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村长没在村里,文先生和武师傅就是村里的最高负责人,今天村里发生的那些事,给村里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很多村民的房屋都倒塌了,还多的禽舍畜栏也都受到了破坏,村民们需要什么帮助,都会找到武师傅的头上来。
三味书屋这里,也就成了武师傅临时的办公场所,很多的村民跑到这里来,问武师傅那些鸡毛蒜皮的事。
村东头的驴老头来了,老头的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他基本上是连滚带爬挪到武师傅的面前来的,他一来就抱着武师傅的腿,仰着头,眼泪刷刷刷地往下流:
“武大呀,这可怎么办?俺家的豆苗埋了,整整一亩的豆功,全都看不到一眼影子,今年没了收成,你要我这老头怎么活呀!”
武师傅对他说:“没事的,没事的,驴老,不是还有大家嘛,你家的豆苗没了,大家一起想办法,总不会让你老饿肚子就是!”
一番哭诉之后,驴老拄着拐杖,颤颤微微地走了。
武师傅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后,他的噪子眼又提了起来,一个公鸭噪子的声音却是远远地冲着他叫开了:“姓武的,你们修的什么破堤坝,怎么震了震它就漏水啦?”
武师傅说:“鸭大娘,您也别怪我们,修堤坝的时候那么多人,谁知道哪个小子偷工减料,这种事情我们也没办法……”
这个叫鸭大娘的女人长得五大三粗,重要的是她的胸前就象是掉着两个暖水袋,说话的时候就象是在拉着风箱,气息如龙地从胸口的暖水袋处喷出来,刚听到武师傅说到没有办法,她手里的木盆便摔在了武师傅面前的棋盘上。
她恶狠狠地说:“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村子里养着你们是做什么?一句没有办法你们就没事啦?”
武师傅说:“鸭大娘,别急,别急,您坐下说坐下说。”
鸭大娘一屁股坐在棋盘上,用木盆敲着棋盘,瞪着武师傅稀里哗啦地说开了。
她所说的,无非也是白天地动山摇的时候,她们家边上的堤坝缺了口,水灌进鱼塘里,结果鱼塘里的鱼跑了不少。
最后,在武师傅口干舌燥地向她保证,村里一定会负责赔偿她家鱼塘的损失,这个叫鸭大娘的女人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象鸭大娘,驴老头这样的村民,不时地找到三味书屋这里来,武师傅的额头上面冒着汗,眼看着又一个村民的身影在来路的树影里消失,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他身边的棋盘,是他和文白起聊天对弈的地方,两人珍若生命,哪个少年敢到这里来。马上被他黑着脸赶开,刚才鸭大娘坐上去,武师傅的心都在颤动,却又不好说什么。
他蹲下来,心疼地看着备受鸭大娘摧残的棋盘。
暗暗地却是在嘀咕:“不行呀,这些事我这大老粗处理不了,看来还是要老文才行,再忙乎这种破事,这可是要我老武的命啦!”
却是在这时,武师傅听到了屋子里少年们哈哈哈的声音。
原来,书屋里的少年们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此时,正在挤眉弄眼地冲着武师傅怪笑。
书屋里的这些学员,除了武师傅要求他们找小鲁,等候小鲁的消息以外,也要这些学员做做跑腿的工作。这时候,武师傅看天色也黑了,小鲁也回来了,也应该放这些少年们回家了。
武师傅站起来,朝着他们一瞪眼,说:“好啦,小鲁现在也回来啦,你们可以回去啦!”
书屋里的少年哗地一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很多人冲到小鲁的旁边,想和小鲁说话,却都被武师傅给赶开了。
云燕走到小鲁的旁边,说:“小鲁,你跑哪去啦?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好多人担心你!”
小鲁点了点头,对她说:“没事的,燕姐!”
云燕说:“给你说了,大草坪的事你别怕,我给武师傅说了,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大仓鼠也有责任!”
小鲁说:“这事不用提啦,你放心好啦,燕姐,我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云燕说:“那你这个时候才回来?是马脸他们找到你,你才回来的吧?”
小鲁说:“燕姐,你想多啦,和大草坏的事无关!”
