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到对面那个人居然好定力地连眉头也不曾抬过丝毫。农景茵终于吁了口气,放软了身子,又窝了回去。
接下来的一路上依旧是只得马蹄声声,流莺阵阵。
大概是睡意已去,农景茵掀开帘子,探出头去。她好奇地四下打望,灵动的黑眸里神采奕奕,嘴里不住地赞道:“这一路上的景观倒是很漂亮。”
前头,农景轩一袭永久不变的青衣着身,一手娴熟地牵起缰绳,任骏马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旁。马上的他背影笔直,隐隐透着凌人的气息。因为听到农景茵的嘀咕声,农景轩这才于马上回首。望着她清如流涧的双眸,她无言,他也只好含笑以对。
农景茵轻轻叹息,不得不承认,她的二哥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只可惜还没有女朋友。放下帘子,她又缩回马车里,双手抱着区嗣辰的手臂,蜷在他身旁。
农景轩既然在外头的马背上,那么马车里的第三个人自然不会是他了,也不会是秋盛,因为他在车厢外赶着马车。由此可见,这里头多出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农景茵又偷偷瞥了一眼对面的女人,带着一脸探究的表情,像是见了怪物一般神色怪异着,不置可否,这个陌生的女人令她感觉十分奇怪。
这要从刚开始见面说起。
昨日农景茵与区嗣辰争吵和好后按照说好的搬着东西回城里晚上要住客栈,所以和农景轩约定今早辰时在客栈门口会合。这令人既意外又吃惊的是农景轩多带了一个年轻女子回来,而且还是个艳若桃李、风姿绰约的绝色佳人。
以农景轩十分简单的口述是,某次无意间撞到山贼强抢美女,如此便有了英雄救美的桥段。而****的缘分让他们再次偶然的相遇。偶然的美人也是邀月人,偶然的美人也想回家,偶然的他们便一起坐在前往邀月的马车上。
可这美人虽然花枝招展秀色可餐却从未对着农景茵开过一次口说过一次话,反倒是向着区嗣辰与农景轩时笑容可掬礼数周到。为此农景茵心中倍感纳闷,摸了摸自己十分满意的俏脸,暗自疑惑:难道她长得很渗人吗?
农景茵长长地换了一口气,极力按捺着心底的疑惑。熟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没礼貌那是别人的事,自己总归要大度些吧。于是乎,热脸最终还是贴着了冷屁股,自讨没趣呀。
农景茵从没像现在这样沮丧,诧异于她对她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让人讨厌,像苍蝇一样看着都恶心的人?虽然他们是第一次相见,但前往邀月路途遥远,相处下来也还有好几天的时间吧,更何况抬头不见低头见,给个笑脸也不需要什么钱,这样讳莫如深满是阴霾的对着她是什么意思?哎,农景茵咬紧秀气的红唇,到底什么样的家庭会养育这样的莫名其妙的女人来呢?
“怎么了,睡得不舒服吗?”区嗣辰察觉她的异样,好整以暇地揉了揉她隐隐胀痛的额角看着她问道。
农景茵蓦地回过神来,竟然有些意外的脸颊发烫,喃喃道:“我只是在感叹,世界这么美好,空气这么清新,我现在的心情却如此低落,这样不好,不好。”
虽然觉得她这样说的方式怪怪的,区嗣辰仍是笑眼如丝,老实地回答:“你这种感慨倒是很有趣。”
农景茵静静地沉思着,抿紧的双唇微微动了动,没有做声。
“到下一站还需要些时间,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区嗣辰含笑问道。
农景茵像是完全没有听说话,锁眉沉思,许久才侧头淡淡地看定他,“你还记不记得国都城郊外的那一片桃花林?”
区嗣辰有些惊讶于她竟然突然提起桃花林,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第三次偶遇就是在那片美丽的妖娆多姿的桃红下。他禁不住地笑出声来,“当然记得。你在桃诗会中做了那首桃花庵歌,最后还获得一年一度的桃花仙称号,只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做这首诗的人其实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农景茵听见他如此言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想起当时你还和褚玄一起骗我,看着我傻傻相信的样子,你心里其实很得意的吧?”她一张秀气的小脸蓦地苦恼地皱起,神情里却没有半点恼怒的样子。
区嗣辰笑意越发明显,他深深看着身前淡然自若的女子,宠溺地揽过她的腰际,话音低沉撩人,“当初发觉你与众多女子大为不同,觉得十分有意思,便想上前逗你一番,顺便报某人不想嫁我自杀之仇。”
农景茵了然,抿着嘴也乐呵呵地笑了开怀。然后侧头,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还是笑着问出心中盘旋良久的疑问:“当初若是农景茵没有跳假山自杀,她还仍旧是原来的样子,你还会不会娶我?”
区嗣辰的身子很节制地微微一震,柔和的注视里双瞳渐渐收紧,神情里终于有一丝难得的困惑,只低下头去认真地思索着,沉默了起来。
半晌,终于抬头笑了笑,认真地看着她,缓缓说道:“应该不会。”
“嗯?”农景茵柳眉微挑,笑得愈发好看,眼神里透着一丝狡谲。
区嗣辰神色深邃,忆起了往事,眉宇间的飘忽却是稍纵即逝,复又浅浅笑着,缓缓回道:“因为那场婚姻是皇兄安排的,他只是想要拉拢相爷的政权罢了,所以这场婚姻已经不再单纯了,而且传说中的农景茵生性懦弱、胆小怕事、寡言好欺,也就不可能成为我心目中所喜欢的人了。虽然当时听到有人宁愿自杀也不想嫁给我的消息心中有些生气,但现在我还要好好的感谢她当时的这一举动,让我因此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