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石羊第一次鲜活地走进我的记忆，来自从民勤逃难而来的老李爷的讲述。
老李爷说，他的家乡有一片很大的海子，长满了芦苇，各种水鸟多得叫不出名字。随便在水里摸摸，就能吃到鲜活的鱼儿。……
有一年天气大旱，一冬无雪，三春无雨，庄稼无法下种，耕牛瘦得皮包骨头。眼看着没有了活路，四里八乡的乡亲们就请德高望重的县令带领乡亲们到龙王庙祈雨，十多天过去了仍然是天上空有薄云，河里没来山水。这位视老百姓为衣食父母的县令心急如焚，愧疚万分，无颜“班师归朝”。一天夜里，新月如钩，县令横竖睡不着，便披衣来到龙王庙外，身随脚转，脚随路转，路随心转，来到了一片青草茂密的地方。忽见一只大白母羊，长角巍巍，雍容安详，腹下有三只可爱的小羊羔双膝跪地悠然吮吸着甘甜的乳汁，十分幸福和美。小羊羔吃得肚饱腹圆，便放开丰满的****，欢奔嬉闹，自得其乐，但母羊的乳汁却依旧喷涌不止，落在地上，叮咚有声。这时，只见母羊回过头来，用母亲关爱孩子的眼神看了县令一眼，便突然消失了。
县令十分惊奇，赶紧扑到母羊哺乳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好做了标记，怅然离去。第二天清晨，县令带人来到做了标记的地方，往下挖，挖出了一只白色大石羊和三只小石羊，与昨夜见到的一模一样。人们正在惊异之时，挖出石羊的土坑里突然叮咚作响，一泓清泉喷涌而出，紧接着周围的草地上又有多处泉水叮咚涌出，汩汩清泉渐渐汇成浩浩荡荡的大河，石羊母子便随水而化。县令恍然大悟，赶紧五体投地感谢上苍，之后带领水佬分赴各乡引渠灌溉，开犁播种。从此，民勤大地河水丰盈，五谷丰登，人民富裕。因为这满河珍贵的泉水因石羊而生，人们便把这条大河叫做石羊河……
讲完这些，老李爷如石雕一样沉默不语，饱经风霜的眼睛，久久盯着眼前的什么不放，也许，他的眼前正跳跃着传说中的石羊、流淌着不息的石羊河水……
老李爷仅仅是民勤远离家园的一个人。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民勤地下水位下降，沙漠化迅速加重，特别是沙漠化最严重的西渠镇字云村、煌辉村、东湖镇大号村等地，近10年来，人口外流已达3．2万人，25万亩土地被弃耕，有的自发整体搬迁，有的村只剩一两户，大多沦为生态难民……
二
石羊和石羊河，从此就镌刻在我的心中。直到今日，我才算读懂了老李爷的目光，也才知道他对家乡的眷恋。可惜，他走了，但他心中的石羊河还在，虽然没有他讲述的那样完美，但流淌着如他一样更多沧桑和艰辛的故事。
阅读石羊河，突然就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而这种感觉，越来越让我感到石羊河就是一个人，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石羊河古名谷水，全长250公里。全水系自东而西，主要支流有大靖河、古浪河、黄羊河、金塔河、西营河、东大河及西大河等，均源出祁连山东段，以雨水补给为主，兼有冰雪融水成分。干流上游杂木河，东北流于山谷，坡陡流急。
八大河流出山之后，带着挣脱约束的喜悦，首先流经冲积扇上的武威绿洲。因此，旧的河道经常干涸，当地俗称“沙河”，只有较大洪水才能流入中、下游。各大河流浇灌农田之后，渗漏潜流，以泉水的形式汩汩涌流，在武威城以北汇流而成石羊河，下行又汇泉水形成白塔河，再下行至武威三岔堡又汇聚西部诸多河流，进入民勤蔡旗以南，与来自古浪河和大靖河潜流形成的洪水河汇流后，古称石羊大河。汇聚诸多河流的石羊河，自此浩浩荡荡、滔滔不绝注入民勤绿洲。
石羊河，这条流域宽广、古老而美丽的河流，千百年来，演绎着繁盛与衰落，凝聚了太多人生的期许与情感的依恋，尤其是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