云燕瞪大了眼睛,想问小鲁什么,却发现武师傅正目光迥迥地看着自己,她只好欲言又止地走了。
不过,让武师傅头痛的却是兔尾巴。
本来,在刚才一会的时间,马脸和鸡爪子就关于兵士团的人来抓小鲁要不要告诉武师傅,两人起了争议。
两人都看见了,武师傅很忙,不是一般的忙。
他们坐在屋子里,鸡爪子说,看武师傅这么忙,就没必要拿小鲁的事打扰武师傅,作为学员,他们应该为先生分忧,不能拿学员的事来烦先生。
马脸说兵士团的人找小鲁,显然说明兵士团的人对小鲁不怀好意,不管怎么样,这件事要让武师傅知道,这样,不管兵士团的人以后对小鲁做什么,武师傅他们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两人一时争论不休。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武师傅要他们回家的声音。
两人犹豫着走在一起,没想到,经过武师傅身边的时候,兔尾巴却是跑到武师傅的面前,把兵士团找小鲁的事原原本本地给武师傅说了。
武师傅皱起了眉头,站在那里自言自语:“奇怪,这事我们没声张啊,小武他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他找小鲁做什么?这事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兵士团的头上啊!”
不过,武师傅随即就发现兔尾巴还在邀功似地站在自己前面,他对兔尾巴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小尾巴,别担心,我会处理的。”
兔尾巴向武师傅埋头鞠躬,转过身去,脆生生地对坐在远处的小鲁说:“好啦,小鲁哥哥,我们要回去了,独望丘的事,你和武先生说好啦!”
说着,兔尾巴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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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味书屋的学员走完了之后,整个三味书屋都安静了下来,这里,就剩下了一间孤零零地房屋,一株挂着灯笼的老树,老树的旁边,满脸胡须的武师傅思忖了一会,往小鲁那里走去。
小鲁碗里的饭菜早就吃完了,他磨磨蹭蹭躲在一边,却也是知道不知道武师傅会和他说些什么。
武师傅看着他面前的空碗,先倒是笑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那宽大的手掌便抚在了小鲁的头上,说:“你个小鬼头,怕什么,有什么事就回来,你以为躲得过初一,又能躲得过十五?”
小鲁站起来,嗫噜着说;“武老师!”
武师傅说:“走,我们到那边去说!”
当下,两人走到大树下,武师傅指了指对面文先生坐的石凳,说:“坐下,有什么事我们坐下说。”
平时,在小鲁的眼里,武师傅都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他声音粗豪,处事公正,虽则有时候也对学员们厉声训斥,那也多是因为学员们犯下了相当严重的过错。
对于武师傅,小鲁的心里一直是又敬又怕。
武师傅看着有点拘谨的小鲁,笑了笑,抬起头来,看了看晦暗的天空,说:“臭小子,你是十一年前,还是十二年前来这里的?”
小鲁说;“十二年前!”
武师傅说:“记得挺清楚的嘛!”
小鲁尴尬地笑了笑。
武师傅接着说;“那时候,你还只有这么大一点,坐在那个人的肩头!”
小鲁说;“那是阿莫叔!”
武师傅瞪了他一眼,说;“不许提他的名字!”
随后,他又笑了笑,说:“算了,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提也没事,我就当听不见好啦。”
小鲁点了点头。
武师傅接着说:“你们两个人很古怪,说实话,臭小子,老武我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么怪的人,你们穿的,带的东西都和我们不一样,那时候,村长问你们从哪里来的,那个人始终不说,不过,疯老头也不是一个刨根问底的人,只要你们好好地呆在村子里,别给大家找麻烦,大家也都会把你们当做自家人一样。”
小鲁说:“谢谢武老师,谢谢武老师您这么多年来的照顾。”
武师傅点了点头,说;“嗯,是的,武老师,老师,老师,这么多年来,别人一直都称呼我们两个先生,就只有你个臭小子称呼我们为老师,我们虽然不知道老师是什么意思,不过,想来总不会是骂我们两个老鬼的话!”
小鲁说;“不是的,武老师,其实老师的意思也和先生差不多。”
武师傅笑了笑,说;“我知道。”
小鲁说:“阿莫叔给我说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和文老师教了我很多东西,不管怎么样,您和他永远都是我的老师。”
武师傅一下板起了脸,说:“臭小子,别拍我老武的马屁,别以为你说好听的,我就不会找你算账!”
小鲁吐了吐舌头。
武师傅接着说:“本来,你们两个来了村子以后,大家一直相安无事,你们虽然有很多的地方和村里人不一样,大家也没有放在心上,说实话,臭小子,村子里很多人本来对你们也是有戒心的,你现在还不懂,这个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总是会有人喜欢说三道四,不过,疯老头我们也没有放在心上。”
武师傅的脸沉了下来,接着说:“千不该,万不该,那个人不应该偷偷地溜进黑沼去!”
小鲁也没了声音。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鲁还记得当年武师傅他们派人把阿莫叔抓起来的场景,这事虽然做的隐秘,没有声张出去,不过,很多人后来还是知道了。
时至今日,很多人都不知道村当初为什么要把阿莫叔关起来,就算是小鲁自己也不知道。
很显然,其中的原因,看现在的情形,武师傅和文先生应该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