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主管部门与员工开的早会,扶爱飞也在员工队伍之中列队,他每次开会都准时和按时上班,每月全勤工资到账都使他引以为傲,以尊守为上并以踏实的勤劳与时间赛跑,他那种脸貌并不出众,身材并不彪悍,朴素而平凡,平常得不再平常,国人的全部平凡形象都集中在他身上,说高不高,既矮不矮,(即使上次在刘子琳家昏暗的灯光下所投射的影子拉长而高大而已,被雷涛发现的第一印象里竞是魁梧来形容,其实是靠近灯光所影射造成视觉错位的原因),而一旦穿上厂服,就更没有一点傲气了。就因每个月只得这么一点点工资,别说出来混还要去租房和摆阔气不说,再出入歌舞厅和想抽包中华香烟都很奢侈不说,就单说剪个发也得要留到一两个月后,若再往推算怎么去威风一下,恐怕也成个人需要问题。在乡人和亲戚的眼睛里面,反映他的前途非常坎坷曲折,为人处事低调,几乎猜测到他是一生无志,与财富无缘,人生的光辉点根本没他攀上去的机会,只能配做一棵草原上的小草而已,社会上的各类赛事和出类拔萃的繁丽舞台,不会有他的足迹出现,只有在电视机的后排或者暗角里才能看到他的身影。而这次早会在这么多人的队伍里面,人头攒动汹涌,时而又静止注目,男生以短发为主,女生以扎起马尾辫子为主,所以那时的雷涛根本就没能分辨出哪个叫扶爱飞,哪个是刘子琳,而又怪他的第二个错误也正好站在队伍人群的后面,所以他又觉察不到他俩正有条不紊的站到了一起。散场的时候,雷涛又只顾心急焦虑并产生适量的心理偏差感,形成了一种边说话边顾盼生乱的感觉情绪,产生出一种囫囵吞枣很笼统的全一色视觉色差,把人和周围一切的颜色调成一片,用似远非近的视角眼神看身边和远近的人和事物,变成了近视快觉感,要怪就怪他已经分不清谁和谁了。
刘子琳可能不在队伍里,但也可能在,这取决于她的自觉与习性,不是每个人都有她相同的一面,然而人世间最多的是守信,但没有谁证明又有谁来了,或者没有到,开会也许也奏过人头数罢了,若要是因一两个人没来就等,那一大群人就会起哄,怨声载道的,就像用在史学家的论证去证明历史的真伪,关于这个早会她是否到达了,就只能饶有兴趣的给大伙们一个谜的答案,若再加个期限的话,希望是不解。
“……诶!扶爱飞……”雷涛叫住了刚要进入车间的扶爱飞。
“我知道你叫我,我也知道你来找我。”扶爱飞跨在门槛上,没有转身,说:“我也知道你在找刘子琳。……可她已经离开这里了。”
“……”
“她昨天递交了辞职书,并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听说去找她的生母。”扶爱飞没等雷涛说完,或者想要问她去哪的时候,他已经给他一个满满的答案,而不像那些卖关子的那种人,使人感到亲切和善良,更不像那种总给兴趣的人留有下回的分解使人还不解馋,一定要说的和要做的就马上直接去捅穿蜜蜂窝一样,来个真正的痛快。
扶爱飞随后把车间的门关上了,进入了新一天的工作开始。
雷涛想说,手已经伸去了半截,又缩了回来,又想怎么去说个追问下去的理由,都无挤于事,隔音门阻隔了内外的声音,外面可以看清楚内面的工作者,内面的工人亦能看清外面的人,但往往传不进声音去,扶爱飞很快隐没在一片的机械中低头工作着,雷涛只能站在外面观望着,只时的心情就像打翻了一罐陈年酱,各种气味扑鼻而来,心想:难道刘子琳真的要辞工离去?她工作了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但公司规定的辞工和炒鱿鱼是两码事,补偿金是很分寸的,要离走也要找些麻烦事出来好让上级部门炒掉,宁愿炒掉也不辞工的理由;扶爱飞好似与自己一样孤伶,沦落到天涯的地步,外无哗宠自己的人,内无照应自己的温暖,也未曾听说他有过一段感人的故事,从他口中常听说的就是简单再简单的话,他不会告诉你他的内心是多么的孤独,像一只北方的鸿雁,空旷的原野上才发出那么一声深沉的鸣叫,有些事不是有钱就可以得到的东西,而有的事不是一直在努力着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厂里不会让你驻足停留那么久和让你想那么多的无聊事,王缓缓刚跟随雷涛的身边离开后去上班,范外芳就又在这里的车间走廊里与他相遇了,她一眼认出了那个是雷涛,与那次深夜一别,已经有好些日子未曾谋面了,况且知道雷涛是公司里的一个什么人物,他想去哪就去哪,没人能阻止了他,因为他有一个全方面的工作岗位,也兼职为投资的重要成员,在他身上总散发着金子色的光芒,就像古代的人握着一把尚方宝剑和一块免死金牌一样,不怕别人对他动手动脚,唯有那些新来的人员,装作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敬业精神去责问他的到来,但很快就被反问下去,变成一个只会哈腰俯首称臣的随从了。
“一个车间分十几个独立工序,而一个部门就得分十几个车间,一个公司分十几个部门,而一个集团就得分十几个公司。”范外芳隔着玻璃窗外又指着玻璃窗内的扶爱飞,说:“他很优秀,默默地工作着,没有一点自私自利的个人思想,一干就是七,八年了,他以称职的职业道德成为我们这一批人引以为豪的专业劳模,也成为我们心目中的榜样和偶像,我猜不出他的动力基因出于何种忍耐的生命源,但却能隐隐感受到那种从工作中带来蛮劲的愉快心情,若我能成为他心目中的那位女朋友的话,那是一件多么欣喜幸福的事啊!”
雷涛迟疑了一下,说:“你说他还没有女朋友?”
“他的私人生活从来没向外人倾诉过,应该-大概-很可能有了吧。”范外芳也有些捉摸不定的说。
“你说话很全面,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若不,你当面向他表白一下,不就可以了吗?”
“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你以为似市场的菜那样,想买就买,扶爱飞的爱情存在真空状态,老实又踏践,既没情调,又没漫天飞舞般的谎言承诺,你说东,他不会说西……我想向他表白也无用,已经有很多女孩喜欢上他了,听说其中有一位已经与他双影双归呢。”
“谁?……哪个?”雷涛很急切的问,就像天快掉下来了,拿什么来撑住似的。
“涛哥,你的反应也挺快的,难道你想知道吗?”范外芳迅速反答了一句。
“这种爱情传奇的故事比历史答案还引人入胜,小芳,你不直接说到完整深处,总教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那种追问更迫切。”
“切,扶爱飞的爱情需要用历史的证明来对他俩曾经的存在过?你说的也太夸张了些吧!”
“那你得先说出谁是扶爱飞的女朋友?”
这时范外芳的手机响起了,电话声打破了他俩说话的氛围,这场谈论戛然而止而不得不终止说话。
过了一会儿,范外芳把手机挂了,就对雷涛说:“真对不起,我们说到哪儿?哦!我真的有点事要离开一会儿,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问我,好吗?雷总。”
“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