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武学奇才
项勇是个血性的人，哪受得了他这轻侮？不由怒火上冲，大步来到疯牛近前，昂然说：“谁说我怕你？要打就打，何必挖苦人？”疯牛笑道：“嗯，倒是有点种，不过刚才文武都说了，我就这么和你打，确实是有失身份。这样吧，我站在这里不动，任你打三招不还手，如果三招之内你能逼得我移动半步就算你赢了。再有一样，三招一过，我限定自己必须在三招内把你打倒，你若能挨过三招而不倒下，也算你赢，免得人家说我以强欺弱，这样还算公平吧？”
海峰众人听他说“以强欺弱”四字，分明未把项勇瞧在眼里，都面有怒色，阿浩叫道：“疯牛，你******太狂妄了，你再有本事也不能这样小看人。那好，既然你这么自信，我们赌什么？”疯牛双手抱在怀中，冷笑道：“随你们赌什么，赌项上人头我也敢。”阿浩怒道：“我们也不要你那颗破头，你输了，要给项勇磕三个响头。项勇输了，也给你磕三个响头，你敢吗？”疯牛又冷笑道：“这可是你说的，那就这样定了。”
文武和熊旺是武术中的大行家，项勇并未习过武他们早就看明白了。疯牛却是武功精湛，拳术凶猛凌厉，等闲人根本近不了他身。若说项勇能在他手底下走过三招，二人都心知此事并无把握。文武赶忙止住众人哄闹，对疯牛笑道：“疯牛，你是一代拳王，跟小辈比武我看也不用太认真了。现在都新时代了，过去江湖上的一些老规矩我们就不讲了。我看这输了就磕头就算了吧！”疯牛一摆手说：“这是你们自己说的又不是我说的。还是你是个明白人，看在你面上，那就这样吧！废话少说了，小子，你放马过来吧。”项勇说：“好。”在疯牛面前站定，摆起双拳。
他虽未见过疯牛的身手，但也知道他拳王的名头，不由心中发怵，神情紧张，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疯牛依旧立在原地，双手自然下垂，也不摆开架势，一副目中无人的神情。海峰众人看疯牛这个做派，心里都说：“******，你狂个什么？”文武却暗道：“不愧是真正的高手，临敌时气定神闲，越是不摆开门户，越是让对手找不出破绽。”再看项勇，握拳虚软无力，神情紧绷，双拳摆在胸前，连最起码的后拳护颚、前拳护身的常识都不知道，起手姿势就错误至极，两人之高下不言而喻。文武不由为项勇捏一把冷汗。
只见项勇大喝一声，挥起右拳全力往疯牛面门狠击过去，疯牛狼腰轻摆，头略微一侧，这一拳就躲了过去。项勇不懂拳法，用力老了收势不住，踉跄着向前差点跌个面朝黄土背朝天，不由脸一上一红，心想我用脚踢你中间，看你怎么躲。又回到疯牛面前，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冲前数步飞身一脚踢向疯牛胸部。疯牛双手一抄，正抓住项勇前脚，再一扭腰，就势往身后轻轻一送，项勇像纸鸢一样从他身畔飞过，重重一交摔在地上，再看疯牛，脚步实不曾移动半点。
项勇两次都被他甩到身后，却连他的边都没有挨着，更羞的耳根子都红了，只得爬起身来，准备再回到疯牛面前。疯牛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用麻烦了，你就在我屁股后面进攻好了，这可是让你最后一招了，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项勇本不愿从背后暗算，但自知与他相差太远，也只好老起了面皮，心想：“你后脑勺又没长眼睛，我攻你什么地方你怎么知道？”当即悄没声息的靠近了他，突然匍匐在地，伸右腿尽气力往疯牛脚踝扫去，武术中这一招叫“横扫千军。”他自然不懂。疯牛恰似后脑勺长了眼睛，双腿向外一分，扎稳了下盘，硬受了这一腿，他双腿如木桩一般牢牢钉在地上，着实分毫未曾移动。项勇无可奈何的傻看着疯牛，一时茫然无措。疯牛忽然赞叹道：“这小子，倒是个好苗子！”
厅里众人眼见项勇输得一败涂地，不明疯牛却为何称赞他。原来项勇虽无武术根底，但天生力大如牛，刚才疯牛硬受了他一扫腿，只觉如有人拿一根大铁棍向他腿上猛击一般。虽然硬挺着站稳了桩，但腿上剧痛，似乎骨头都要断裂了。他好面子，强忍住彻骨奇痛，面上却装做若无其事，众人自然都不知他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了。疯牛活动了一下手脚筋骨，说道：“你三招打完了，现在该我出招了，看拳。”
项勇听说“看拳”时，还未及反应，没想到疯牛说打就打，陡见眼前拳影一晃，还好他应变奇速，本能的一偏头，疯牛这一拳贴着他耳根过去，拳风直将他耳际头发撩起。项勇吓出一身冷汗，赶忙后退了几步。海峰众人叫道：“一招过了。”疯牛说：“不是还有两招吗。”项勇见他欲待发招，心想等着挨打不如抢先出击，于是右拳虚晃一下，忽然抬脚去踢疯牛裆部。这是他情急中临时自创的招数，对付普通人或许奏效，在疯牛眼里却如儿戏一般。疯牛迅即抬肘搂住他右腿，伸脚在项勇左腿一绊，这一招是中国散打功夫中鼎鼎大名的“接腿绊摔。”项勇也不会控制重心，后脑“砰”的一声撞在地板上，摔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跌跌撞撞爬了起来，还未站稳，疯牛大喝道：“给我趴下。”飞起一脚踹在项勇胸上，项勇应声倒地，胸口一时气塞，晕死过去。
众人大怒，上来围住疯牛，石头怒道：“疯牛，你打了我家勇哥，想走没那么容易。”疯牛把眼一瞪：“打不过我就要耍赖吗？来呀，不服你上啊！”石头说：“******你以为你很不了起吗，老子不怕你，就算打不过你，咬也要咬下你一口肉来。”脱下外套往地下一掼，便要斗疯牛。李成龙叹道：“你们不要胡闹，愿赌服输，让他走。”疯牛向李成龙一抱拳，鄙夷的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项勇，扬长而去。
