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晨,如果哪一天你只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爱我,那我就不要你了……”
记忆的片段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渗透他混沌的意识,她用犀利的力道在他身上留下清晰的刻痕,她的样子,成为了他心头一根锐刺,一触碰,便是一阵剧痛。所以他忘不了的,无数次,在面对着重生、在恢复清醒认识后,他仍旧只记得她一个女子的容颜。
然后,他每时每刻都会想念。想她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会因为他而做出什么傻事?他知道她会难过会痛,他不忍却也无奈。可笑的是,时光流逝,竟然也让往日以为不可能逾越的心头痛变成了一汪轻易不起涟漪的湖水。渐渐地,她忘了,或者,她以为他也忘了,却在此时,又深刻地记起!
不平静,是为了她,同时,不得不承认,一年了,那些沉淀在记忆深处的深刻过往,却也从未想象过,她,除了他,会再喜欢……喜欢上别的什么人。
他紧紧握成了拳,闭上了眼睛。那些只有他和她才拥有的回忆,他绝对,绝对不允许她遗忘。
“在你的心里,如今真的连百分之一的位置都没有留给我吗?”那样温柔而绝望的、抛弃了昔日全部骄傲的声音,在夜色中绽放出无边的忧郁和孤寂。
农景茵什么也没说,只是摇着头。泪水如断线一般流着,流着,很快流到她的嘴里,苦涩的……渗透喉咙……多的……渗透了那几乎说不出话的声带。
“你在……骗着我对吧?”她那哽塞的声音犹如划过他心间的一把利刃,顺着逐渐黯然的语调,迷浊了他的眼眸,“我确信你其实还是爱我的……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不。”农景茵咬了咬牙摇头,忽然觉得十分疲倦,虽然心痛如斯,虽然不舍,她还是努力试着平静地答道:“戴晨,这辈子我不再爱你了……”
她刚说完,就如意料中的看到了习渊的脸在瞬间变得苍白,月光下那金黄色的影子好似僵在了那里,还有,有难抑的怒气从那人的身上散逸开来,似是要冻结一切。
他浑身一震,双瞳中的怒焰隐隐燃烧,妖异犹如在狂风中昂扬的罂粟,“你是在逼着我做决定么?”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觉得自己真的能离开这里?你已经死了。从今以后,你就只能在我的后院里以我的女人的身份生存下去,不会有人来救你,也没人能救出你。所以,你要再有任何的指望,就算是和我齐名的区嗣辰也不能!”
他虽然漫不经心地笑着,但她能感受到他暗藏的几乎无法抑制的深重怒气,剑一样的目光扎在她脸上,“我知道,如今你爱上的男人就是他。当初我若知晓今日会是这般模样,我绝不会轻易的将心头血交给区嗣辰,我会把你抢过来,你是属于我的,就算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农景茵咬了咬牙,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提起内心的执着和孤勇,“戴晨,我不属于你,你是留不住我的。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逃离这里。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只要有一口气,我就决不会放弃逃离这里!”说完便怪异的笑,那笑容淡薄,却饱含讥讽,尖锐地刺痛了他的眼。
他一下子将她按在了旁边的树干上,由于用力过大,浑身上下唯一的知觉便是痛。她惊异地抬起眼来,望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离的那么近那么近,好象可以看到她的灵魂。
“你哪里也去不了!你爱的那个男人,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的!我要把你当成诱饵,引他入摄政王府,然后当着你的面,一寸寸的把他折磨至死!而你所在的国家,我会让那儿成为炮灰百年过后依旧寸草不生。”
“农景茵,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如果你能安安心心的呆在我身边,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的声音冷若冰霜,一字一句,仿佛带着深深的哀痛。
她咬住了下唇,拼命挣扎,“国家不是我的责任,我不会内疚的。可是,你就算杀死区嗣辰,阎王殿里我们同样可以做鸳鸯。你心里气恨我,你可以用任何手段折磨我,但你不能把气恨全都发泄到其他局外人身上!”
“农景茵,你对其他不爱的人都这么无情吗?活在痛苦中的我又怎么能让你和区嗣辰独善其身?要下地狱,也是我们三个人一起下吧……”他的手握地更紧,眼中似乎有什么在燃烧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内燃烧着浓浓的恨意,那时她从来不曾见过的眼神。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人?”农景茵悲哀而绝望地问道。心里又急又怒,有如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只好维持原来的姿势仰视着他高大的身形,“你如今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戴晨吗?”
她放在身后的手猛的收紧,扑面而来的风的像是要刺穿自己的身体,仰面朝天,拼命地眨眼,忽视掉眼里一点点浮上来的酸意。
为什么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会变得像现在这么复杂呢?到底为什么,一向阳光善良的戴晨会变得这样残忍嗜血不可思议呢?
那样深沉的、压抑的、却又清晰的悲伤,就犹如重石狠狠跌入心里一样。戴晨……这个名字对她的意义……那不仅仅是简单的称呼,不仅仅是她心中难愈的伤疤,还是一种缘分的羁绊,一份时间无法磨灭的回忆和思念。
习渊拧眉看她,神色里残留的伤痛突然狠狠地刺伤了他的眼睛,他的心里并没有涌起了一股报复的快感。他立在那里,却缓缓侧过身来看着她,神色里有游丝般的凄苦,最初平静地假装不知,见她笑脸上的神情逐渐黯然,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目光如湖,碧波万顷的湖中情愫深邃而浩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