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的战乱,使得我与家人又一次流离失所,在逃亡的路上我与母亲、胞妹失联,也可以说我是被抓去充当炮灰的童军。
在本应运往战场的路上,一场泥石流冲走了眼前一切的生命,从泥土中伸出双手,厚重的泥水呛得我无法言语。我不知道这场夺走了那么多人性命却救了我的一生的泥石流,是否该为之庆幸。
我不记得我是如何进入林中,只是睁开眼时便看见了她。
“你醒了!”她露出了微笑,淡淡的香味萦绕在她发间,温柔的声音至今仍不能让我忘却。只是那美丽的脸庞上却有着一条雪白的束带封住了双眼。
她用双手突然摸了摸我的脸,那时我仅七八岁,不喜与人交流更别提如此亲密的举动。
我微微嘟了嘟嘴,扭过头看向一边,她虽然感觉到了却并未因此而不悦。
“你有名字吗?孩子!”她转过身轻轻地问道。
我默默的没有出声,她也如此。
几日的相处,我也可以到处走动了,这让她甚为开心,如同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礼物一般,我也开始慢慢丢掉那些冷漠。
我暂居的地方是一处坐落在森林深处的一宛清湖边上的竹屋。周围茂密的竹林包围着这如镜子般的小湖和我们。
她缓缓地走向湖边,似是魔法一样,她站在那,一条鱼儿就如此跳入她的怀中,她转过身向我笑道:“这是自然给予你的恩赐。”说完又回过身向那湖回礼后,为我做起来晚餐。
我喝完鱼汤,脸微微泛红,拿起她食完后的碗,怯怯的说道:“我叫轩辕子仲。”
这样的名字给与我的更多是祖先的荣耀过往,我是前朝皇室后裔,后来战乱四起而奔波流离,唯一留给我的就是这姓氏。
她抬起头微微笑道:“多好听的名字,我叫夜。”
夜,黑暗中看不见的夜。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教会我读书识字,因为我本身也识不少字所以学起来也很快,而我就帮着她做做些简单的活。
日子一直很平静,只要我一直恪守着子夜不能离开房间的规则便好。这样的平淡却很开心的生活转眼便过去一年。我虽一直好奇她有时会子夜外出,但是不敢有丝毫的违背她说过的规则。
还记得那次,我因半夜忍不住想上厕所而迷糊的要打开外屋的门,她忙用身子抵住门,也是那次她第一次生气,也是我第一次见她流泪。
从那以后我便再也不敢去做让她伤心的事,因为我知道下次她伤心的时候便是离开我的时候。
门轻轻的关上,一丝月光透过窗户,让黑夜还残存着光亮。她又一次偷偷的走到屋外。我依旧无法入睡,只能静静地看着屋顶,静静的等。
突然一阵响声,让我瞬间起身,紧随着她的一声呼喊也入了我的耳朵。我刹那间跳下床来到门口。
“夜,夜你怎么了?”我焦急的呼喊着,手已经去推那扇门。
轰的一声,夜倒在门上,抵住门,“不要开门,我没事,快回去!”
可是话音刚落,夜又是一声呼喊,我能清楚的感觉到门上的抵力已经消失了。我不再理睬那所谓的规则,猛的推开门,一只脚踏出门沿。
刹那间,屋内那猛烈的烛火发出的光亮却消失不见了,留下的只是这吞噬一切的黑暗,看不见光,听不见声音,仿佛连黑暗都被吞噬后的黑。
夜,你在哪里,夜!我无法知道这声音是响彻在我脑海里还是被我呼喊出来。
啊!一声来自夜的声音,周围突然一切都有了光亮,我又一次能看见了。
夜就漂浮在湖前的半空,微微泛着绿光,那一刻她封住双眼的束带,被风吹去。
好美的眼睛,晶莹透彻,清澈的能透过你的心。我愣愣的站在那,湖的另一边站着一头类似鹿一样的生物,它的头扭向我又看了眼夜,就消失不见了。我仅仅看了它一眼,但从此便无法脱离。
夜缓缓的跌落在地上,一直手撑着地,喘着气。我也缓缓的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忙跑到夜身边,扶着微微颤抖的夜。
此时的夜双目含着泪滴,在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我们俩就站在湖边看着那平静的湖面,却无法平静心情。
第二天,夜跟我说起一些往事,一些关于他的往事。很久以前,夜还是位年轻的姑娘,那时出生与那样的家庭,游山玩水,追寻自然间的秘密,寻找传说中神灵都成了她所要追求的。正是这样刺激而又期待未知的心理,让她走过很多地方,遇见很多人,也包括他。
辉仿佛黑夜中的明火,闪烁的光芒却是那么醒目,温暖的微笑和坚毅的脸庞又是一名值得依靠的伙伴。夜和辉在追寻传说中的神灵靥的时候相遇,一向孤单而行的夜与辉却从此相伴。
靥是一种游荡在黑夜的生物,传说他吞噬所有的光芒,给大地带来最纯洁的黑暗,这样的神明也仅仅存活在传说里。可是夜与辉却为了它而相遇。