李静、阿浩、石头三人给项勇掐人中，浇冷水，过了一会，项勇缓缓睁开眼来，不见了疯牛，问道：“他人呢？”李静说：“疯牛走了。”项勇羞愧的说：“没想到我在人家手下都走不了三招，原来我这么没用。”李静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你没有练过武，跟他这么个大高手怎么能比？”李成龙说：“疯牛的搏击格斗功夫已到炉火炖青的地步，在广州湾无人能敌，在全国也是顶尖的角色。去年我们就有两个小弟被他一脚一个当场踢死。项勇，你没学过功夫，挨了他两下重手居然还没有事，也算是个奇迹了。”
熊旺说：“这不是奇迹，而是他天生体质强壮，能抗打，刚才连疯牛都说他是个好苗子。项勇，你要是学武的话，我敢说，不出五年，疯牛都赢不了你。”项勇说：“是真的吗？”熊旺使劲点了点头。项勇翻身站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沮丧的叹道：“可是疯牛他这样厉害，要到哪里找这样一个高手师傅？唉！”
海峰众人不由都齐刷刷的把眼望向文武，李静笑着向文武直呶嘴，项勇大喜，也忘了疼痛，望着文武便跪下磕响头，说道：“武哥，求求你收我做徒弟，我……我要你做我的师父。”
他那时凭着蛮打硬拼的劲头侥幸胜了合兴帮几回，听了海峰众兄弟抬举，不觉有些飘飘然，还以为自己真的很能打，心中就从没拜师学艺的念头。这回在疯牛手下栽了个大跟头，才知习武之人与寻常之人，实有天壤之别，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如井底之蛙。这时一经众人指点明师就在眼前，陡然眼前豁然开朗，学武之心大动，他心情激动下，磕头用力过猛，额头上顿起几个大包。
其实文武见他资质非凡，是个可造之才，早就有此意。只是项勇既不说，他总不能去找着人家强做师父。这时见项勇其意甚诚，心中虽喜欢，面上却不露声色，心想先端正了架子，以后才好调教他。项勇见他负手而立，还以为他不肯答应，再次大磕其头，急切的说：“武哥，做我师父吧！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尊敬你，孝顺你。”
李成龙也帮着劝道：“阿武，你就答应了吧，就当为我们海峰培养个人才来。”文武似笑非笑的说：“我怎么答应？你没听他叫我什么？”李成龙猛然想起，笑道：“项勇，你既然要拜他为师，怎么还没上没下的叫他武哥？”项勇见文武神情似是答应了，赶忙改口道：“师父，请受徒弟一拜。”忙又磕头。文武摆手说：“行了行了行了，磕这么多头有什么用？有这个劲头以后都拿去好好练功就行了。你起来吧。”项勇站起来，满面喜色的倒茶敬给师父。众人都笑道：“他倒挺机灵的，刚拜了师父就拍起马屁来。”
当晚项勇作东，邀了下午原班人马，在锦城饭店摆了几桌拜师宴。席上项勇频频敬酒，把李成龙、文武恭敬得不行。文武虽好酒，量也惊人，比起项勇却是小巫见大巫，他舌头都喝直了，见项勇还是没事人一样，指着项勇说：“人家都说我文武是酒……酒桶，你小子更厉害，你是……你是……是个酒漏子。”众人大笑。
第二天项勇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李静也依约来到。二人到街上买了两瓶茅台，一身名牌衣裤，一个水果篮和一束鲜花，由李静带路去文武家拜访。
文武家住白云区增权路环湖半岛小区，二人上到B2栋三楼见着了文武。文武也未客气，收下了拜师礼，泡了两杯茶叫项、李二人坐下喝，项勇为示恭敬，只是站着。文武说：“叫你坐你就坐，江湖中人还讲那些什么臭规矩？”项勇这才坐下半个屁股来。文武脸色郑重的说：“项勇，学武术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可是一门非常辛苦的活，它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无论刮风下雨，一朝一夕都不能停下练习，持之以恒，才能功力渐进。你可要想好了，这个苦你吃得下来吗？”
项勇站起说：“师父，我不怕吃苦，只要能学到功夫，我什么苦都能吃。”文武说：“这样最好，我带徒弟从没有半途而废的，你要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趁早给我滚蛋。”项勇信誓旦旦说：“只要不是师父你不要我了，我保证不让你失望。”
文武赞许的说：“嗯，这就好，既然我们是师徒了，我就先给你简单讲一下什么是武术。我们中华武术博大精深，流派多的说也说不完，我练的是散手，也就是散打。散打不同于其它任何套路武术，它是把传统武术中最直接、最简单的招法提炼出来，以快速击倒或摔倒对手为目的，对抗性强，是非常实用的一门功夫。简单地说，它是以踢、打、摔、拿四大技法为主要进攻手段，另外防守、步法也是很重要的技法。一个高明的散打高手，不仅要体力、技术、技巧、智力和心理素质高，还要有坚韧、顽强、自信果断的意志品质，这些综合素质，一个人要能同时具备，必然会成为顶尖超一流的高手。”
李静说：“你看项勇是否有这么多的优点，能不能成为一个顶尖高手？”文武白了她一眼，说：“还没学爬就学走，连最基本的简单招式都没练过，就想成为顶尖高手？”李静笑了笑，又说：“练武要从娃娃抓起，基础才扎实。勇哥现在都二十多岁了，现在才练武还来得及吗？”
