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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探究心(2)

小丫头咯噔了一下,连忙将盖子盖上:“我不知道的,谢谢你告诉我。可是你不饿吗?我觉得你好冷,你家没有炭烧吗?”

“没有。”依旧回得冷冰冰。

“哦。”小丫头有点懵。

常台笙在一旁提醒她:“常遇,你不是要来还书的吗?”

“哦对了。”小丫头连忙将书册从怀里取出来,然后赶紧塞给陈俨,挤眼道:“我看完了。”陈俨不知所以地接过去,低头看一眼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上回他让常遇转交给常台笙的书册。那书册皆是由他手抄,里面均是顾仲的评稿,还附上了他的反驳之辞。

他连忙将书册塞到枕头底下,噢……常遇好样的,这本书册确实不该让常台笙看到,至少现在不能。

“那你不吃点什么吗?”常遇似乎很担心他的状况。

“浑身酸痛没有胃口。”

常遇不知道说什么好,那边常台笙已经催她走了。她有些难过,为何这么久了姑姑的态度还是这般冷淡呢?

她犹犹豫豫地站在原地,常台笙已经迈步出去了。就在小丫头失望之际,常台笙又突然折了回来,对榻上那只不知冷热没什么自理能力的蠢货开口问道:“你连一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么?”

陈俨一愣,将身上毯子裹得更紧,闷闷回道:“有。”

常台笙一脸“你自找苦吃简直活该”的表情,却还是耐着性子道:“自己觉着冷不会取出来盖吗?再者说你府里不是有管事吗?这点事都做不周到,那也太不称职了。”

“他回老家去了。”无辜又理所应当的语气。

常台笙这时低头问常遇:“若是天冷了你会想着要自己加衣服吗?会想着要盖厚被子吗?”

常遇点点头。

常台笙仍耐着性子与陈俨道:“六岁的孩子尚知道天冷加被加衣,而你早已成年,管事不在,这些事自己便做不好吗?你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大约是常台笙的语气太像师长,虽态度还算得上平和,但毕竟严肃得有点骇人。常遇悄悄拉扯她衣角,示意她别再往下说了……

常台笙果然不再出声,没好气地看陈俨一眼,大约是不忍心这样直接走掉,居然好心地问道:“知道被褥放在哪里吗?”

陈俨点点头:“最东边那间的柜子里。”

常台笙瞥一眼他冷得发白的脚丫子,转头走了出去。常遇留在原地,看着仍坐在榻上的陈俨道:“我姑姑心地很好的,她一定是去帮你取被褥了。”

“我当然知道。”

“你真的不用吃点东西吗?”小丫头再次试探他。

“不想吃。”

“好可惜,我姑姑特意在羊汤铺子里买了这个罐子给你带来的,这汤冷了就只好倒掉了……”

陈俨低头瞥一眼那粗糙的陶罐子,忽然低头伸手将它搬到了榻上:“你要我用手吃吗?”

小丫头瘪了一下嘴:“我以为你这里有勺的。”

陈俨下了榻,开了西边一侧的纸门,走进去取了餐具又出来,重新坐回了榻上。

于是常台笙抱着被褥再过来时,恰看到某人抱着陶罐子低头认真地吃着羊汤。她怀捧被褥走过去,瞥他一眼:“你不打算下来吗?”

陈俨遂只好下了榻,坐在冷冰冰的地上继续吃。常台笙给他铺好褥子,拍了拍略有霉味的被子,这才对他道:“今日你先将就睡,明日若出太阳,记得将被褥都铺出去晒一晒,那样才暖和。”

坐在地上的陈俨抬头看看她,又垂首喝汤。常台笙忽俯身一探那陶罐,外边摸着几乎已经是凉的了。

她连忙道:“不要吃了,只喝些热水都比吃这个好。”

“可这是你买的。”声音虽低闷,却发自肺腑。

常台笙尴尬抿唇,若无其事直起身道:“躺回你的榻上。”

陈俨遂盖上了陶罐子,起身乖乖巧巧坐回榻上,拖过被子盖好。

常遇在一旁小声说:“姑姑,他看起来似乎很不好……”

常台笙当然看得出他状态糟糕,她转过身,不计前嫌地伸手探了一下他额头,竟觉得烫手,不由皱眉问道:“你病了不看大夫吗?”

陈俨一言不发看着她,眼中尽是倦色。

此时已不早,常台笙好不容易晚上有得歇息,本打算多陪小丫头玩会儿,然当下却耗在了这里。若不是因为常遇在,她可能转头就走了,她不可能同情这种自作孽不可活的蠢货。

常遇可怜巴巴地晃她衣角:“姑姑,要找大夫过来瞧瞧吗……”

常台笙抿唇不说话,似乎是考量了很久,这才偏头对常遇道:“我们走罢。”

常遇一下子警觉起来,小声“啊”了一声道:“直接走了吗?”

“回家路上顺道看看商大夫有没有空出诊,届时让大夫自己过来就行了,他知道这里的。”常台笙虽耐着性子与常遇解释,小丫头却仍是一脸不放心,小声回驳道:“那、那若是商大夫不在呢……”

“那便没有办法了。”常台笙说罢转身要走,衣服却忽地被人从后拖住,不用想也知道是躺在榻上的某只蠢货。

常台笙转过身,神情并不太友好。

“你当真要将我丢在这里吗?”陈俨抬眸注视她,声音低到可怜。

“不然呢?”常台笙居高临下回问他。

“姑姑我们带他回去罢!路上顺道瞧瞧大夫,回去也好熬药……”她四周看看,小声道:“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的。”

小丫头在一旁“煽风点火”,常台笙却冷冷静静,最终寡着脸同陈俨道:“穿好你该穿的衣裳与鞋子出来,我们在外边等你。”

常遇这会儿总算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随姑姑出了门,登上马车后便一直关注常台笙的反应,最后小心翼翼问:“姑姑,你会生我的气吗?”

