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村西面那株老槐树的旁边,有一片荒凉的杂草,这里,人迹罕至,蛇鼠横行,平时村里人极少到这里来。
因为,踩过杂草往西,隔着一条不是很高的河堤,就是让人闻之色变的黑沼。
此时,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面色阴沉地挤在槐树边。
带头的还是满头红发的大仓鼠,他穿着一身大红的长衫,束着一根草绳,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长剑。
黑沼惊变的时候,他和其它少年在河岸上观望了一会,不见小鲁两人出来,他们觉得小鲁两人永远也出不来了,于是,他便带着一群少年往村里走去。
谁知道,路上碰到一群急匆匆地往黑沼这里赶的村民,其中更有他们三味书屋的老师武师父,武师父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之后,把大仓鼠臭骂了一顿。
武师父说,现在,所有的村里人都出动了,就连他们这些少年,也要行动起来,注意这一带的变化。
成年的村民,大多都赶往了河边。
他们这些三味书屋的少年,武师父想了想,要大仓鼠带着众人到大槐树这里来。
一则这里偏僻,少有人来,二则数十年来,这个地方一向安静,向来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武师父说,这里应该比较安全,他们看住这里就可以了,一有异常情况,马上派人回村里去报告。
大仓鼠的旁边,蛇皮和穿山甲等人也都换了一身的行头,每个人的手上都拿起了武器,蛇皮的武器是一把蛇形软剑。穿山甲的武器是一把开山挡,云燕则把双刀束在自己的腰上。
云燕凝神看着大槐树那边,黑沼的方向,云燕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她总是仔细地关注着身边一丝一毫的变化。
大仓鼠一脚把一颗石头踢到前方的荒草里。
蛇皮把蛇形软剑拿在手里,站在他的身边,说;“鼠哥,你看,黑沼的变化是不是他们两个弄出来的?”
大仓鼠说:“不可能,就凭他们两个,怎么可以把汾河的水都掏空了,你没看见大草坪那边的房子吗?那些房子全塌了,这怎么可能是人力所能为。”
蛇皮说:“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两个在里面碰到了什么东西,邪祟一类的玩意,听说这些玩意变态的很,一旦沾染到身上,那可就要倒大霉的。”
大仓鼠说:“这种事不能乱说。”
穿山甲站的离两人稍远一点,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把手上的石头不停地往上面抛上去,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小鲁和鼠仔在黑沼里面出了事,最高兴的就是穿山甲了,只是,他的这种高兴却不敢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
他知道,虽然大家都对小鲁有意见。但是,那也仅仅是有意见而已。
他们对小鲁的感觉可不象是自己这样。
小鲁出了事,他相当高兴。
但是,他却只能把这种高兴藏在心里。若是他敢说出来的话,等待他的,就是众人对他的喝斥。
要知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本就是人类世界的通识,更何况大家都是村里的,有人遇到了不幸,你不去相助就罢了,还要在旁边说风凉话,还要落井下石,这种人,在哪里都会遭人唾弃的。
所以,现在,他就只好一个人在边上玩石子,他把这些石子使劲地往上抛去,这些翻飞的石子,就象是他现在愉悦的心情。
却听得旁边的蛇皮还在说:“鼠哥,你说小鲁还能活着出来吗?”
旁边的另外一个少年一声冷喝,说:“他还怎么出来?刚才的那种阵式,蛇皮你又不是没看到,就算是用翻江倒海来说都不为过,小鲁和我们差不多,你想想你在那种情况下面能不能出来?”
大仓鼠说:“他怎么可能出来,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有人进黑沼能出来的,而且,魔鬼雾还升了起来,那更是难上加难。”
蛇皮却是有点犹豫,说:“可是,鼠哥,我可是听说过,有人进去出来过,那还是十二年前,不过,这个人出来以后,被村长爷爷关了起来……”
大仓鼠的脸色一变,说:“打住,蛇皮,别提这个人,不说这件事,若是给人听见了,那就不好了。”
旁边的那个少年听蛇皮提到阿莫叔,自己也想说点什么,不过看见大仓鼠的脸色,顿时闭上了嘴巴。
一时之间,众人都静默了下来。
全都看着大槐树那边,那些在阳光下起伏不定的荒草。
就在这时,云燕一下把自己腰间的双刀抽了出来,握在了手里,对众少年说;“小心,你们看,那是什么?”