文武说：“这也不一定，要看各人天份而定。远的不说，我就是个例子。我的大师兄五岁时就跟着他父亲，也就是我的师父习武，我是十八岁才开始拜师学武。但是大师兄始终没长进，他虽然比我多练了十几年，却只在二三流的功夫，还不如我只练了四五年的功底。这是因为他临场不能随机应变，心中只存着惯熟的招式，默守成规，很容易被对手摸清底细，这就先输了一着。散打之道，其精髓只在一个字‘快。’反应快、眼快、身手快、这三快不是取决于后天练习的，而是取决于天赋。比如说，我这一鞭腿。”说着闪电般踢出一个高鞭腿，接着说：“不但踢出的速度要快，更重要的是，踢出后马上就要快速收腿，并保持重心在身体正中。如果踢出后不能快速收势，在这一眨眼的瞬间，就露出了瞬间的破绽，给了对手可乘之机。所以散打功夫以快为攻，以稳住重心为守，以不暴露预定动机为无，以四两拨千斤、破坏对手重心为巧，以出手力量为重，以目标精确为准，以步法灵活为活、以洞察对手动态为智，以虚招诱敌、故露破绽为骗，这就是快、稳、无、巧、重、准、活、智、骗散打九法。这九法如能完美结合，就能无敌于天下。”
项勇凝神思索师父说的每个字，细细体味，由衷的点了点头。文武见他点头，问道：“听明白了吗”项勇说：“有点明白了。”文武说：“光说不练假把式，我们现在就去练练。”
文武带着二人到半岛后珠江堤道上，文武面对项勇，双脚前后拉开约一肩之距，右拳虚握成后手拳，左拳前屈低于眼下，身体略前倾，构成了散打的预定势，叫项勇跟着学。项勇学着他的样摆开架势，文武后脚力蹬，腰身疾扭，“嘿”的一拳打出，项勇也跟着打一拳。文武见他拳眼向上，纠正道：“出拳的时候，拳背在上，拳眼在边，打出去的是螺旋拳，这样才能有力。像你这样打出去也是软绵绵的，没有力量，不信你打我一拳试试。”
项勇依言轻轻打文武一拳，文武怒道：“挠痒痒吗？你有多大劲使多大劲。”项勇不敢违拗，依旧是拳眼向上，使尽力气在文武胸膛打一拳。文武胸口一痛，倒退了两步站稳，不由吃惊起来，心想：“这小子真邪乎，这样错误的出拳也能有这么大力气。”面上却淡定的说道：“你再改为螺旋拳打我一拳试试。”项勇作势欲打，文武知道他气力大，见他一脸认真劲，恐怕这一拳自己吃不消，忙说：“慢着慢着。”到江岸去找了一块约一公分厚的木板，说：“你还是打这个吧！”李静笑道：“我们的第一高手也有怕打的时候？”文武掩饰说：“练武都练靶子，哪有练活人的。”将木板双手托住，项勇一螺旋拳打去，那木板“啪”的一声断为两截。文武更加惊诧，心想这一拳要打在自己身上，疼痛可不小，随即又满心欢喜，毕竟是名师逢高徒。当下打起十分精神，先从直拳教起，边演示边讲解如何发力，见项勇学得有些模样了，又教了勾拳。
二人练到午饭时，李静已在文武家中做了一桌好菜。文武有妻女，只是顾虑江湖险恶，怕连累家人，便把老婆女儿秘密安排在另一处，自己十天半月全家团聚一次，寻常时生活自理。这时见李静烧了许多菜，又把积下的脏衣服物洗了，心中好生喜欢。下午时，文武给项勇拉韧带，项勇常年登山跳涧，攀藤附葛，自身也有一定的柔韧性，劈腿虽不十分标准，也能办得屁股差一点着地。文武就势往他肩头一按，项勇“啊呀！”大叫呼痛，却是屁股着地了，文武说：“大腿韧带拉通了。”又去扳项勇足踝，项勇疼得豆大的汗珠往下滴，整个下午被师父折腾的吡牙咧嘴。
第二日清早，文武带着项勇在方圆一公里的环湖半岛跑步，李静体力不支，第三圈就落下来。项勇五圈下来却精神越长。还想再跑，文武说慢慢来，一天加一圈，随后又教了步法：前、后、左、右滑步。下午又温习了直勾拳，看看项勇学得有点模样了，又教了摆拳、刺拳。第三日早上跑了六圈，又教了前、后垫步，下午温习前二日所教拳法，又传了鞭拳、砸拳及转身鞭拳、转身砸拳。过了几日，又教了组合拳。这项勇聪敏过人，一学就会，仿佛天生就是一块学武的料，倒也没让文武多操心。”
如此一个月下来，项勇拳法基本功略有小成，论起早跑，却是越跑越长，竟连文武也难以望其项背了。到第三个月，文武对项勇讲解腿法的重要性：“中华武术自来重视腿功，拳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练拳不练腿，到老冒失鬼。在擂台比赛中，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以腿得分。腿部骨骼宽大、力量雄厚，且攻击距离远，往往能一击KO对手，腿功练好，便具有极强的进攻力。”于是正式教练项勇腿法，由左、右正蹬腿到左、右侧踹，由低、高鞭腿再到较为难练的劈挂腿、连环腿，都一一详加指点。项勇一心扑在习武上，练习得相当刻苦，练到情浓处，就连饭也忘了吃。
又是一个月下来，项勇腿法已颇为熟练，文武见他踢、打、步法都有了些火候，再授他摔拿法。中国散打以摔法见长，独步世界，没有哪一个国家的武术中有中国散打这样频繁的摔法。外国拳手来打擂，往往一上场就被摔得七荤八素，明知如此，却又无法克制。
散打摔法有几十种之多，文武演练了最常用，实用的接腿摔、抱腿摔、拔腿摔、过背摔、扛摔、跪摔等。正规散打赛事中，有着诸多的规则限制，只允许攻击规定的身体某些部位才能有效得分，如后脑、裆部等致命部位都严禁攻击。摔法更是只允许接腿摔，抱摔等有限的几种摔法方为有效，倒地后则不允许继续制敌。这种打法较为文明，且有利于保护拳手不致伤重。文武本着实战的原则，抛开所有限制，以快速击倒对手、最大限度给对手以杀伤力为目标，但凡种种能置人于死地的，如锁喉、踢阴、插眼、反关节折肢等种种阴狠毒辣的招数，尽传与项勇。
师徒俩整日在草地上踢打摔拿，拆招解招，项勇也不知身上挨了多少拳脚，吃了几千百次摔，虽然吃了很多苦，但也获益良多。文武表面严厉，内心深处实爱这个徒弟勤奋好学，一心只要项勇成材，其教练方法可谓是魔鬼式。除白天训练散打招数，晚上但有时间便去健身房训练项勇体能、力量。
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功力为武术之本，便如大树之根，根深才能树壮。项勇天生神力，寻常人也只打个八十五至一百公斤沙袋，项勇却打到一百五十公斤，直到健身房实在拿不出更大的沙袋才罢。深蹲是习武之人必修的一门功课，即是把杠铃举在颈后，双脚分开，蹲下停留几秒再站起。史上深蹲最高纪录当数k1大高手“巨无霸”塞普，他体重一百九十八公斤，深蹲可达六百八十二公斤，创下世界之最。而项勇体重仅八十五公斤，深蹲竟达四百公斤，以体重比例算来，比起“巨无霸”来尚有过之，真可说是力扛千斤。健身房里健身男女们尽皆骇然，惊为天人，项勇大力士之名在小区内一传十、十传百，渐渐传播开来。