常台笙笑着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刚要开口,便见一只将自己裹成熊的蠢货撩开帘子登上了车。

常台笙神情倏忽又僵硬起来。

陈俨闷闷坐在一旁,见得这变化瓮声瓮气地嘀咕了一句:“差别对待。”

这言辞抱怨任谁也能听得出来,常遇在一旁窃笑,旁边的常台笙板着脸不发一言,只余光瞥向他——这衣裳穿得到底是什么?

深夜至医馆,所幸商煜今晚没有出诊,看到常台笙来了,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等陈俨从马车上下来,脸色瞬时变了一变。

但他是藏匿情绪的高手,下一瞬就心平气和地问:“病了吗?”

陈俨懒懒抬头看他一眼,道:“病了,但我不打算让你看。”

“住口。”常台笙掉头看他一眼,再对商煜道:“应是受了风寒,额头烫得要命,还死鸭子嘴硬,你看着给开服药罢。”

“先诊个脉看看罢。”商煜说着已是坐了下来,陈俨顶着常台笙的目光,不情不愿坐下,伸出手就别过头不去看商煜。

商煜搭脉之余瞥见了他掌心的疤痕,忽然莫名地开口问了一句:“陈公子怕黑吗?”

陈俨倏地转回头,很警觉地缩回手:“大夫问诊还问喜恶么?”

商煜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紧接着却又说了一句更莫名的:“幼时被关起来过罢?”

陈俨一张俊脸不由皱起,回得甚是戒备:“你能不能只看风寒?”

商煜面上仍是云淡风轻,收了脉枕,写了个方子递给旁边的药童,自己亦起身走到药柜前。

陈俨还在坐在原地,常台笙去柜台前结药钱,商煜一边算账一边轻声道:“那伤处看着有十几二十年了,听闻有些爹娘会将孩子关在屋子里,孩子饿极了想出去就会在屋里找铁器砸门,孩童时期双手稚嫩,难免受伤。若碰上固执的,手心烂了都还在拼命砸门,我见过这样的案例。不过,”他看看坐在那儿的陈俨,唇角忽有难以捉摸的笑意:“他命那么好,也会是如此吗?”

“为什么要饿孩子?”常台笙自袖子里取出钱袋,不解回问。

“也许是家里无粮,又或者……纯粹就想饿死这个孩子。”商煜接过药童递来的药包,推给常台笙,冷淡地说:“不被欢迎的降生,多数都是悲惨收尾。”

常台笙一怔,没接他的话,取了药包便对陈俨道:“走了。”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常台笙闭眼假寐,常遇则困得直打哈欠,陈俨坐在边上看着这两人,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车厢内前所未有地暖和。

回府已很晚,常台笙将药给宋婶,自己则去安顿小丫头睡觉。常遇用不着哄,很快就入睡,常台笙在床边待了会儿,悄无声息走了出去。

陈俨被宋婶安顿在一间久未使用的客房里,冷冷清清,没什么人烟气。宋婶将药送去给他服时,他偏不喝,说要见常台笙。他这会儿大概已经烧糊涂了,拼命维持清醒但脑子还是不可控地混沌了起来。

常台笙进屋时,陈俨躺在厚厚的棉被里已快要睡着。常台笙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竟觉比先前还烫人。她收回手,端过床头药盘搁在膝盖上,拍拍他的肩,声音低缓:“坐起来喝完再睡。”

陈俨迷迷糊糊地躺坐在床上,常台笙喂一口他便喝一口,乖顺得像是着了凉的猫。常台笙对他这不捣乱的态度很满意,最后甚至还拿了药盘上的白巾帕给他沾了嘴角,塞了一块饴糖给他。

“睡罢。”常台笙将空药盘搁在旁边,帮他掖好被角后,神色微倦地叹了口气。她将要起身走时,一只手自被窝里伸出来,拖住了她的指头。

那手冷得常台笙一颤。

案上烛台昏昏亮着,被黑暗吞没后的常府如深窟般幽深死寂,没有人在过道里走动,偶尔窜出一只猫来,也是蹑足而过,一切静悄悄。

屋外钟鼓声响起来,常台笙醒过神想要抽开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她无可奈何坐下来,而榻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他睡得十分乖巧,然眼皮紧阖,脸皱皱的,五官仿佛无法舒展开来,想必是觉得不太舒服。

常台笙好不容易抽出手,却又鬼使神差将对方手心摊开来,烛火映照下的丑陋疤痕,将伴随他一生。

她忽念起商煜先前在医馆中所言,忽自言自语道:“不被欢迎的降生吗?”

恰这时,榻上之人忽喃喃低语道:“阿娘、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阿娘……阿娘…………”

急切、惧怕又彷徨。

常台笙倒吸一口气,骤然别过脸,心中一点暗藏的酸楚却被狠狠勾起。尽管她历经美满童年,然之后的人生,却只能孤苦度过。母亲离世时,她披着孝衣在灵堂里哭到无法自持,那时也是这样在心底喊的,不要走,走了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不想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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