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要啊!我们听你们的就是了,你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完全像那些囚犯一样天天忍受你们的鞭子都行,只是不要夺走我们的灵魂啊!”崇刚捂着耳朵,拼命地哀求,只通过眼睛观察着状况。
刚才怕是我们自己吓了自己,符条在刚才贴上的一瞬间,确实让人有一种动弹不得的感觉,但是这个很快便消失了,身体又能活动自如。我想,符字只不过是控制囚犯流程中的其中一步,在没有夺取灵魂之前,行动依然方便。可一旦灵魂被剥夺,只得沦为刚才那些囚犯一样的下场——被动行为的活死人。正因为如此,崇刚他才这样苦苦乞求。
“你们现在说什么都不行了!”一副很抱歉的神情。
“崇刚哥,你不用跟他们讲那么多,低三下气的!”我实在看不过去了。
“你给我住嘴!要不是你这个惹事精在这里一直添乱,我们也不至于一点生路的机会都没有。滚到一边去!”
我默默地退到一个角落里,眼眶湿润,一会儿终于遏制不住了,涔涔地落起泪来。那口气粗鲁,是多年来我极少在崇刚那里听到的,陌生得让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吓到。我背过身去,不想看他对银执大人摇尾乞怜。
“来吧,我们开始吧,我用美妙的音乐送你们的灵魂去上天陪伴天吴。”
笛声刚吹出一个音符,就听到崇刚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上。我立刻转过身来,看他可怜巴巴地屈服在银执大人身前。他又伸手拽着大人的手不松开。见势,这时旁边的甲士也慌了起来,赶紧地要把崇刚扯开呢。
我立刻起身,走到崇刚面前,冷淡地掷出话语:“崇刚哥,是我看错眼,还是如今的你变了,变得让我感到很陌生。这当真还是原来的那个你吗?可是原来那个勇敢的、聪慧的你哪去了?崇刚哥如此窝囊,贪生怕死”,我努力地挣扎着从嘴里蹦出最后一句话:“我爱慕过你,但是你现在令我好失望,好丢人!彪儿不想和你说话了。”话已经说完,我别过头又回到角落里,这次我闷头哇哇哭了起来。
“啧啧啧,呦,不想让你们吵起来了!真是抱歉呐!”
埋起来的头脑中想象着崇刚听到这句话后,迟疑着,眼睛闪过一丝光亮的样子。
可是耳边回荡的却是银执大人挖苦讽刺的语气,和崇刚依旧求命的话语。
“总之希望你们给我们机会!夺取灵魂的话,即使想改过自新都无法了,不是吗?”崇刚继续死缠烂打。
没想到他是如此啰嗦,如此不要脸的一个人。
“如果,如果当真要剥夺灵魂,也请只剥夺我的魂灵,留下彪儿的。就算是我最后求你们了。”
听此我怔住了,我慢慢地抬起头,我早已经受不住而泪眼纵横了。我本以为他懦弱,不想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从来都是以我为先,倒是我自己心胸狭窄胡乱揣度他。此时此刻羞愧至死,恨不得遁地而逃。
我转过身去,脸上带着无比的歉意,弱弱地对他说了声:“崇刚哥。”
他嘴角微微一绽,我心中便瞬间冰释前嫌了。
“难道你们果真不是……”银执大人放下已经放在嘴边的笛子。
“还望大人明鉴恕罪。”
“大人,彪儿早年丧母,父亲到现在都生死未卜,因此我和崇刚自小就相依为命,我们彼此都是各自的全部,试问我们又怎能和女人做出那档子事情呢?进而,也就没有触犯贵国的律法一说了。”
崇刚见我这样说,脸上扭结着一脸复杂的神情。这复杂之中,大多包含了我对他深深的失望和遗憾。
“大人,小人斗胆,请求您把该事交与我,我定不会让大人失望!这个请您笑纳。”
我们正陷入神思疑虑时,这时一个瘦削的男子走到我们面前。
“哎呦喂,莫非这是火鼠?算你孝敬!”银执大人凑近那个人的耳朵,低语,一脸的暧昧:“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他们了!”耳力颇好的我实在厉害,听得一清二楚。
银执大人清清了嗓子,公开说道:“那好,他们就交与你了!”银执大人欢喜地接过一个水晶玻璃瓶。瓶子里面有只紫色的小老鼠吱吱作响,挣扎着想要逃出瓶口,可是不管怎么试都会重新滑落到瓶底,枉费心机。这难道不是我们当下的真实写照吗?