到腊月间，文武和项勇只要在小区内练功，从早直到晚，都会不断有大量居民来围观，众人七嘴八舌、指指点点，不时有年轻小伙要拜文武为师。更有十来个女孩子爱慕上了项勇，项勇走到哪里跟到哪里，一有机会就纷纷来搭讪套近乎。李静见其中有几个女孩打扮的花枝招展，媚眼如丝，虽不说倾国倾城，容貌实不在自己之下，早就打翻了醋坛子。再见这些大姑娘来招惹时，便拿起一块薄木板，当那几个女孩的面一拳打个粉碎，又瞪起眼扬起眉向女孩们晃晃拳头，众女从这以后果然不敢再来。文武见这情形也没法教下去了，便对项勇说：“该教的我基本上都教了，以后还得你自己练习，多揣摩多钻研，不明白的地方尽可以问我。等把这些基础功底打扎实了，招式套路练得熟了，再传你更高一层的绝招。”
此后一段时间里，项勇便自习师父所授的功夫。他每日晨跑由自己住处往天河体育中心跑个来回，再在锦城酒店楼梯上练蛙跳。其余时间除了带小弟打理帮务，便是在楼顶平台上练功。
他在平台上安置了一套练功器具，如沙袋、单双扛、杠铃、铁锁等，又在中间竖了一根木桩，用来练习腿法。每当于夜深人静时思念吴成芳和那未谋面的孩子，心中便有无穷之怨恨，把那沙袋和木桩当做合兴帮来疯狂的踢打。未及半月，那沙袋就被打破，木桩也踢出了许多窝窝，却也练得筋强骨壮。
不觉已是春节来临，算算来广州也有大半年时间了。除夕这一天，李静邀项勇到她家吃年夜饭，二人来到加勒比湾别墅群李成龙的家里，只见李成龙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不多时，年饭摆满了一桌，真个是色香味俱全。项勇只见到李成龙在帮中威严素著，一身硬汉的形象，却不想在家中时，这位跺跺脚广州也要震三震的一大帮之主竟也有其柔情、细腻的一面。不由更倾慕这位大哥，心想能跟上这样一位大哥，就是为他而死也甘心了。
三人在席上喝酒聊天，因为是佳节，李成龙也不和项勇谈及帮中的事，只是拉拉家常。李静忽说：“哥，你都快到四十的人了，也不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我可是天天盼、月月盼、年年盼呀！难道你想打一辈子光棍？”话到这里忙掩住嘴，大过年的说这话可不吉利。李成龙敷衍说：“今年，今年就给你娶个嫂子好吧？”李静嘟起嘴说：“今年，今年，年年都这样说，多少个今年过去了，也没见你有实际行动。我不管，反正今年无论如何你也得成家。”
李成龙默然不语，半晌才叹道：“找个女人不难，我李成龙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是人在江湖，谁也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证家人的安全。我是想等到有一天我退出江湖了，那时再结婚生子，一家人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再也不用理会江湖上的争斗了。”李静说：“如果你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还无法退出江湖呢，那不是要等到头发也白了？”
李成龙一仰脖子干了杯中酒，目光望向窗外，自语道：“快了，我想这一天快要来到了。”李静不解地问：“哥，你在说什么，什么快了？”李成龙说：“我们海峰和合兴争斗了那么多年，有多少兄弟死在他们手里！我在心里发过誓，合兴帮在一天，我就和他斗一天，合兴帮在一世，我和他斗一世，直到哪天搞倒了合兴，我立马退出江湖，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李静不无忧虑的说：“可是合兴帮势大，背后又有大靠山，要想搞倒他谈何容易啊！”李成龙微笑道：“我刚收到情报，合兴帮背后的那个大靠山，因贪污受贿，已引起了中央纪检部门的注意，中纪委正在对其严重违纪问题展开秘密调查。如果这位大官落马的话，汤四虎就失去了保护伞，就会像丧家狗一样惶惶不安，那时他必将四处打点，重新寻找新的靠山……”
不等他说完，项勇兴奋的一拍手说：“我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只要那大官一倒台，我们就集中力量棒打落水狗，把他合兴帮一窝端掉。”李成龙夸赞道：“你说对了，倒是不笨嘛！难怪文武常在我面前说你聪明的很。不过，这可是极高机密，除了我们仨个人，其它任何人都不可泄露半点出去，以免打草惊蛇。项勇，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练好武功，带好你的手下。你和合兴有血海深仇，等那一天到来时，我让你打头阵，你只管给我拼命的打，杀他个人仰马翻。”
项勇见李成龙连这样大的机密都不肯先透露给四大堂主，竟然肯透露给他这个香主，显然是对他异乎寻常的信任，不由感动无已，又听说让他打头阵，更是热血沸腾，忽地离席而起拜倒在李成龙面前，激动的说：“龙哥，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一声吩咐，我愿意为你拼尽最后一滴血。”李成龙扶起他，拍着他肩头说：“在这里就不用这么多礼了，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不知道我的意思你明不明白？”说着向李静望了望。项勇会意，拉着李静的手昂然说：“龙哥你放心，我会像照顾亲妹妹一样照顾好静静的，绝不让她受半点委曲。”见李成龙和李静同时拉下脸来，忽然想起，忙改口说：“不是妹妹，是……是……是我的白雪公主。”李成龙笑道：“嗯，这才像个男人样嘛。”吃罢年饭，项勇抢着要去洗碗，李成龙说：“这事让我来，今天大年三十，你陪静静出去玩玩就行。”
