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无边,学士府书房极静。
宽敞的紫檀木座椅前,铺绫罗于书桌上,上放书籍、文房四宝。书桌前左右各一仙鹤腾云的铜雕,袅袅青烟自仙鹤喙中而出意为祥瑞。上方有一匾,笔劲苍劲有力,有气贯长虹之气势,书四个大字“天地鉴心。”
庄严肃穆、气宇轩昂的大学士站在书桌旁,落笔云烟时候由内而外散发出浑然天成的刚正之气。身旁弯腰站着的管家正小心谨慎的研墨伺候着。
少顷。
放下笔,大学士捋着胡须,端祥着字体。
管家洗好笔站在身侧眼含笑意道“老爷的这篇字入笔顺势而下雄健洒脱,收笔又藏蕴含蓄,真乃当世书法佳品之典范。”
“可惜……”大学士轻叹一声。
管家不明,问道“老爷此作已奇丽超绝,在小人看来,已无挑剔之处,怎会可惜?”
“可惜在你身上。”
“出自小人身上?这……小人不知,还望老爷明示。”
大学士说道“书写之时用砚台磨墨便是静心修生之过程。过去有句话“人磨墨,墨磨人”指的就是说研墨的过程,心要趋于清静,而不是在一种浮躁的心境下创作。方才,你在研墨时偷偷的用衣袖遮挡哈欠,使得你我两人之间行云流水的合作之势便少欠两分。字的妙,妙在沉淀、妙在修养,而非是在字体,观字如观人,观的便是修养。一个人的修养且难,更何况是你我两人呢?”
“外公!”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柯玉的声音。柯玉走进书房跪在地上“请外公给玉儿做主。”
“我的好外孙,做什么主?起来说。”大学士唯有柯玉一个外孙,平时里额外宠爱,今日见许久不见的宝贝外孙夜半入府,额头乌青,当下连忙将书法置于书桌上,神色间竟是亲昵的担忧。
管家待扶柯玉起来“公子有什么事儿起来说,地上凉。”柯玉不起,只是跪在地上迫切说道“再晚就来不及啦。”
“哦?这般重要?玉儿你到说说看。”大学士疑惑。
“玉儿说出来,还望外公成全。”
“只要玉儿想要的,外公都答应你的。”
金口玉言。柯玉当下大感振奋“请求外公恩准玉儿,求仙问道、四海云游。”
书房里外的人全都被这通莫名其妙的话语惊诧万分。书房门外两名锦衣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依旧昂首挺胸。表面虽不知其心思,但心里想些什么就不得而知。
大学深思熟虑后问道“玉儿,这属于家事,你父亲母亲同意吗?”
“外公,玉儿是偷偷跑出来的,父亲、母亲把我关在院子里两年,逼着玉儿读书,可玉儿不想读,父亲看我不听话,又把玉儿关在屋子里,直到我转变心意,玉儿一心向仙,从小到大从未变过,外公你救救孩儿吧。”柯玉话音里甚是急切。
整座书房内安静异常,那缭绕的青烟越发不可捉摸。良久后。大学士微微仰头,笃定问道“求仙问道,非同小可,期间变数不计,那邪妖魔物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玉儿你不怕?”
“不怕!”
“江湖尔虞我诈,多是口蜜腹剑,心术不正之辈,玉儿你不怕?”
“不怕!”
“修仙是亘古传说,且不说世上有无神仙,那修行之道枯燥乏味,亿辛万苦,几十年如一日,玉儿你不怕?”
“不怕!”柯玉答得铿锵有力,踌躇满志自不可多说。
“好!有志气!”大学士爽朗道“也罢,正是玉儿你如此洒脱,外公才这么喜欢你,随外公一起去见见你的父母。”
柯玉欣喜若狂“外公?您是答应玉儿啦?”管家面露微笑小心翼翼的扶起柯玉“公子起来吧。”
……
整座柯府的下人们提着灯笼在管家的安排下忙中有序的寻找少爷。柯云依旧披着貂绒鹤氅坐在沁心园内的石凳上满脸的悔恨。待见护院一行回来后,忙问道“可寻得着玉儿?”
领头护院双手抱拳,低着头回道“回老爷,小人们在京城寻找两圈,并无少爷踪迹,应该没出城。小人已经安排一干人等继续寻找,一有消息立刻回报。”回首间,羞花闭月依旧跪在那儿。王诗萱问道“羞花、闭月,你们见得少爷出府吗?”
羞花忙答道“夫人,少爷出去的时候,奴婢正在跟闭月换班歇息,大略情形一概不知,还望夫人恕罪。”这言外之意,把责任推到闭月身上。“闭月?”闭月依旧是眼神发呆,待羞花提醒自己时,方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夫人,都怪闭月照顾不周,请夫人责罚。”
“要走,总会是走的,任凭拦也拦不住,起来罢。”
那羞花闭月惶恐,齐齐回道“谢夫人。”
此时园外跑来一名下人满脸竟是兴奋“少……少爷回府,还有太老爷。”
“父亲……”柯云,王诗萱对视一眼,相互知晓对方的心思,父亲他老人家怎会跟玉儿一同回来?
“在哪儿?”柯云问道。
“已经在来沁心园的路上。”
“老爷。”王诗萱张口,但心中所想之事没有说出。但柯云心已明白大概“夫人多忧,适才,我想想,玉儿出走,与我有很大责任,我怕是逼得过于急,玉儿回来时,我只当什么都没发生,玉儿不考科举便不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