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晚回北京了,本来没有这么快的,她还想着陪孩子们多玩儿几天,可是姚夏出了事。
那天,他和陆思宇去机场送朱俐安,她休了长假,要去环游世界。这一走不知道得多久才回来,两个男人有些不舍,俐安叮嘱再三不要他们送,可是他们却不约而同的都到了机场。
候机厅里,朱俐安坐在两高个子中间,这俩男人都长得帅,人来人往回头率甭提多高,她叹气,笑说,“别离我这么近,姐最近修身养性不近男色。”
姚夏嘿嘿笑着,“得了吧,谁知道你去找哪个金发碧眼的呢。”
陆思宇低笑,俐安挂不住,伸手去推姚夏,“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就不能想点儿别的?”
几个人闹了一阵,陆思宇看了看时间,站起身,“行了,俐安你也该进去了。”
朱俐安点头,站起身,姚夏帮她拿行李,三个人走向登机口。
在他们身后较远的地方,二楼,有一双眼睛透过手里的霰弹枪瞄准了那三抹身影,最终,枪口瞄向了陆思宇。
姚夏的电话突然响了,边走边接,像是有什么朋友在机场附近,他转身四下张望,最后瞄向了对面戴墨镜并手持枪支对准了他们方向的那个人。
他的瞳孔猛然间睁大,大喊了一句小心,手机掉在了地上,接着,一声枪响,机场顿时暴乱……
陆思宇和朱俐安双双伏在地上,陆思宇捂住他的胸口,完全挡不住鲜血汩汩外涌,朱俐安吓得大哭。
没多久急救人员就来了,再后来,警察将那个男子抓住,陆思宇面色凝重看着一大队人经过,那个人,他唇角一直挂着笑,像是在跟他示威。
第二天各家媒体相继报道,大毒.枭庄子文在首都国际机场被抓获。可是姚夏,躺在加护病房,由于失血过多,重度昏迷。
忆晚赶到的时候,姚家的人个个都在他的跟前,她来不及跟陆思宇打个招呼就走过去伏在他的床边,流着泪,颤抖着手去握着他的手,轻轻的喊,“姚夏,我来了。”话音未落,泪海便绝了堤。
陆思宇去拉她,将她抱在怀里,杜丽旛见忆晚哭,她就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庄子文,那个混蛋,我要让他死了都不好过。
晚上,所有人都回去休息了,杜丽旛留在那里照顾姚夏,陆思宇要带忆晚回去,她摇头,说,我要陪陪他。
陆思宇拗不过,只得由着他,说晚点再来接她。
病房里除了床上那个没有知觉的人,就只剩下杜丽旛和忆晚。忆晚无意跟她说话,拉了凳子坐在姚夏窗前,先拿了帕子替他擦脸,有用面前沾了水滋润他的唇,一切作罢,轻轻叹了一口气,浅笑,开始自言自语。
“你说你是是不是傻呀,有人狙击你们也不知道躲,还拿胸膛去硬碰?”
“你说要是那子弹再偏一点点,你现在是不是就已经去跟阎王爷请安了?”
“不是我喜欢唠叨,你这人吧,外表聪明,其实可笨了。我知道你想念我,也知道你不想要俐安姐走,可也用不着用这种方式吧。”
“呐呐呐,你当初可是催着我跟陆思宇结婚,你要是不醒过来,这婚可结不成了啊,怎么着你也得当个伴郎不是?”
“还有啊,不是说等我回来请我吃寿司吗?哥,你可别为了来一顿饭给我假装深度睡眠啊。”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是哽咽的,杜丽旛有些受不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一把抱住忆晚,嚎啕大哭,“忆晚啊,你说小夏要是醒不来了那可怎么办啊……”
她不说话,跟着杜丽旛一起哭,到后来,两个人抱在一起,哭累了,这才回过头来看姚夏。
“忆晚,以前伯母……对不起你。”杜丽旛握着她的手,眼神里流露出了真诚,“我就是太拘于礼数,太过在乎很多没有意义的东西,所以你和小夏……”
“伯母,其实我和姚夏,我们分开,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忆晚拍拍她的手背,“其实我对不起他,他对我的好,这辈子我都还不了。”
杜丽旛点头,“我明白,可感情的事……哎,解释不了。”
解释不了。忆晚垂眼浅笑,那可不是吗,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事情,就莫过于感情了。
那晚陆思宇来得有些迟了,杜丽旛在沙发上睡了,忆晚还守着姚夏,一会儿又替他润唇,他站在门外想了想,最终还是自己一个人离开。
他们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忆晚想要照顾他,那就随她吧,毕竟,要不是姚夏替他挡了那一枪,现在躺在这里的那个人,是他。
姚夏是三天后醒过来的,那天早上,忆晚趴在他的床头,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脑袋,睡得有些迷糊了,伸手乱抓,姚夏咳嗽了几声,她猛的惊醒。
他在笑,她也在笑,她看见他那惨白的脸终究是一点一点红润起来,心里的石头,也是落了地。
“本想着好好休息一下,可有的人就是要来打扰我……你说你吧,你要结婚结婚去,****什么事儿啊,没我你还嫁不了了?”
忆晚把他扶起来,在他身后点了个枕头,那家伙明明说话都还没力气,可就是忘不了揶揄她。
“什么叫做我为了逃你一顿饭才跟这儿躺着呢,要是不受着罪,哥天天请你吃香的喝辣的都成。”
“还有啊,我当时不就是急了吗,哪能想那么多呀,真让那混蛋给你哥吃枪子儿啊?”