项勇和李静牵着手在大街上闲玩，一路上只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烟花不断，把这不夜城妆点的更加绚丽多姿。二人信步来到滨江路，在珠江岸长堤上凭栏观赏夜景，但见江上好多游船画舫正在大放烟花，烟花在空中炸开，如千百朵火树银花，又倒映在江波上，恰似水面上溅起无数碎珠乱玉，与两岸的灯火交相辉映，美不胜收。二人不觉心旷神怡，李静心神一醉，看了看身畔的情人，只觉如此良宵，不可辜负，将头一侧，依偎在项勇怀里。
项勇在认识吴成芳之前本就爱上了李静，只是那时见李静欺凌弱小毫无同情心，便认定她是个心肠狠硬自私自利的人，于是毅然与其诀别。自打吴成芳烧伤住院后，项勇才发现李静其实是个好女孩。这几个月跟文武习武，生活上全赖李静悉心照料，有她时刻陪在身旁，天长日久，自然就旧情复燃，以前对李静的不愉快早抛到九宵云外了。这时闻到李静的发香，情不自禁的伸手揽住她的纤腰。李静喜悦道：“勇哥，你看这景色美吗？”项勇凝视着她，微笑道：“美，景色美，人更美。”
二人相拥着，心中充满无限的柔情，正喁喁情话时，忽然身边吵吵闹闹走来一群小青年。二人略一打量这伙人，只见穿着超前卫，发型各异，古里古怪，约有十来人，似是一群小混混模样，嘴里都不干不净的疯说。为头的一个红毛小子走路大摇大摆，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看到项勇和李静搂抱在一起，心中便有几分不快活，有心找碴儿，瞪向项勇说：“看什么看？一对狗男女！”项勇懒得理会他，便扭过头云。
小红毛见项勇服软，要寻衅也无从寻起，正要扬长而去，李静却怎受得了这鸟气？叫道：“喂，红毛狗，知不知道你嘴好臭啊，****了吧？赶快回去刷刷牙，别弄得这大街上臭气哄哄的。”
“哟嗬！”那红毛小子回过头来，双手叉腰摇晃着踱到项、李二人面前，见李静长得漂亮，对身后同伴笑道：“******，还是朵带刺的玫瑰呢。”众人一齐淫笑。
红毛小子一脸猥琐的对李静笑道：“你这小三八胆子可不小啊，竟敢连我‘街头蛇’王小二都敢骂，有个性，我喜欢。”李静故作惊讶说：“啊呀！原来是街头蛇王小二呀。”王小二得意的说：“听说过哥的名头吧？”李静笑道：“什么街头蛇、街头王八的没听说过，不过这王小二嘛，怎么听着倒像是旧时代酒店里跑狗腿子的伙计？”王小二大怒，指着李静骂道：“臭三八，这条街上哪个不晓得我街头蛇的大名？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腻了吗？我让你骂。”说着抡起巴掌往李静脸上扇去。
李静头一低轻松躲过，趁势抬脚狠狠踹在王小二肚子上，王小二一屁股坐倒在地，仰面愣愣的看着她，未料这小妞竟敢攻击他，一时有点发懵。李静再踢他一脚，说道：“就凭你这小瘪三也敢自称太岁？老子告诉你，真正的太岁在这儿呢！”往项勇一指，接着说：“你们这群贱货色，这位项爷打一个不算本事，有种的你们十个一起上，我们项爷大小通吃。”项勇拉住她说：“静静，不要惹事。”李静在项勇耳边说：“你学这几个月功夫，还没经过实战，不知道真打起来什么样。这群小瘪三自己送上门来，你正好拿他们来练手。下手也不用太狠了，教训他们一顿就是了。”
项勇还没答应，王小二气急败坏的爬起来叫道：“打，把这对狗男女给我往死里打。”这群混世仔并无一个有真本事的，只是仗着人多，打群架惯了，当下一哄而上来打项勇。项勇有了散打武术根底，不慌不忙的拉开架势，见这伙人出拳踢腿乱无章法，破绽百出，全不懂拳理，只三拳两脚就先放倒两个。余众吼叫着涌上来将项勇围在核心，只顾一味往项勇蛮打，虽然也有不少拳脚击中项勇，怎奈项勇虎狼一般壮健的身躯，打在身上只当挠痒痒。项勇见他们力弱，索性连防御也懒得去防了，只管放开手寻人攻击，当者纷纷倒地。打到性起处，一记扫腿一下扫倒了两个，不过五六分钟，就有六人躺在地下。
剩下四个还站在地上的，看项勇如此威风，都吓得往后直退。项勇怕他们跑了，场面无人收拾，指着地下哭爹叫娘的六人，说：“你们几个别跑，我不打你们，快扶起你们的人滚蛋。”那四人先来搀起王小二，王小二已被打的鼻歪眼斜，门牙掉落。他愤恨的指着项勇，口齿不清的说道：“你******有种在这里等着，跑了是孙子。我找我哥来，把你打的满地找牙。”李静笑道：“还是先找回你自己的牙吧。”王小二众人恨恨而去。
江边上游玩的人见项勇只片刻工夫就将这伙街痞打得七零八落，都惊佩不已，鼓掌叫好。有几个平日曾受过王小二欺侮的人对项勇一竖大拇指，赞道：“你老兄真是了不起，那群小流氓在这条街上横行霸道，我们是敢怒不敢言。今天遇到了你，可算是替我们出了一口恶气了。”又有一人说：“老兄你还不知道吧？这些人敢这么无法无天，是因为他们的后台硬的很呢！”李静问道：“他们的后台是什么人？”那人不无担忧的说：“他们的后台就是合兴帮，合兴帮跟海峰帮齐名，不是数一就是数二的大黑帮，在广州谁不知道？合兴帮有个四大魔王，个个都是狠角，当中有个魔王叫秃子，这王小二就是他的亲弟弟。有他哥罩着，谁敢和他过不去？刚才他说要找他哥来报仇，我看这话不假，估计一会就要来了。老兄你赶快走吧，好汉敌不过人多呀！”
项勇正在沉吟不决，忽听李静惊叫：“勇哥你看，他们来得好快！”只见前面十字路口闪出一批人，朝着这边飞跑而来。项勇凝目望去，果然是秃子，后面跟着油条、棒槌、刺猬、王小二，带同二三十合兴帮众，个个手里都抄着刀棍。秃子边跑边叫道：“姓项的小子，你敢打伤我弟弟，老子要你的狗命。”项勇想起此人曾糟蹋折磨过吴成芳，不由双眼血红，怒火直冲头顶，提拳便要迎上去。李静赶忙拖住，急道：“他们人多势众，手里又有武器，不比刚才那群小瘪三，咱们快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项勇情知此言非虚，只得强按怒火，拉着李静拔腿就跑。
