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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片面 (2)

是一件衣服从床上掉下来,是一粒谷子从谷穗上落下来,是田地里布满了青蛙,是一架钢琴被风弹奏,是想念的力量把孩子弄得哭泣不停。

然后,霜儿就朗诵我刚写好的诗歌《片面》。

霜儿接电话,声音很小,很陌生,她大概在接公司同事著领导的电话,她穿着抹胸接电话大谈工作如何如何,这有些像行为艺术。

然后,她急匆匆地洗漱,然后就离开了。

出门了以后,又匆匆地敲开门,说,那首诗,是我的,我要带走。

我看着她的背影,她的确是一个片面的女孩。

李若兴奋地给我们拿一本书,还有一封邀请函,说是韩晓渔策划了一个民间诗刊,他已经和省青年诗歌协会合作,办了这本叫做《我们》的诗歌刊物。

那本蓝色封面的诗刊印刷相当精良,而且打开以后就有一股食物的香味。

我一看,很有趣味,序言是一个关于“我们”的解释。

关于《我们》工作室暨我们诗歌中心成立时无人鼓掌只好自己叫好的发言:

起草:啥都干的中原渔人

宣读:一个叫张圈的家伙

普通话纠正:某位看不起我们这一帮人的人

发言标题:

我们言论自由--我们说谁谁不行谁谁就是不行

《我们》宣言:

问:是谁害了人?

答:是我们。

问:是谁受了伤?

答:是我们。

我们胡言乱语:

这是一个容易受伤的年代,一个遍地呻吟的年代。我们是那些受伤的人,而我们却不呻吟。我们遍体是伤却又不敢声张,我们感情丰富却又不能坦露。我们是害虫,我们却很善良。我们会欺骗别人,却无法欺骗自己。

我们的坚强:

我们能把生活分为玻璃和泥土,把爱情分为花朵和叶子,把事业分为咖啡和水。我们会被玻璃划伤,用泥土包扎。我们会被爱情遗弃,只看到叶子,但我们会唱等到花也谢了。我们会喝咖啡,会对送咖啡给我们的人说声谢谢,但我们也会喝水,白开水。

我们的软弱:

我们会孤独,会接受某宾馆服务小姐的笑脸。我们会写诗,会在诗里面偷偷抚摸一个女孩的面部,偷偷地抚摸。我们会用普通话,在外地人的眼里,我们像是城里长大的孩子。我们是城市里一群无户口的人,我们怕星期五晚上和未办驾照的女友同居时被警察查到。我们是乡下人,整天和一些城里人打交道,难免会忘记在吃烩面时吃大蒜。唉,我们真可怜。

我们的大民间意识:

我们工作室是一个完全民间某些无聊自由人发起创办,并完全在民间搞一些相互交流相互歌唱的活动的组织。我们工作室,除了无聊地空发议论,组织一些男人女人讨论一些国家安危个人生存的无聊问题外,还正经地创办一份民间诗刊《我们》。

