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言觉得这笔买卖做的很值。
殷温婉说了那么多，但绝大部分都与楚景言毫无关系，顺天府外整军待发的大明骑兵与他无关，草原那头的蛮国骑兵也与他无关。
按照殷温婉口中所述，战争很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打响。
但无论这场仗打还是不打，楚景言只要把马车内的那位小公主平平安安的送到那位皇妃身边即可。
很轻松的一件差事，如果未来的旅程都按着殷温婉描述的那样美好。
“等到了顺天府，我们自然会表明身份。”殷温婉对楚景言说道，“镇守顺天府的燕王好歹也是小朱颜的哥哥，必定会有照应，只要皇妃还留在顺天府，那么小朱颜一定就能见到她。”
“这都是最好的结果。”楚景言说道。
殷温婉歪了歪脑袋：“为什么不能把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去想呢？”
两人年纪相仿，说起话来自然没有过多的顾忌，楚景言是不懂这些所谓的顾忌，殷温婉是喜欢这样没有顾忌的说话，所以对答起来很是舒服。
今晚已经说了够多的话，大家都有些乏了。
夜深了，殷温婉回到了马车内，篝火依然烧着，楚景言与张先生面对面坐着，许久之后楚景言才开口说道：“其实我还有一大堆问题。”
确实还有一大堆问题没有弄明白，比如一国公主怎么能够出现在这，又是为什么能够出现在这里。
还比如，殷温婉到底又是谁。
但殷温婉已经回了马车，于是楚景言便只好来问张铎源。
张先生睁开了眼睛，摇头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但马车里的那位，确实是邸氏皇族的公主，这点千真万确。”
听着张先生这么说，楚景言很是奇怪：“既然什么都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护她们这一路去顺天府？”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张先生擦拭着怀中铁剑，语气透着一股洒脱大气，“当年我还只是一粗鲁汉子，护着皇妃一路南下入京师时便深深佩服那位美丽的女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又要送她的子嗣北上，有因有果，就是这么简单。”
楚景言低头思索了一会之后，说道：“这没有道理。”
张先生没有说话。
在楚景言回忆当中，儿时师父与三位师娘相处时，无论是为了两个女儿和楚景言的修行和教育问题，还是为了一顿午饭的雪牛肉到底是还是红烧还是油煎都要争论很久，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长此以往，作为家中除了师父意外唯二的男人，是娘们便向楚景言灌输了很多她们自以为对的理论。
这些理论深深影响着楚景言，自然导致了楚景言无法理解张先生这么做的原因。
明明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怎么就用一句因果就能概括了？
“我有点想不通，因为师娘曾经说，这世上所有事情都有利益产生，如果纯粹一方付出，那只能说明那个人，呃，比较傻。”楚景言说道，“即便先生你喜欢小朱颜的母亲，好吧，我很佩服您敢喜欢皇帝的老婆所以会为了小朱颜做这么多的牺牲，但这也很没道理。”
张先生握着铁剑的手有些颤抖，堂堂江湖上有名的游侠，闯出名号的铁剑张铎源，侠肝义胆，到了这少年眼里，竟然被说得如此俗套俗气。
片刻之后才笑得有些牵强对楚景言说道：“少侠的师娘，说话可真是有些让人无法接受。”
“哪里哪里，我倒觉得挺有道理。”楚景言正准备继续说话，那旁的张先生便躺了下来，抱着铁剑。
“少侠，晚安。”
楚景言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有些招人嫌弃了。
躺了下来，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楚景言舒服的打了个哈欠，外面的世界果然要好玩许多，等找到了师父师姐，回了折多山，一定要带着牧鸳也出来玩玩才行。
清晨空气很好，小朱颜的心情也很好，对于她来说，能有看上去十分厉害的楚景言护送她去见自己的母亲，那么成功的几率会变得很大。
“少侠哥哥，折多山真的终年大雪覆盖吗？”小朱颜仰着小脑袋问道。
楚景言点了点头：“是的。”
“那一定很美喽。”
“当然，除了有点冷，有点无聊之外其余都很好。”
“少侠哥哥，你这么厉害，那一定可以送我去见母亲喽？”
“当然，我可不是撒谎的人。”
“少侠哥哥，听说你们修行者每天都不用吃饭，这是不是真的？”
“假的，不吃饭可是要死人的。”
“那少侠哥哥..。。”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小朱颜和楚景言两人之间展开，并且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起初殷温婉十分的幸灾乐祸，心想着你这个十万个为什么总算是碰到了对手，可当她发现两人已经聊了一整个上午之后才发现，楚景言竟然完全的乐在其中。
说好听点童心未泯，说难听点，原来这个山里孩子，也是个话唠。
殷温婉十分好奇楚景言的师父，更加好奇他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三位师娘，可很显然楚景言并不打算说这些。
既然谁都有小秘密，那就有着吧。
回头看了眼莽莽青山树林，驾着马车的张先生看着平坦的官道说道：“再走上半个月，便能到顺天府。”
楚景言忽然问道：“为什么不进城？”
“因为城里有锦衣卫，我们可能会被发现。”殷温婉看着小朱颜正在楚景言怀里打着瞌睡，笑着说道，“你好像很会照顾小孩。”
“我有一个师妹，跟小朱颜差不多大，从小都是我在照顾。”楚景言摸了摸小朱颜的脸蛋说道，“其实我觉得小朱颜和我师妹差不多，虽不愁吃穿，但从未出过远门，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这点很不好。”
“说得好像你已经历经沧桑似的，学什么大人说话的姿态。”殷温婉白了楚景言一眼，“我知道的那些少年天才们，哪个不是日复一日的苦修，哪像你，玩心这么重。”
“这不算玩，这叫人生的历练。”楚景言丝毫不恼，笑着说道，“我决定等这趟回去以后，带我的师妹也出来玩玩。”
殷温婉觉得楚景言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尤其是他的观念特别让人觉得新奇，即便你的师父再是厉害，也不可能厉害的过小朱颜的父亲。
那可是大明帝国的皇帝，就这么把两个小女孩相提并论，要搁在京师里，非得被锦衣卫抓进地牢不可。
很显然这个从小生活在雪山的少年对于皇权没有过多的敬畏，可不知道为什么殷温婉十分的喜欢楚景言这一点。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就能十分坦然的平等对待所有人。
楚景言对小朱颜好，纯粹就是因为这个女孩儿性格讨喜，并且很爱说话，很爱和他说话。
无关含山公主的身份，当然，保不准这小子依然惦记着可以去一整年的沁烟楼。
有了楚景言的加入，原本阴霾危险的旅程变得明媚了起来，小朱颜一路上欢声笑语，即便一直担心着那妖异男子会不会卷土重来的张先生，接下来的几日内，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一路上四人都避开城池和旅客居多的大路，朝着顺天府进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