秃子在后紧追不舍，项勇腿脚虽快，无奈李静却气力不加，左转右折跑过几条街，李静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渐渐慢了下来。秃子穷追不放，双脚不停大叫道：“臭小子给我站住，你们跑不了了。”项勇回头一望，秃子跟自己不过几十米之近，情急之下，忽见右首一带有一处老大的林园，当即拉了李静钻进林子里。
二人在里面树丛中急走了一阵，听得身后秃子大声说道：“我看见那小子钻进这林子里来了，这片公园就只有这么大，还怕他长膀子飞上天了？大家分头去找，都给我找仔细点。油条你们去那边找，棒槌你们去那边，刺猬你去那边看看，其余的都跟我来。”项勇、李静听到脚步响动，四面都是人声，急要去寻藏身处。忽见前面不远处有条人工河，河上架一座连拱桥，于是二人奔到桥边，项勇一纵身攀上最边一个拱洞，拉了李静上来，二人于黑暗处蹲下身子。
刚一藏好，只听秃子高声问道：“你们三个那里什么情况？”油条、棒槌、刺猬从各处大声汇报：“我这里没有。我这里也没有。”秃子说：“展开地毯式搜索，一块草皮都别放过了。”王小二恨恨道：“哥，找到了这家伙，我要扒了他的皮，奸了那个臭三八。”秃子说：“那小子随你处置，不过那丫头可是李成龙的亲妹妹，吓吓他可以，千万别胡来。惹急了李成龙，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王小二执拗的说：“我他妈管他什么李成龙李成蛇，反正那小妞我要定了。”秃子喝道：“你给我闭嘴，一天到晚尽给我捣乱，不是我罩着你，一百条小命也完了。”王小二嘟囔道：“那妞真的很正点，哥，你就让我过把瘾好不好？”秃子说：“好吧，就让你过过手瘾，不过不能动真格的。”王小二喜道：“好嘞，嘿嘿。”李静听了，吓得浑身颤抖，紧紧抱住项勇。项勇心想，早知道这家伙是秃子的弟弟，当场就应该折了他的手脚，让他终生残废。
这时只听附近一阵脚步声响，项勇伸头向外望去，见是刺猬带了手下五六人向这边搜索而来，一个手下说：“奇怪，就这么屁大的场子，他们能躲到哪里去？”另一个向拱桥望了望，对刺猬说：“老大，我到那桥洞去看看，说不定就藏在里面呢。”说完迈步便往项勇藏身处而来。刺猬忙喊住他：“慢着，姓项的那小子身手不赖，他要是真在那里的话，在暗处突然给你一下子，你就算是报销了。算了算了，谁叫我是你老大？还是我去吧。”
项勇见到刺猬向自己走来，心中暗叹一声，悄声对李静说：“静静，我俩今天恐怕在劫难逃了，现在只好跟他们拼了。你听好了，一会刺猬发现了我们，我先出其不意结果了他，然后我跑出去引开他们，你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赶快跑出去，千万不要管我，知道吗？”李静听说来的是刺猬，双眼一亮，小声说：“千万不要伤害他，刺猬不会泄露我们的。”项勇大奇，还想问个究竟，忽听身下一阵响动，刺猬一纵身已上来这洞口。三个人照了个面，项勇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紧张的一颗心快要跳了出来，手心里都是冷汗。
刺猬反倒向二人微微一笑，假意在二人身畔搜索一阵，口里小声说：“静姐，你们别怕，这里有我。”李静说：“阿全，救我。”刺猬说：“静姐你只管放心。”回头见秃子、油条、棒槌众人都汇在桥下望着他，秃子仰头问道：“桥洞里有没有？”刺猬摇头说：“这里没有，我再找找看。”又到其它三个桥洞里探头探脑找了一阵，回报秃子道：“这里也没有。”秃子沉吟道：“奇怪了，这小子会地遁吗？”刺猬说：“桥那边还有一小片林子，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话，我想他们肯定躲在那里。”秃子喜道：“很可能就在那，过了那片林子就是珠江了，前面是江水隔住，他们除了能躲在那，哪儿也跑不了。弟兄们，给我搜。”带领了众人过桥而去。刺猬跳到项勇藏身处，轻拍项勇的肩膀说：“师弟，替我向师父问好。”项勇茫然，刺猬却跳下桥洞随众跟去了。
见他们去得远了，项勇和李静悄悄溜出公园，到大路上拦了一辆的士，急急回到项勇住处。二人关紧房门，惊魂未定，互相对视一眼，见对方头上都汗湿了。李静心有余悸的说：“今晚真是太险了，吓死我了！”项勇说：“可不是吗，要不是刺猬救了我们，我俩早就被他们捉住了，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对付我们呢！对了，这刺猬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救我们，又为什么叫我师弟？难道……难道他是我们的人？”李静点点头说：“没错，刺猬是我们的人。他是你师父入帮之前教的大徒弟，论起来还是你的大师兄呢。他是在你师父的推荐下秘密入的帮，我哥看他机灵，身手又好，在五年前就派他打入合兴帮内部，做为我们的眼线。这些年来他在合兴做卧底，为我们提供了好多重要情报，我们能跟合兴帮抗衡，全靠他在合兴作内应。毫不夸张的说，刺猬才是海峰的第一大功臣呢！”
项勇想起那天在逍遥岛合兴总部时，自己被油条几个人在地上狂踢，刺猬也加入上来，表面上是踢打他，实则是在暗中维护他，若不是刺猬替他挡了不少脚，自己还能不能活到现在也很难说。这时恍然大悟，才明白刺猬的一片苦心，便问李静：“这秘密在我们帮还有谁知道？”李静说：“只有四大堂主和我哥知道，还有我，加上你一共是七个。”项勇说：“嗯，知道的人越少，越对刺猬安全，这事千万不能泄露了。”李静说：“这个当然。”
项勇忽然神情凝重，若有所思，李静问道：“你在想什么？”项勇说：“我在想，我们既然能派卧底打入合兴，那合兴也有可能在我们内部打入内鬼。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始终想不透，我和成芳在番禺时，那天晚上我帮阿浩、田鼠他们打退了油条那帮人，之后我一个人甩掉了他们，不知怎么的，第二天下午他们就找到了我们住的地方，把成芳绑架走了。我一直奇怪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们，我住的那地方可是很偏僻的老巷，这里面会不会有内鬼告密呢？”