两人一起旅行的时日里相互间产生了情愫,几年的努力和四处寻找,对于靥却依旧毫无线索。大概是辉累了,大概是辉想有个稳定的生活,辉带着夜去他们都最为喜欢的地方定居,可是辉却忘了,像他们这样的人是无法在一个地方等待太久,生命里对探险的渴望会驱使自己离开。
那一天,夜留下一封信离开了她和辉共同生活一年的地方,夜说:或许有一天你能找到靥的时候,就是我成为你新娘的时候。
辉并未放弃,而是一个人独自踏上寻找靥的旅途,刚开始每个月夜都能收到辉的信,无论她在哪,他永远都知道。只是后来辉的信不再来了,夜也知道当初自己的离开,这么久过去了或许辉也该放弃了。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当夜也开始放弃去寻找靥的时候,才突然间幡然悔悟,原来当初自己一直想要寻找的未来,寻找的彼岸却曾经被自己拥有。
夜开始四处打探辉的消息,最终打听到辉最后一次出现地方就是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夜慌乱的连夜向此赶来,发现了这间竹屋。当夜胆怯的推开房门,却发现没有任何人,只有几封落满灰尘的信。
夜,我想我这次终于找到它了,靥!它不再是传说了,我想等我回去你便是我的新娘了!
夜,你不用来找我了,我不再爱你了,我会到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夜,如果有一天你来到了这里,请答应我,趁着天亮时的光辉离开这!
夜,我的新娘..
夜含着泪看完了所有的信,但是她并未离开这,而是坐在湖边,安静的凝视着湖面,等待着天黑。当夜四周的光亮被吞噬的那一刻,夜的心中却没有一丝害怕,她抬起头看见了那站在湖对面的怪物。硕大的鹿角闪着绿光,口中发出一声呜鸣,踏着水面向着夜走来。
就在它张口那张深渊般的巨口时,突然一股痛苦的喊声伴随着猛烈的抽搐在眼前这怪物的脸上显出。
“辉是你吗?”那股熟悉的气息让夜瞬间哭喊道。
“你不应该来的!对不起,对不起!你做不了我的新娘了!”
伴随着辉的声音的消失,靥也消失在夜的眼前,湖面依旧如此平静。却又只剩下夜一人。
从那天起,夜的双目无法解除阳光,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看见。夜知道,辉被靥吃了,所以靥才会被辉的力量影响而没吃了自己。但是残存在靥身体里的辉的气息却让夜无法割舍离开这里。所以夜留下了,每一晚都会坐在湖边等待靥的出现。而靥出现时只会贪婪的望着夜,因为它在等待,等待辉的力量不再束缚自己便是吃了夜的时候,而夜却不在乎,她仅仅是在感受那空气中稀薄的自己爱人的气息。
然而靥终于将辉的力量吞噬干净了,就在昨晚它要吞噬夜的时候,我出现了,一心想与辉融于一体的夜却为了保护我,动用了自己的力量赶走了靥,但这仅仅是暂时的,而我也成为了靥的猎物。
“今夜你就走,白天你是无法走出去的,你的气息已经被靥锁定了,你无法走出它掌控的森林,今夜当靥来找我的时候,你就离开这里,记着永远也不要回头!”说完她又从屋里拿出一卷卷写满字的卷轴,将它们打包起来让我背好,这里面记载着我从未听过或者见过的传说和神迹,一度我以为这些与我此生都会无关,但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却又是造化弄人。
夜已经降临,当微风将湖面刮起丝丝涟漪时,夜就站在那,微微吹起的头发,秀美的脸庞,却在这漆黑的夜里那么美。
靥咧着嘴露出雪白的尖牙,眼中只有贪婪,这只猎物它等了太久了,已经快等不及了。
走吧,离开这。夜缓缓的飘向空中,嘴里轻轻的说道。
那一刻,眼泪早已不知道是否还在流淌,我疯狂的奔跑,最后一眼看见夜的时候,她面带着微笑。等待成为他的新娘,她等的太久了。
不断的跑,不敢有一丝的停歇,一定要走出这座森林的呐喊在心中不断的回响。不知何时被脚下的树枝绊倒,而当我手撑着地的一刹那,那吞噬掉一切的黑暗瞬间将我包围。我仿佛跌入了没有尽头的深渊里,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我..夜!
“他醒啦!”当我睁开眼时,一群小孩围在我周围开心的呼喊着。一位中年大叔走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的额头笑道:“烧已经退了,怎么样你没事了吧!”
我微微点了点头,此时只感觉道一丝丝口渴。
“你有名字吗,孩子?”中年人关怀的问道。
“我..我叫夜!”我看着眼前的人们,仿佛我的眼睛能透过他们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