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苍一进门,京兆尹宋云起身见过,两人寒暄半晌,落座重新看茶。秦苍道:“宋大人公务繁忙,有事情传唤一声便是,何至于亲自跑一趟。”
宋云拱手道:“下官岂敢传唤王爷,素日不曾来拜会,但求王爷恕罪。”
“宋大人客气了,”秦苍抿了一口茶,言笑道,“听闻国舅爷府上死了人,怎么着,倒和我新纳的小妾,有什么关系?”
宋云见他自己点破,免去了自己开口的尴尬,微微松了口气,缓声道:“王爷容禀,这件事委实透着诡异,夏姑娘侍奉王爷,深受宠爱,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昨夜国舅爷府上宴客,一名侍宴小厮去为客人换酒,久候不至,另一名小厮去催,听得‘呀’的一声惊叫,众人奔出去,见一白衣女子正掐着催酒小厮的脖子,已走出三四丈远,见众人出来,回头冷笑一声,弃了人翻身逃了。”
秦苍轻声听着,嘴角笑若游丝。宋云看了眼他的脸色,继续道:“那女子快如鬼魅,转眼消失了踪影,可她回头冷笑之时,众宾客都看清了她的形容,与王爷的爱妾夏姑娘,无二。”
秦苍抿着茶笑了:“宋大人,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仅凭众人惊骇之际的惊鸿一瞥,就说杀人者是我王府里的小妾,这似乎不大妥吧。”
宋云道:“兹事体大,下官也不敢冒失,实在是众人言之凿凿,要说别人会认错,可是御史萧慕然,万不会认错。”
秦苍冷笑,对宋云道:“昨天,是我王府上什么日子,宋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宋云道:“昨夜是王府祭花之日。”
秦苍道:“我祭花的规矩,凡破了我王府外围警戒的,一律与我单挑独斗。北狼王收买天下勇士,闯入者不过一人,王府的戒备滴水不漏,倒是能放任一女人来去自如吗?”
“这……”宋云语迟。
“大晚上的,还穿着白衣服,哼,”秦苍笑道,“当我王府的人是瞎子,是不是?”
宋云道:“下官不敢,但众人有目共睹,言之凿凿,下官也只好公事公办,请夏姑娘前去询问,剔除嫌疑,这岂不是更好。”
秦苍道:“既是公事公办,那叫宋大人问问也好。我带上心夜,唤上昨夜负责守护心夜的侍卫,一起随宋大人走一趟就是。”
宋云面露难色:“这,王爷千金之体,下官岂敢叨扰。”
秦苍笑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我这一个半死不活、见疏于皇上的王爷,宋大人不必拘礼才是。”
秦苍同往,还非要走路,宋云是坐轿子来的,却也只能陪秦苍步行。夏心夜很自觉地走在秦苍身后,秦苍却是牵了她的手过来,和她并肩前行。
宋云一怔之下,当下悄无声息地向一旁避开。
夜幕已降临,秦苍旁若无人地牵着夏心夜走在繁华街市上,过往的人流停步观望,窃窃私语道:看,那个就是安平王,那个,便是他的小妾。
秦苍从容自若,俯首在夏心夜耳侧言笑道:“你觉不觉得咱们俩,就像是过大街的猴子?”
夏心夜忍俊不禁,秦苍看她破颜笑了,柔声道:“卿笑起来真漂亮。”
夏心夜低头躲闪,秦苍竟是轻薄地印唇于她耳际,伸手勾住她的腰。夏心夜推他,他禁锢更紧,柔声道:“害羞什么,全天下的人哪个不知道,我最宠你。”
秦苍松开她,露着白牙便笑了。他拉着夏心夜的手,迎着夜风,目光瞟向了街边的一个女人,那女子察觉秦苍看她,忙骇然躲在男人身后,秦苍见状道:“看来我还真不是猴子,我是人见人怕的鬼。”
一个卖花的小姑娘不知所以,随着人流退至路旁,好奇地抬头盯着秦苍和夏心夜看。秦苍放慢脚步,对着卖花的小姑娘和善地笑了一下。
就在那个擦肩错过的瞬间,秦苍走至前面,宋云为避开小女孩后错了一步,花篮陡然滚至秦苍脚下,篮里的花洒了一地。
秦苍定住。
他高大的背影在幽暗的夜色中一停顿,未回头,全身是无懈可击的戒备。
察觉到蠢蠢欲动的攻击,秦苍用余光一扫。
三五个人刚从人群中冒头,却又不约而同地隐忍未发,缩头混迹淹没在人群之中。
宋云也顿住脚,觉察不妙。秦苍回过头笑道:“宋大人,您这是唱哪出啊,拘人便罢了,找一群江湖的朋友,这是要杀啊还是要抢啊?”
宋云的脸一时煞白,汗颜道:“下官不敢。”当下命随行的差役去追捕。
秦苍道:“官府传召疑犯,我纵是放旷无拘检,也自是不敢不来。看来宋大人是信不过我,安排了很多人监视,但他们穿的可不是官府的衣服,真要动起手来,可别怪我不认账啊!”
宋云冷汗涔涔落下,当街请罪道:“下官万万不敢,万望王爷恕罪。”
围观人群自动退后,开始疏散离开,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刀剑无眼,能躲远点还是躲远点。
秦苍笑着躬身扶宋云起来,拍肩抚背道:“宋大人这是做什么,当真折杀小王了!你与小王同行为伴,想来宋大人不必多此一举,刚才是我多心,误会了!”
宋云道:“王爷深明大义,贵体亲躬,下官诚惶诚恐,唯恐护卫不周,哪敢藏兵劫持!”
秦苍的笑颜一时如同白莲花般俊美洁白:“宋大人勿自责,我乃不祥之人,年不过三十,遭遇五次暗杀,两次毒药,三次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