李静说：“你是怀疑阿浩、田鼠以及那些曾到过你那小屋的人，内鬼就藏在他们中间是吗？”项勇缓缓摇头道：“这个我不敢肯定，也许合兴帮是自己打听出来的呢。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希望是我多虑了才好。”李静说：“其实我哥也早就有这个疑问了。还记得你刚来广州时，我哥差点被合兴帮砍死了吗？那天我哥是秘密约好护法堂的兄弟们在茶楼聚会的，不知合兴帮怎么知道了这消息，带了人来砍我们，这显然是有预谋的，是有人事先告密的。还有，我们也有不少机密常常泄露给了合兴帮，以至于我们的举动他们好像都了如指掌。我以为，我们内部肯定有内鬼在祸害。”项勇说：“要真是这样，这个就太可怕了。他就像一个炸弹一样埋在我们身边，随时都会要了我们的命。这个人如果存在，我们一定要把他挖出来。”李静叹道：“没有那么容易啊！海峰这么大，一千多号人，这个人隐藏的又深，要查却从哪查起呀！”项勇说：“静静，以后要多长个心眼，留意身边的人，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李静点头道：“你说的是，看来你还真是个有心人。”
项勇微微一笑，看看钟表已是凌晨两点半了，说道：“静静，时候不早了，你回去睡觉吧！”李静不愿走，说：“假如再碰到秃子他们，那可怎么办？”项勇说：“我送你回去，不然龙哥要着急了。”李静笑道：“跟你在一起，他放心。”假装哈欠连连，躺在床上便睡，项勇叫她也不应声，只好在地上打个地铺，过得一会，呼呼睡去。李静哪睡得着？一颗心扑扑乱跳，只盼他能上床来做点小动作，哪怕是和她说说情话也聊胜于无，然却见他自顾熟睡，不来招惹自己，心下好生失落，喑忖道：“呆子！”
春节期间，海峰各处生意异常火爆，项勇照管着白云区五家夜总会，七处电玩城，九所高档酒店，另负责收取几条大街的保护费，整天东奔西跑，忙得团团转，常常到深夜时分才能小困一觉。虽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练功，却也只能暂时搁了下来。到正月十五过后，才渐渐闲慢了些，文武但有空，便来锦城酒店楼顶指导他练功，给他喂招拆招。
到二月间，项勇已能真拳真脚的和师父打上三五分钟而不败。文武暗暗惊异，习武贵在持久，功力才老而弥深，绝无一口气吃成个胖子、速学速成的道理。但项勇却是个例外，他只习练了短短四五个月，其功力竟似介于一、二流之间，远远超出了一般武者至少苦练三年的水准，如此神速的进境，在文武的印象中，非但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能有如此高的天赋，文武只能概叹：“天才！”当然他只是心里有数，并未对项勇有过多的表扬，以免其骄傲得意。
再过得半月，文武将更高难度的空中连环踢、旋风扫、倒挂勾踢、勾摆连击、肘后生花等一系列腿法、拳法中的绝招演示给项勇。项勇见他娇若游龙、惊如闪电、动作极为华丽，说了句：“真好看。”
文武陡然罢手，大怒骂道：“放屁！什么叫‘好看’。你以为这是电影中的特技花花架子吗？告诉你，这可是我的绝招，在实战中，可是非常厉害实用的杀手锏。我带了那么多徒弟，个个都想尽了点子要我传给他们，我都没答应，看你小子还算得上是块料子，这才花了血本抖出老底来。没想到你家伙不识货，不说‘厉害’只说‘好看。’好看有个屁用？好看就等于是花拳绣腿，走江湖耍把式糊弄外行人可以。但是真打起来，你一定要记住，任何花巧招式只会加快你死亡的速度。因为最高深的拳法只能是最直接、最凝练、最快速的。你如果忘了这三个最，永远只能是半瓶子醋。唉！不教了不教了，对牛弹琴。”说着抬脚便走。
项勇慌忙拉住他，恳求道：“师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您老人家酒高抬贵手原谅我这一回吧。我看您那空中三板脚踢得那样狠，李小龙也不过如此。厉害，太厉害了，师父您就传给我吧。”文武喝叫道：“什么三板脚？那叫空中连环腿。”项勇知他面冷心软，看他脸色有所温和，笑着软磨硬泡，文武抵敌不住，便重演了一遍给项勇看，随即一招一式讲解了动作要领。项勇认真的用心记下，打了几遍，果觉这几套绝招奥妙无穷、威力巨大，此后便一心钻研，终于能将这些绝招练得滚瓜烂熟。
一日，项勇问师父；“以我现在的功夫，能不能打得过合兴的疯牛了？”文武冷笑道；“你以为你能打赢我吗？”项勇低头无语。文武白他一眼，说；“打赢疯牛？你也真敢想，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疯牛什么人？在黑市打拳十来年，他的战绩是：一百七十二场全胜，一百三十三场杀死对手，其余的全部伤残，最轻伤的一个也成了个废人，终身不能打拳。这人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王，他下手狠辣，从不允许对手能自己走下拳场。他只给对手两个选择：要么命丧当场，要么被人抬下去。到最后一年，好多武林高手挑战到他这个终点站时，就望而怯步，甘拜下风。他见无人敢挑战自己，觉得这样一个人站在拳台上也没有意思，于是就投靠汤四虎成为他的第一号杀手。后来他的师弟野猫就取代了他的地位，成为新一代拳王。这家伙武功不在疯牛之下，拳风凶狠霸道，死在他手下的拳手也有上百人，至今还在称霸拳坛，未遇过对手，汤四虎作为他的庄家，跟来自国内外的富豪们赌拳赛，也不知赢了多少钱。哼！你小子想打败疯牛，勇气可嘉，只不过是白日做梦。”
