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低低地嗤笑一声，在夜色下，他的剑眉星目竟然也别有一番风采。唇边刚毅的线条轻轻一抿：“修炼之人皆有一定天赋。他并非我见过的最强的。”
“哦？”沧笙来了兴趣，还有谁会比这个小孩谈得上天赋？
“西君玄嚣。”凛静静地吐出一个令她揪心的名字。
“他是少数令我敬佩的人之一，如若易地而处，我定不如他。”凛平静的叙述中掺着丝丝激动，那种心情沧笙再清楚不过，就好像她身边的少女谈及某个自己非常喜欢的偶像时，流露出的情不自禁的崇拜。
她有些不懂，问道：“西郊白帝本来就是上古天神，你何必要拿自己跟他比？”
凛瞥了她一眼，目光凉薄：“即使同为天生神体，他也比其他几位帝君出众太多。仅仅用了八万年就修成上神。至今为止，他是六界里唯一在世的上神。”
沧笙饶是早知道玄嚣实力非凡，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霸道。她不清楚上神和神的区别，听起来心中就不由得升起一股敬畏。
只是……唯一在世又是什么意思？
唯一的上神，却想毁灭天地？
怪不得六界闻风丧胆。
八万年，他已经活过了八万年的岁月，沧笙心中拧了起来。
原来他眼中的沉静、疏离、平淡甚至是冷冽都是时光一分一秒堆积起来的。漠视一切，不相信一切，伺伏在大荒的最西方，注视着世间纷繁。
要历遍多少沧桑，才能练就那般看破世事的细碎而高远的眼光。
他并不像那种追求权势的人，况且权势，他生下来就比别人拥有的更多。
作为六界唯一的上神，那么他毁灭天地到底是为什么？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一次，沧笙很想走到他心里去看看。她知道她思维的广度也许很难理解他的想法，可是，他就是有一种令人甘愿飞蛾扑火的力量。而为他付出，好像已经成了自己的一种本能。
她顿时急切地想要回忆起被封印的记忆。也许那就是他的秘密啊！
望着窗外的满天星斗，沧笙欲哭无泪。
十万八千里外的重霄山上，这番谈话的主角静坐在青阳殿里，白中流金的衣袍散着淡淡的冷香，坠在地上也不见丝毫尘埃。
他低着头，神情宛若浮冰碎雪，三分冷峭，七分淡然。唯有一双眼睛漆黑如洞，盯着被白皙的手指一页一页翻动的古籍。
却忽然，他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星空。
无形中有一条线轻轻凝在了一起。
玄嚣只是出神了一会儿，就缓缓收回目光。深不见底的眸色中酝酿着一场黑色的风暴，恐怖得让人不敢直视。
天毕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一时间被他的眼神吸引，竟有些错不开心思。
玄嚣抬眸瞥了他一眼，伸手弹指一挥。
他踉跄着退后两步，摇了摇头才缓过神来。刚才……
他连忙单膝跪地道：“谢帝君开恩！”他不该窥探帝君的眼睛。那是一个深渊，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玄嚣不语。
馨香的冷味弥漫一室。
“启禀帝君……”天毕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硬着头皮道，“属下刚刚得到消息，魔道的三太子现在身在妖族石宫中。”
玄嚣将手中的书籍放在书桌上，站起身来，衣衫如流水般自如的张开，俊雅非常。
天毕还跪着，与他视线齐平的是玄嚣随意垂下的双手，大概谁都不会相信就是这样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却操纵着天地间赌注最大、最血腥的棋局，站在至高点，掌握着绝对的输赢。
“那又如何。”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属下是担心他们联合起来……”
“那又如何。”依旧是这四个字，却比第一次更加平缓有力。
天毕想了想，确实不能如何，以帝君一人之力就能顶住大半个妖族，何况还有他们这些部下和战将。只不过风氏玉眼下还在妖族手中，帝君就少不了总是挂心着那边。看来，这一战无可避免。
可惜就在他的脑海中梳理着这些念头的时候，妖族那边却出了大乱子。
“你说什么！”妖皇手一挥，桌上的酒杯被打翻在地。他双目怒张，显得极其可怖。
下属的小妖只得哆哆嗦嗦地重复了一遍：“回，回陛下，风……风氏玉不见了！”
风氏玉失窃，妖族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
石宫里，一袭红衣似火的男子正饶有兴趣地望着手中的茶杯，嘴角漾开邪邪的笑。他身旁的人穿的却极其低调。幽黑色的斗篷不仅遮住了全部的身体，还盖过了头，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只能见到一双血红的眼睛从暗中透出诡谲的光。
“太子殿下，他们这是搞什么名堂？”黑影开口，声音暗哑。
这红衣似火的男子正是魔道的三太子，寂天。
“本殿下也不知道。”他凉凉地笑着，“失窃？妖族内部还有内鬼？”
“难道是妖皇老儿想要转移战火？”黑影疑惑道。
寂天依旧笑而不语，瞳孔深处却一片寒凉。
沧笙此刻却悠然地在鹅绒毯上滚来滚去，眼角挂着满足的笑意。想不到妖界的生活这么惬意。真是让她有种想要死于安乐的感觉了。
“姑娘。”屋外插入一道冷冷地声音，沧笙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连忙从床上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凛脸色很不好。
“出什么事了？”沧笙一撇嘴，干什么摆出这么一副好像她挖了他们家祖坟一样苦大仇深的模样？
“妖族至宝失窃，凶手尚未明了。”他眼中的情绪好像认定了她就是凶手一样，别有用意中渗着一层深深的怀疑，“还请姑娘跟属下一道，到我皇面前一证清白。”
沧笙瞠目结舌，她连妖族的至宝是什么都不甚清楚，如何去偷？更何况，说句直白的，这偌大的一个妖族以后就是她的天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以父皇对她的宠爱，她还用得着自贱身份地去偷？
可是，这两点她都不能跟他说清楚。
沧笙只能用眼神狠狠地盯着他，以示不满。
凛丝毫不为所动，目光依旧充满敌意。
外界还没怎么样，妖族到先窝里反了。沧笙冷哼一声，随他去了。
沧笙低着头跟着他走。脑海中却已然百转千回。妖族的至宝会是什么？
仿佛有两道相差甚远的断头同时出现她的心中，她毫不犹豫地扯住两头接在了一起，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至宝会不会就是那天引得玄嚣和蓐收同时前来取得的那样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