“伴郎?免了,省得我跟那家伙站一块儿,可要娶你的是他,你让我情何以堪!”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忆晚没有理他,给杜丽旛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赶紧过来,顺便给他做点吃的。
忆晚看了看他,笑着摇摇头,然后走到病房外去了一会儿,再回来,关好门,在他身边坐下。
“饿了好些天,一会儿多吃点,你妈妈给你熬粥呢。”
闻言,姚夏瘪瘪嘴,“这一枪还真是值了,不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她做的饭呐。”
忆晚瞪他,“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她听见该多难过呀,你都不知道你昏过去这几天,她哭成了啥样。”
“嘿嘿,女金刚会哭?别逗了……”
忆晚笑了笑,斜睨他,“哥,我跟你说那一大堆话你都能听到,伯母他跟这儿哭得天翻地覆的你没感觉?装,接着装吧啊!”
被她这么一句话噎住了,姚夏不说话,挑挑眉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忆晚倒了杯水给他,让他多喝点儿,他痞痞的一笑,“你喂我?”
她抡了他一眼,将杯子放在桌上,“你爱喝不喝。”
那家伙一副恨不得揍她的表情,伸手将杯子端在手里。忆晚看了看门外,将目光移到他脸上,“我说,有个人这几天一直都在门外,每次来了又走,就是不肯进来,你给点主意,我该咋整啊?”
姚夏眼前一滞,埋下了头。
“姚夏哥,晓曦她一直都爱着你呢,你就一点不感动,一点不动心?她可是……”
“忆晚,你知道我的,不确定的事情我不随便做。”姚夏看着她,喝了一口水,又住了声。
忆晚张了张嘴,最终将话憋了回去。她知道,若不是真的爱一个女人,他不会去浪费她的感情,一直都是。
可是晓曦该怎么办呢?等等,刚才姚夏他说,不确定?忆晚猛的转了头盯着他,很久之后,脸上露出诡异的笑。
被她这样看着,姚夏头皮有些发麻,“你干嘛,撞邪了?”
忆晚摇了摇头,呵呵的笑着,“没事,没事。”心里有些东西渐渐明朗了,可是,这两个人都那么固执,都那么停步不前,这段路,还得有多长啊?
没多久大伙儿就都来了,浩浩荡荡又围满了一屋子人,你一句我一句问得姚夏烦不胜烦,只得暗暗抱怨,谁叫他现在是重点关照对象呢。
朱俐安说她叠了一晚上的千纸鹤看来还真灵,姚夏吞了口口水,说,“别啊,我还没到一睡不醒的程度呢。”那声音像是有多不乐意,大家伙儿却都笑了。
见有人照顾他,忆晚累了,跟大家打了招呼便跟陆思宇回了家。
一路上,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可就是不说话,到最后,忆晚憋不住了,还没到家就忍不住伸长了双臂去搂着陆思宇的脖子,男人正开着车呢,让她别闹。
可她偏不听话,整个身子趴在了他的腿上,抱着他的腰,小声呢喃,“小宇,想我了没有?”
“想,想着呢。”
忆晚高兴了,又问,“那,想我的时候怎么过的?”
“想你了就跟你打电话了呀,还能怎么过?”
于是,忆晚皱了眉,从他提上爬起来,“哦,你就想那么一会儿呀,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想你呢。”
最终,车子在路边停下。陆思宇双手捧着她的脸,四只眼睛定定的望着对方,然后,情不自禁,双双吻在一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忆晚的指尖一阵冰凉,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摸摸,心里微动,是一个戒指。想要停下来去看看,可陆思宇攫住她的唇,那么紧那么紧,根本分不开,最后,只得跟他一起沉溺。
他说,忆晚,别再离开了,那种痛苦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她说,好,我再也不走,永远陪着你。
他说,我没有安全感,你得回去给我写张保证书。
她说,直接上民政局吧,让他们弄两把锁,把咋俩套在一起。
他眉眼一弯,唇角飞扬,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然后踩下油门车子开得飞快。
她知道,曾经在梦境里出现的那个场景,很快,就会出现。
姚夏的伤势也没什么大碍了,朱俐安放下了心,重新踏上了旅程。
飞机上,她顺手拿了一张报纸,发现这段时间重点报道的新闻还是之前那条,轻轻摇了摇头,唇角泛起弧度,转头拉好了窗户,合上报纸,准备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这时候,身边的位置坐下了一个男人,她眼眸一紧,觉得好生熟悉,待他转过了脸,她终于把他看清楚。
她咧开嘴笑,“钟局长。”
他也笑,却不像她那般愕然,“朱记者,真是巧。”
两人相视而笑,旅行的路途,应该不会再孤单。
***********
尾声
当日,陆思宇从杭州回去,晚上跟忆晚打完电话,再一次去到母亲的房间,从她的抽屉里拿出那块玉,把晓曦给他的另一块放在了那个盒子里,然后,将盒子放回了原位。
抽屉里还有一个锦盒,他打开了,一看,是一枚蓝色的宝石,放在灯光下,玲珑剔透。忽的想到某一年和母亲一起参加一个慈善晚会,她以高价竞得这块石头,对他说,儿子,这个以后用来给你的妻子打造婚戒,我郑依敏的儿媳妇儿,一定要跟别人不一样。
他浅浅一笑,在宝石上印下一吻,然后,连夜作出了设计图,第二天一早就找到了最好珠宝制造师傅为他做那一枚婚戒。
他从师傅那里拿回戒指的时候,正值夜深人静,在门口停下车的那一瞬间,天空有流星飘落。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不信神的他,竟然立刻闭上了眼睛,心里默默念着一句话。
忆晚啊,连老天爷都想见证我们的爱情,我跟他许了一个愿,希望我们一辈子,不要分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