项勇长叹一声，半响作声不得。文武见他神情沮丧，问道；“你怎么了！”项勇说；“我指望学了武功，可以跟合兴的高手一拼，一来为成芳报仇，二来长长我们海峰的威风。照你这么说，我一点信心都没有了。”文武脑中忽然掠过一个念头，说道：“你要想在短时间内成为一个高手，以你的资质，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一年半载就能变得强大。只不过……只不过太冒险了。”
项勇对武术已极为痴迷，听到这话，不由动容道：“什么办法？我可以试试吗？”文武咬呀说：“打黑市拳，你敢吗？”项勇说：“什么叫黑市拳？怎么个打法？”文武说：“黑市拳就是地下拳场，不公开的。它有两个重要的特点，第一是奖金高，它比正规拳赛的奖金高得多，不用纳税，不用交各种费用。它因为残忍血腥，很多有钱人愿意支付高额门票进来观看。它的主要性质，就是允许各种形式的赌博，彻底而无限制的赌博。因为它的金钱诱惑太大，国内好多一流高手，甚至外国的拳手也被吸引来打黑拳。但是这行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它的第二个特点就是无规则限制。打黑拳也叫生死拳，它不像正规职业拳赛有那么多的规则限制，这也不许打那也不能打。在黑市拳场不需要任何防护，除了武器不准使用，你可以用任何手段，用身体的任何部位攻击对方，哪怕用牙咬也行。你可以任意攻击对方全身任何部位，没有时间限制，没有场次，双方以命相博，只要能击倒对手就是胜利，生死勿论。”项勇失声说；“啊！生死勿论？”文武说：“对，生死勿论。这才是真正的无限制自由格斗，越残忍越血腥越受到鼓励。黑市拳赛中伤亡情况平常的很，在顶级比赛中，几乎每场都有重伤或死亡。一旦走上拳台，就只有两种结果：将对手打死打残，或者被对手打死打残。”
项勇惊叹道：“这……这不是拿生命开玩笑吗？他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何必这样玩命？”文武说：“那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在那里是不允许有感情的，有的只是利益，谁能将对手踩在脚下，谁就能获得金钱和掌声。人命能值几个钱？好多拳手永远的倒在拳台上，那些看拳的、赌拳的老板们有欢笑的，有咒骂的，却没有一个为那些消失的生命有过半点同情。所以，你只有比别人强，才能获得尊重，才能活得风光。”项勇感叹道：“看来干这行可是提着脑袋过日子啊！”
文武说：“但是打生死拳也有它独特的魅力。它紧张、刺激、真实、痛快，能最大限度的发掘拳手的潜能，提开拳手的实战能力，其观赏性远比那些正规拳赛高的多。现在好多职业散打高手都是从地下拳场走出去的，他们经历过最真实的格斗，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胜过一辈子在家中埋头苦练，自然对格斗有了更高更深刻的领悟。反过来说，也有不少拳手在正规拳坛上，因为种种规则的限制，感到束手束脚，不能任意发挥，跑来打黑拳却是如鱼得水。比如疯牛就是一个例子，他原来在广东省散打队里只是一个二流子拳手，因为厌恶那些规则，就离队来到广州地下拳场打黑拳。他天生就是个杀人魔王，开头几场就击毙了几个人，后来越战越勇，只要闻到血腥就像疯了一样，不把对手弄死绝不罢休，很快就以他凶悍凌厉的打法一路杀到拳王宝座，从此无人能敌了。”
项勇说：“师父，你对黑市拳了解这么多，你自己有没有打过？”文武说：“当然打过。我跟疯牛正好相反，疯牛是从正规拳场走进地下拳场，而我却是从地下拳场走向正规拳场的。我年轻的时候家里穷，出了师门就在地下拳场打黑拳，一路打进了高级拳场。说实话，我手中也有三十多条人命了。后来我挣了一些钱，不需要再为一家人的生活担忧了。看着那些拳手一个个倒在台上，强中更有强中手，总有一天我会和他们一样的下场，不如见好就收。于是我开始打职业拳赛，打出了一些成绩，进入了广东职业散打队。我入队的时候也就是疯牛离队的时候。真******巧的不能再巧了。他在黑市拳场如鱼得水，而我在职业拳场也大显身手，后来又连续两届夺得了全国武术散打锦标赛的冠军，拿了金腰带呢！”项勇对师父又敬又羡，只觉拜了这样一位拳王师父实是三生有辛，咧嘴呵呵而笑，又问道：“师父，到底是职业拳手厉害，还是黑市拳手厉害？”
文武想了想，摇头说：“这可不好说，两个都是真功夫，只不过性质不同。真拉出来打一场，还得看各人的修炼。”项勇说：“就像你和疯牛，你们的修炼都差不多，打过那么多架，还是分不出个高下。”文武叹道：“他的目标是杀人，我的目标是赢得比赛。我们都曾经是拳王，曾经代表着职业拳和生死拳的最高水平。之所以还没分出胜负，并不是我们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只能说是我们棋逢对手。要想击倒对方，就必须再提高格斗水平。唉！我和疯牛都人到中年了，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项勇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说，武学是没有止境的，没有最强，只有更强，是吗？”文武喜道：“对，就是这个意思，你能悟出这道理可不简单。世上根本就没有天下无敌的人，偏偏好多拳手们都不懂这个理。他们都有很重的赌徒心理，总以为自己会一直赢下去，有的人比较幸运，能够适时的离开，比如我。大多数人则永远的倒在了拳台上。像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了。项勇，你有没有听说过唐龙？”
“唐龙？”项勇摇了摇头：“唐龙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