当然,云燕所指,并不是她突然发现了小鲁和鼠仔踪迹,而是这些少年们突然受到惊吓,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
******
小鲁和鼠仔从黑沼里面钻出来,两人很是小心,特别是小鲁知道,现在的情形,黑沼的四周,应该都有村民们在观望,两人一旦被人发现从黑沼里面走出来,那可就完蛋了。
在附近村民们的记忆里,除了十二年前的阿莫叔,从来没有一个人进了黑沼里面,能够活着走出来。
更何况,刚才,他们进黑沼的时候,这一带到处地动山摇,风云变色,附近一带的天色都暗了下来,村民们几疑到了世界末日。
这些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都说,这一切的源头,就在黑沼,黑沼里面,一定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故。
两人再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发现从黑沼里面走出来。
等待两人的命运可想而知。
小鲁自己可是知道的很清楚,汾河一带的这些村落,不同的村落祭祀不同的神灵,村落和村落之间的关系多不友好。就象是他们水月村,和一河之隔的火阳村,两方的关系就是剑拨弩张。
双方经常大打出手。
打死对方村民的事更是时常发生。
现在,自己两人从黑沼里面走出来。
火阳村的人一定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必然也会从自己和鼠仔这里下手。
可以想见,自己两人夹在中间,那就是风厢里的老鼠,处处都要受气。
所以,自己两人从黑沼里面出来的事,一定不能让人知道。
大槐树这边的入口,自从十二年前,阿莫叔带着小鲁来过一次之后,其间小鲁自己一个人也只是来过两次。
盖因这地方除了荒凉,还有一片水月村一带的乱葬岗。
村子里的人死了之后,经过一些简单的仪式,就被抛尸于乱葬岗。
乱葬岗这里,长年阴气森森,每到半夜,这里总是鬼哭狼嚎,很少有人敢到这里来。
就算是小鲁自己,一走到大槐树这里,心里也会象吊桶似的,七上八下地跳起来。
也正是因为乱葬岗的存在,一般的村民很少到这里来,武师父才会认为,这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事实本身也是如此。
黑沼周围,其它地方都围着无数的人,但是,乱葬岗这边,也就大仓鼠他们这些小孩子守在这里。
而且,大仓鼠他们还是远远地守在离乱葬岗还有一段距离的大槐树旁边。
大槐树那里,看不见乱葬岗这面的动静。
两人小心翼翼地从黑沼里面溜出来。
果然河堤上没什么人,更不用说被什么人发现。
准确地说,黑沼其实就是在汾河里面。
乱葬岗就在河堤的旁边,乱葬岗过去,就是大槐树旁边的荒草地,小鲁和鼠仔要回村子,这是两人必然要经过的地方。
两人从黑沼里面溜出来,爬过汾河的河堤,进入乱葬岗的地面。
关于这个乱葬岗,水月村也有很多传说,所有这些传说,都让现在的小鲁和鼠仔走在里面惴惴不安,小心翼翼。
乱葬岗的杂草有一人多高,到处散落着高低起伏,大小不一的坟莹。
两个人完全淹没在了乱葬岗的杂草里,不时地,有一两声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在他们的旁边响起来。
这些声音,总是会惊得鼠仔大惊失色,东张西望。
他们在乱葬岗里走了有十来米的距离。
鼠仔一把抓住了小鲁的胳膊,战战兢兢地对小鲁说:“小鲁,你说,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鬼?”
鼠仔的话明显地中气不足,话语里更是冒出了阴森的寒气。
小鲁回过头来,拍了他一下,说:“鼠仔,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想吓我?”
鼠仔说:“不!不!不!小鲁,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前段时间,村里不是死了五个人吗?当时,埋这五个人的时候,我跟了过来。这五个人,就埋在前面,就是那个新挖的土堆。”
在两人的前方,那里有一片土堆,都是刚挖出来的泥土,土堆的前面,树着一块一米来高的牌子,土堆的前面,还散落着一些纸钱。
牌子的上面,写着这五个人的名字。
小鲁看了那块牌子一眼,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这个时候,翻过了汾河的河堤,魔鬼雾已经看不见了。
他们的头顶,是汾河上空碧蓝的天空。
这时候正是丽日当头,天空下面,到处金蛇飞舞。
如果不看黑沼的魔鬼雾,不理会乱葬岗的阴森气氛。
这时候的水月村外面,正是好一派秋高气爽,碧水银天的好风光。
小鲁说:“别怕,白天正是阳气最盛的时候,村里说的那些脏东西不敢出来的,你就放心好啦。”
鼠仔点了点头。
虽然给鼠仔这样说,虽然小鲁自己也知道所谓的脏东西确实不会在大白天的时候冒出来。但是,理智是一会事,脑子里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这片乱葬岗,小鲁的心弦也是绷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