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的话，难道是被西君府的人偷走了？
凛走在她前方，因而没有让她看到自己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这个女人到现在都如此从容坦然，听说宝物失窃也只是惊讶而并无惊慌，难道真的不是她？
“你在想什么？”凛忽然站住脚步，神情冷峻地望着她。
沧笙白眼一翻：“想个借口，怎么狡辩。”
她漫不经心的态度像一道利刃刺入凛的心里，令他笃定不移的怀疑又少了三分底气。
“那你最好想得快一点。”他声音中竖起一道冷锋。
“借您吉言。”沧笙皮笑肉不笑地掀了掀嘴角，“我已经想好怎么狡辩了。”
凛咬牙恨道：“你这是自己承认了？”
沧笙奇怪地望着他：“是你把我当个犯人一样押过来的，难道在押我之前你没调查清楚吗？”她说得天经地义，眼神却像在嘲讽。不轻不重的一句，恰似玩笑话。可这洞若观火一般的睿智锋芒，他从未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见过。
沧笙贼兮兮地笑逐颜开。这帮老顽固就算有法术傍身，拼个贫嘴又怎么可能比得过她？
看着她这小恶魔一样的表情，凛的心中没由来地一阵紧缩。
好像被一道雷电劈下，催熟了庄稼。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从他心中破土而出。
“你走不走？”沧笙鄙夷地瞥他一眼，“不走别挡道。”
说完，趁他愣神之际一把将他推开，大步流星地走在了前面。
待他们走过这个转角，身后一道大红翩然而至。一抹看好戏般邪肆的笑意蔓延在他的眼角眉梢。
“太子殿下，妖族的人此举有何用意？”黑影不解地问。
寂天斜倚在墙上，慵懒散漫，脸部线条极尽温柔，媚眼如丝，却有一股如深渊望不见底的阴鸷气息在他身边萦绕，勾人的凤眸中带着丝丝疏离。
“大概是想敲山震虎，杀鸡儆猴吧。”
黑影愣了片刻，怒道：“他们怀疑殿下？”
“别这么激动。”寂天笑吟吟道，“在没找到风氏玉之前，谁都除不去嫌疑。”
“他们为何不想想殿下要是真得了风氏玉，还屈尊困在这里做什么！”黑影冷哼。
寂天似是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眸中的笑意更加深邃浓重。
“倘若本殿下就是想留在这里呢？”
沧笙被带到大殿时，妖皇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挥手让人送回去，直接否定了是她偷了至宝的可能性。在凛惊愕的神色中，她高高扬起了下巴，双眉一挑。怎么看怎么有种……
小人得志的感觉。
除了自身的麻烦，她又不自觉地想起了玄嚣。
那时他说如果父皇忍痛割爱将宝贝给他，他也将为妖族献上一份礼物。
这礼物难道是……她？
沧笙越发往深处想，越觉得心底一片冰凉。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打手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
她将自己宝贵的血印在了他的身体里，使万窟山外的诛仙阵和万妖阵对玄嚣来讲已经形同虚设，万一战事爆发，妖族连最后的屏障都失去了。
玄嚣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利用她的血打开妖界的大门？他是一开始就知道以父皇对她的重视，肯定会交出宝贝换回她，所以才准许她跟随着来到妖界？
他……在利用她。
这五个字像利刃一样插进她的心脏，将她割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疼痛之余，沧笙心中涌起阵阵悲凉，这种令人心惊的深沉和心计，无情和冷血，这就是他被八万年的岁月磨砺之后所剩下的？
她也终于懂得，原来那时蓐收毫无征兆地冲上前去，并不是匹夫之勇，也并不是冲动，而是在护着她。他不愿意她像物件一样被拿来交易，所以在玄嚣说完这番话的时候，根本没有给父皇考虑的机会就杀了上去。
怪不得那时候一向云淡风轻的玄嚣也皱起了眉头。计划被自己的兄弟打乱了，他怎能不烦心？而蓐收，被责怪不说，还白白落得一身重伤。
都是为了她。
“笙儿。”身后淡淡疲惫的声音传来。
她回过头来，却发现视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朦胧模糊，赶紧抬手擦了擦眼眶里还没来得及落下的眼泪。迎了上去：“父皇，到底什么东西丢了？”
妖皇坐在椅子上，沉沉地叹了口气：“风氏玉。”
“风氏玉？”沧笙起身上前，为父皇揉着额角。
“你不记得便罢。这东西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宝贝，原本不属于妖族，却不知什么时候流落至此。”妖皇闭上眼睛，任她去揉。
“那为什么西君玄嚣……”提到他，心中一阵钝痛，“想要得到它？”
“传说风氏玉有一种奇异的能力。”妖皇皱着眉头，似乎很是不解，“可是一直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所以它在这几万年间一直没有被想起，只是因着这几千年来叛贼玄嚣大力寻找的动作惊动了仙皇陛下，他召集了六界，言道无论哪一方得到了风氏玉，六界都要誓死守护，决不可让玄嚣那反贼夺去做为祸苍生的恶事。”
沧笙嘴角露出古怪的笑意，像是悲哀，又像是讥诮。在她这张平日里没心没肺的脸上显得极其不搭。一双灵动的眸子也仿佛被霜雪冰冻，覆着薄薄的一层凉意。
妖皇背对着她，因而并没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父皇是担心这宝贝被玄嚣抢去？”
妖皇沉默片刻，却摇了摇头：“笙儿，你不明白。若没有风氏玉这样东西，我妖族其实可以做中立于六界间不插手任何征战的世外桃源。”而有了这样东西，就不得不把他们拉入了战局。
妖族没有野心，在六界中一直被看作是低贱、能力不足、没有上进心的一支。风氏玉，他们本来就没想过要，也许天意如此，让它流落到了他们手中。
“如果西君大举进攻我族……”妖皇深深的叹息，一种苍老无力的感觉攀上心头。
沧笙不语，低着头想了很久，才明白父皇话中的意思。
如果没有风氏玉，他们大可以中立。可是有了这宝贝之后，就将他们强势的扯入了正道的阵营中，假使叛军来袭，其他五道就算是看在风氏玉的份上也一定会力保妖族。
偏偏这宝贝原来在他们手中，将他们拉入战局，令他们的立场与叛军敌对，现在却失窃了！一旦玄嚣举旗而攻，其他五界还会管妖族的生死吗？
在他们眼中，这只是一支低贱的种族。
但如若他们一开始就将风氏玉献给仙皇，西君玄嚣就更会以为他们与其他五界是一条战线上的人，而六界中就他们实力最薄弱，战事爆发时，首当其冲的一定是妖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