了更远的地方。抽空把录音机塞给岳母，请她帮忙录下小家伙的第一声哭声。
站在漏风的过道，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没有复习好功课的学生站在考场外。想进去有点不敢，回头逃开又完全不可能。他/她是男孩还是女孩？该起个什么名字？这三口之家的未来将是怎样的？……
电话响，传来岳母兴奋、克制、简短的声音：“生了，男孩，好漂亮，我拍了照片……”嗯，他来了，哥们儿他真的来了！
原来我也是“英雄母亲”——牵牛妈顺产直播
2009-12-05 02∶19
直播：1点半见红，2点左右进产房，等待小牵牛出世。
2009-12-05 03∶02
一切都好，竟然给我住上了传说中的单间，就是病服裤腰太大了，可以装两个我！沈先生在录音拍照忙得不亦乐乎！我被勒令休息节省体力了！大家晚安！
2009-12-05 07∶33
伴随着周围的鬼哭狼嚎，一夜无眠的我一点进展都没有，沈先生在考虑要不要去上班，此刻我是多么盼望疼痛来得更猛烈些啊！另外得知宣武医院是没有无痛分娩的，一股悲壮之情油然而生！
2009-12-05 08∶01
清洁阿姨看我镇定自若，以为我生完了。天哪，我不会因为占着单间不生娃被赶出医院吧？上天，请赏赐我大大的疼痛吧！
2009-12-05 13∶30
悲剧了，真的从单人间被轰入多人间，不允许陪护也不允许回家，赶紧痛啊，太难熬了！！内检了三次一点进展都没有！！
2009-12-05 03∶04
被沈先生勒令休息节省体力了，大家晚安，愿一切顺利！
2009-12-06 09∶02
快30小时也只开了一指，我拿什么拯救你我昼伏夜出的宫缩？！要疼也要疼得专业点！
2009-12-07 09∶34
55小时不眠，换来漂亮小男宝一枚！
也许老天爷要教会我为人父母的不易，才要如此磨炼我吧。生小牵牛的时候，我从见红到上产床用了整整50小时（这个过程牵牛爸已经详细描述过了，我不多加赘述）若非最后碰上主任医生巡房让我上产床试试，我早就按下剖腹产的手印。
在产床上被告知，牵牛是枕后位，如果不好好努力，就得用产钳把他给钳出来了，加上小朋友已经在产道里，无法再进行剖腹产了，我只有努力把他生下来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那时的我已被疼痛折磨得几近昏迷，由于小朋友位置特殊，我根本无法借助宫缩掌握用力的时间来缩短产程。出于本能，我的双眼一直紧闭，也懒得答理助产士的话，间或吃了两块巧克力，被挂上了葡萄糖水，以此来保存体力，只要稍微能在剧烈的疼痛中缓过神来，我就朝着医生所示的方位用力，在努力了半个多小时，觉得已经到自己体力极限时，却依旧看不见胜利的曙光，因为周围的助产士仍然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胎心监护都没有给我上。绝望再度涌上我的心头，却没有任何退路可以走。
模糊间又听到主任医师的声音，她鼓励了我一会，我又似懂非懂憋足劲努力了几把，只听见助产士说道：“×主任您这一来，进展神速啊。”模糊间还听见医生说我宫颈条件很好，宫缩和胎心都很棒，这意味着小牵牛也在跟我一起努力，一起冲破最后的关口。
当助产士给我套上脚脖，开始给我打麻药，我知道终于到了最后关头，又来了几股神力，耳边不断回响助产士播发的好消息：“好，已经见到头了”“嗯，一只胳膊出来了”。
终于，一阵哭声鸣起。“男孩，嗯，还好不大，不然真够戗。”
我才意识到我可算把哥们生出来了。之前披头散发，脸色铁青、嘴唇爆裂，宛若死人一般躺在产床的人，仿佛一瞬间还了阳，絮絮叨叨问着小牵牛的情况，一会问白不白，一会问手脚的指头齐不齐，以此来打发胎盘娩出的时间。这个阶段异常顺利，我没有被侧切也没有遭刮宫之刑，当哭哭啼啼的小牵牛被抱在我身上时，突然停止了哭泣，我感到一团肉肉的东西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一股初为人母的自豪和喜悦直涌心头。
烽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
青天响雷敲金鼓，大海扬波作和声
人民战士驱虎豹，舍生忘死保和平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
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为母则强，在这个胜利的时刻，还有什么歌能比《英雄赞歌》更应景吗？也许，你就是下一个英雄母亲，别不相信。
我的研究“生”笔记——生产
我觉得临产前大概了解一下正常的分娩过程就可以了，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再看什么产经来武装自己了。就跟临近大考前，再去寻觅大量复习资料，只会增加自己的心理负担，并不能起到任何减痛的功效。况且，一千个妈妈就会有一千个生孩子的故事，你无须借助别人的故事去模拟自己生产的场景，你一定会有属于自己最独特的一个。所以，临近战事随时爆发的最后阶段，还是该吃吃，该睡睡，轻轻松松迎战大Boss。
一、关于顺产产程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其实胎儿离开母体要经过三个阶段，医学上统称三个产程。这三个产程是指从子宫有节奏地收缩到胎儿胎盘娩出的全部过程，完成这三个产程所需要的时间一般为：初产妇12～16小时，经产妇6.5～7.5小时。
第一产程：子宫颈口扩张的过程，也就是经常说的“开指”。护士查看开指的情况一般分内检和肛检，内检即阴道检查，和常规妇科检查方式差不多；肛检则是医师带上消毒手套伸进肛门进行指检，都是为了摸清宫口开了几个指宽和胎头位置。个人感觉肛门指检没有内检痛，只是很胀，可以忍受。
子宫颈外口平时仅可仅容一指尖，随着产程进展，将扩张至直径10厘米（约10个指头的宽度）来允许足月的胎头通过。
第一产程一般需要10～12小时，往往是三个产程中最难熬的阶段，尤其是开前3指。我从见红到开2指就用了整整一天一夜（开始好长一段时间不规律的宫缩都不算入真正产程时间内）。开始我还能发发短信，上上网分散注意力就能勉强能够忍受的不规律小疼，然后逐渐发展到每隔5～6分钟较为规律的、能让人哼哼唧唧的中疼，逐渐发展到每隔3～4分钟甚至间隔时间更短的巨疼，那种疼简直无法找到词语形容。很多产妇就是在这个时候败下阵来，苦苦哀求医生给做剖腹产的。
开完3指后，余下的几指相对来说就进展得快很多了。如果选择无痛分娩，麻醉师会在开2～3指时介入，帮你缓解疼痛；如果还没有自然破水，护士们会根据情况决定是否给你人工破水，来加快产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