我沉浸在那些香味中,那些诗歌竟然让我忘记了午餐时间,那是可以食用的一组诗歌。组诗的名字叫做《食物》,是韩晓渔的一组试验作品。

我一点一点地品尝它,像一个旅游者,走进了一间装饰简洁却靠近我心灵的餐厅。

我开始吃第一首诗。

2004年11月19日 星期五(Friday) 晴

柠檬片泡的茶水味道很好

渔人

路边的人都很幸福

他们说话的声音清晰

路过他们

到达一个距离很近的心灵

笑脸遇到那地板上的花朵

咖啡厅

傍晚时分的音乐

三个人的分析和相互疑问

这个时间的灯光暧昧

女人的电话是一个苹果

或者唱歌

发芽的欲望一点点长大

那么可爱

水湿润我们的眼睛

谈话的内容逐渐轻松

是一些柠檬片的味道

是餐巾纸用来擦了鼻子

泊在街上的孤单熟悉极了

我抬眼看见树上的叶子

稀少的叶子

一首抒情完了诗歌

那么

喝水吧

一口喝下这个下午的一些情节

柠檬片泡的茶水味道很好

我想起阳光淡淡的午后

我躺在床上

这些食物和爱情离得近,让我想起吴翠芝,是的,吴翠芝,她疯狂又伤感的模样,她暧昧而又执着的话语。

吴翠芝,她喜欢我,却嫁给了我最好的朋友。

她像一盘散装的食物,在没有端给别人之前,我先品尝了她。

2005年3月23日 星期三(Wednesday) 晴

散装的爱情

渔人

突然到来的约会

公园里布满散装的爱情

庸俗、廉价、大白菜、白开水和臭袜子

联系在一起

一把钥匙不能打开的门

是寂寞

散装在土地上的爱情

握在手里的那些字句

我懒得整理那些过往

一个又一个人站成陌生人

天天要去的地点

等待和疯狂地想念

是菜市场上的价格

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包装袋上的字是一个蛋糕的名字

各自品尝

散落在地上的缘份

会长成树吗

到处都是寻找的眼睛

桃子只有一个

到处都是散漫的心事

碰在一起的那两个人请牵手

我飞翔起来了,思想上的飞翔。吴翠芝,坐在我的对面,她的面容渐渐模糊,音乐也突然停下来。

是的,长时间的沉默过后,我抬起头,竟然是无双。

爱情总是一道选择题,我们每一个人都一样,总是在众多的女人中找到那个最适合自己的人。

我的呢,我和无双一直相对坐着,晚饭上来了,晚饭是一首诗的名字,那么符合我的心情。

2005年7月8日 星期五(Friday) 多云

晚饭

渔人

我们在都一处

吃烧麦。

一个一个地讨论它们

我们刚才看到这个位置

在饭馆的中间

那么好

我们走了一下午的路

在地铁里拍了照片

还假装思考着微笑

现在,我们有了时间看彼此的脸

饥饿时的沉默

嘴唇上流出微笑

周围是热闹的陌生人

这样的生活真好

我们无拘无束地触摸彼此的内心

把夜晚用酱油和醋搅绊起来

把夜吃进嘴里

各自品尝

烧麦。花朵

每个人心里都应该有的花朵

把夜晚和爱情联系起来的花朵

我们在夜晚互为花朵

互相照亮

和搀扶

我们努力地赞美烧麦

夏天里田野

劳动和仁慈的母亲

我们还说起以前

我们遇到过的夸奖

那么朴素的味道

今天夜晚,我们在都一处

和两笼烧麦互为食物

倾诉了心事,并留下爱慕

我在诗歌中停停走走,像在一个繁华的饭店里。

饭店里的人不是在吃饭,而是每一个人都拿着一本书在读,那饭菜的味道于是有诗歌的味道,可以清心的诗歌,可以抵挡饥饿的诗歌,可以带来幻觉的诗歌,可以让爱情突然模糊的诗歌。

我在最后一盘诗歌里停了下来,是一首叫做《排骨》的诗歌,我忽然决定,给楼下的一个快餐店打电话,订了一份排骨饭。

2005年8月15日 星期一(Monday) 晴

排骨

渔人

一定跟某天晚上的自言自语有关

排骨。肉体的欲望。形容词

扫地的老人清扫着我的欲望

喝酒的人从东边冲过来

生活是一辆汽车和红灯较量

我在旁边观看

一定是我看错了时间

阳光毒辣。排骨的香味正顺着树攀沿

我看见奔跑的孩子,他忽然停下来

要我猜测他手里拿着什么

我猜测月光,一把月光

那孩子惊讶地看着我,忽然消失

我经常用奇怪的答案对付问话

我内心的渴望像水遇见火,可以燃烧

那么,你们问我问题吧

一个一个排队

不论你们问什么,我的答案

已经准备好了,那就是,排骨,排骨

说完以后,我要上楼

我的锅里煮着排骨

它们香气逼人,对我要求很少

只求我吃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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