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惠其实并不姓阮,准确地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父母为何人。
庚戊三年,黄河决堤,无数人流离失所。
阮青惠被告知:她是在那次灾难中被救下的。
没有了父母的庇护,阮青惠从懂事起就知道,一切只能靠自己。
阮青惠在睡梦中都想着如何生存。
阮青惠捂着膝上的伤口,心想:怪不得选了我们这些没有家庭的孩子。
方才一个闪避不及时,阮青惠为了躲从自己右,后两侧的突然袭击,硬生生的磕在了青石板上。
“青惠,又受伤了?”刚刚走过来的阮青妍连见此情景,关切地问了一句。
阮青惠自嘲地一笑:“这不是跟吃饭一样吗?”
阮青妍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说什么,接着说道:“苏河图让你去后院花厅找他。”
阮青惠不敢怠慢,放下挽到膝上的粗棉练功裤,忍痛向后院走去。
“坐吧。”见阮青惠进来,苏安平道。
阮青惠她们这些女孩子,边练武边读书,有时阮青惠忽然想起:“读了那么多书,怎么就没听说过河图这么个官职。”
苏安平道:“青惠,今晚和我一起去颖川。”
苏安平看了看阮青惠磕破的练功裤,接着问道:“膝盖有事吗?”
阮青惠忙站起身道:“河图,没事。我随时可以去。”
苏安平道:“那就好。”
阮青惠知道这回该轮到自己了,之前,总有人毫无征兆的突然离开,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阮青惠不害怕,心中反倒有一种释然。
看到阮青惠眼中,她这个年龄女孩子不应该有的成熟,苏安平暗叹了一口气。
外面是漆黑的夜色,苏安平和阮青惠在颠簸的马车中一夜未眠。
苏安平道:“该说的我都说了,青惠,一切多加小心。”
苏安平轻轻拍了拍阮青惠的手背。
几日后。
颍川档次最高的酒楼——醉仙居。
真是人是衣服马是鞍,阮青惠本来就漂亮,而今日经过她身后团队的精心设计,美得让人心醉。
阮青惠肤如凝脂,鼻如悬胆,口若丹朱,横扫峨眉似远山,头上乌黑浓密的头发只简单地挽了一个青云髻。上身是一件淡绿色的夏衫,下着一条纯白色的高级杭绸褶裙。
当阮青惠打扮好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苏安平只觉得一阵窒息,不由得又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个自己一手交出来的学生。
苏安平脱口而出:“出水芙蓉。”
苏安平觉得阮青惠已成功了一半儿,很是高兴,但是另外一种复杂的情绪也涌上来,苏安平辨不清,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
“青惠,”苏安平道:“马到成功。”
阮青惠也很高兴,从记事以来,每天就是从早到晚没完没了地摸爬滚打,刀枪剑戟,中间偶尔的读书是当作课间休息,她甚至没怎么照过镜子。
今日,被河图府在颍川的人打扮后,阮青惠站在铜镜前,被镜中的美少女陶醉了。
阮青惠有点儿不能相信:“那是我吗?”
阮青惠忽然觉得她的人生不只是晦暗,也有美好,终于有一点让她高兴的事了。
阮青惠并没有听到身后为她梳头的蔡妈妈的一声轻叹:“唉,自古红颜多薄命。”那是蔡妈妈知道她今日去醉仙楼的凶险。
今天的天气也格外好,阳光明媚。
苏安平骑马,阮青惠坐轿。二人以兄妹身份去醉仙居吃饭。目的不言自明,自然是冲着去醉仙居的某位达官贵人。
随着轿子离醉仙居越来越近,阮青惠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苏安平搀着阮青惠的手,阮青惠缓步走出薄纱小轿。
醉仙居的迎客小二上得前来,:“客…客…”。
看到阮青惠,迎客小二客了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苏安平笑道:“伙计,有楼上的雅间吗?”
迎客小二回过神来:“有,不过…,这位公子,本来是定满了的,您二位只能在东雅间,公子,咱有话说在头里,东雅间被一位大爷常年包下的,只是那位爷不是常来,正主要是来了,你们二位可不能让小人为难,您二位要是觉得可以……。”
苏安平道:“可以,伙计,你放心吧,不会让你难做的。他来了,我们立马腾地方。”
苏安平拿出2两银子,放到了迎客小二手中。
迎客小二满脸堆笑,“公子,您二位楼上请。”
进入醉仙居的东雅间内,屋内陈设很是豪华,清一色的檀木桌椅,雕着精美的花纹。
苏安平和阮青惠对视一眼,阮青惠做到了靠窗的一张椅上,倚窗而坐,一只手搭到窗台上,向窗外看着。
跑堂伙计先上了一壶碧螺春茶,立刻满屋在檀香中又混和着淡淡的茶香。
跑堂的伙计问道:“客官,您二位要点什么呢?”
苏安平道:“把你们醉仙居最拿手的菜上一桌。”
“好嘞,您瞧好吧。我们醉仙居的师傅做的菜没的说。立马给你端来。”
伙计转身离去,苏安平看着阮青惠窗前的侧影,突然感觉这个女孩子好孤单无助,有一种冲动,想开口让她离开。
苏安平终是没有能开口。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阮青惠回过头来,二人相视而笑,上菜的伙计不会这样匆忙,只能是他们等的大鱼来了。果然,方才的迎客小二着急忙慌地推门走了进来。
“公子,真是对不起,您这间房的正主来了。”迎客小二道。
苏安平站起身来,“我们这就走,”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苏安平随口问道:“伙计,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迎客小二道:“公子,我还真不知道,大家都叫他韩将军,至于在哪的韩将军,就不知道了。”
看到桌上为苏阮二人上的茶盏已撤下,而苏安平和阮青惠也走到了门口,迎客小二放下心来,说道:“说来也是奇怪,这位韩将军,二十几岁,文质彬彬,倒像是一个书生。”
一直不开口的阮青惠此时问道:“这位韩将军只二十几岁吗?”
迎客小二道:“可不是…”
恰在此时,随着门外杂沓的脚步声,一群人篱拥着一个身穿华服的书生模样的人走到了门口。
迎客小二暗道:“不好,啰嗦这几句,就这几步…”
毕竟整天在醉仙楼迎来送往,迎客小儿满脸堆笑,道:“韩将军,您来了,这二位方才走错了房间,小的正要引他们二位出去。”
那韩将军早已看到了屋中的二人,只瞟了苏安平一眼,眼光停留在阮青惠脸上,口中道:“相请不如偶遇,就请二位一同用餐如何。”面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苏安平道:“韩将军,不好意思,打扰了。这是我远房表妹,多年不见,来看望我。我领她到这醉仙楼见见世面。”
阮青惠低头始终不与的韩将军对视,只羞羞的一揖。
韩将军道:“姑娘不必多礼。”用手虚搀一下。
苏安平道:“多谢韩将军相邀,太冒昧了,我兄妹告辞了。”
这时,韩将军身边的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道:“兄台,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你我都是读书人,天下读书一家人,你这样未免太拘谨了吧。”
苏安平连连拱手:“还是绕过安平把,青惠尚未出阁,要不是她吵着要看热闹,我今天是不会带她出来的,这叫婶母知道了,不一定怎么责怪我哪。”
韩将军道:“也是,在下是想结交公子,看公子投缘。要不这样,让令妹去里屋套间坐坐,你我畅谈一番可好。”
苏安平做出推辞不过的样子,对阮青惠道:“青惠,你去里屋,稍稍等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