“有了这火鼠,大人一定可以益寿美颜。”
“借你吉言,那是自然,这个我早有耳闻,吃了火鼠的肉,不但可以除皱美颜,而且还可以养精固本呢!”
“大人,还有呢,如果请能工巧匠剥了这火鼠的皮做成一件衣服,不但华贵大气,而且最关键的是,这火鼠皮的衣服更能抵火救人性命呢!”
“是了。‘冰蚕不知寒,火鼠不知暑’。这炎洲的火林山里,早就听别人说有一种火光兽能在晦夜时分照得整个山林明如白昼,它自己也居于山之火中,洞则赤出则白,地地道道一个不怕火的主儿。”银执大人摩挲着自己的小手嗤嗤地笑着,“倘若取其毛绩纺,织以为布,烧之而精,则可以得一些‘火浣布’,然后再把它做成衣服,那便真能如这神兽一样不怕火烧,不怕死了。不过大人我以前只当这是谣传,不想这世上果真有如此神兽。只不过……”银执大人吞吞吐吐得。
“只不过什么大人?”
“只不过,大人我之前听说这火鼠重达千斤,连毛发都两尺有余,细如丝,不想这只却如此精小。且都说是赤毛,而这只怎么是紫色的。这些不得不让大人我感到奇怪。”
“大人所虑极是。难道大人不曾听说这火鼠的鼠崽如果粉紫凝脂的话,则愈加价值连城了吗?而得到这异物之人自然也有了别人享受不得的洪福。”
“你说什么?这个是火鼠的鼠崽?得到它的真的有洪福?”
欣恭敬地点头示意,“不过可惜了,个头是小了点,大人做不得衣服了。大人可以水逐而沃之,则即死,拔其毛,剖其膛,除其五脏六腑,架于铁栏之上烤之,其肉啖之松嫩爽口,其味闻之芳香芬烈,实在是令人欲罢不能的世间益寿养颜极品。”
“如此极品,说来大人我也不过是第二次真实地见过。第一次见它的时候还是在我王那里。大王邀请了我和肥遗、相柳两位大人一起观瞻。现在我都还记得那只火鼠通身时而赤如烧炭,时而洁如羊脂,其声如碎玉之响。但是它挣扎着,对对,就现在这样”,银执大人又擎着小瓶子在阳光下仔细甄别,“它欲要逃出去却不得,我分明看到它那眼角渗出一滴滴泪珠。当时,它就被关在宫殿正中央的铁笼里。说起来,这是四五年的事情了吧秋峰?”他转头对着旁边的那个端着碟子的甲士说道。
“是。”秋峰欠身答道,“大人,说那些子不开心的事情做什么?平白得伤了今日的兴致。”
“是啊,连秋峰都这样觉得,大人我就不说了。只不过,这么好的东西,欣你得来如此不易,为何不留做自己来用,何必用来送人?”
“大人,小人自知位低,无福消受这些。还望大人笑纳。”
“欣真有你的!”银执大人向着太阳,把小瓶子举高,阳光穿过水晶瓶,倒越发显得那个紫色的小老鼠玲珑剔透,五彩斑斓了,连五脏六腑都可以借此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肤而被看得清清楚楚的。这紫色的小老鼠连带这装它的水晶小瓶当真是这世上罕见的珍宝。银执大人捧着它,爱不释手,脸上招架不住一点好事儿,现在早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果真稀世珍宝。”他不住地对着小瓶子啧啧称道。
“要不怎么配的上大人您呢!您可是我们青丘国的这第一号的美男子呢!”
“欣,你说大人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美吗?”
“当然,您不听国中流传着一首关于大人的歌谣吗?”
银执大人摆出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问道:“什么?”
“君不闻‘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银执大人笑吟吟的,喜不自胜,“当着外人说这些子做什么?没的叫人笑话。欣,大人我放句实话,你可也是国中一等一的美男子,不要过分地矜持了自己,放低了自己的身段!”
“大人抬爱了。即便小人美,也抵不过大人举手投足间的丰神俊朗、流光溢彩。”
“欣有心了。”他摩挲着手里的小瓶子沉沉地说了句。
“只要大人喜欢,小人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捞水中之月,摘天上之星都不抱怨一个难字——只为博得大人疏朗一笑耳!”
银执大人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欣,只是,就算他们这样,倒是也没有充分证据证明他们没有和女子交合过。你我知道丧失谷的律法规定是男子是一点都不能沾染女性的,哪怕是一点点。哪怕是这个男子是真心喜欢男子的,他只不过和女人弄些雨露之情也不行,这点严肃性欣你是懂的吧!”
“大人所言极是。”
“我看他们言行举止诡异非常,所以才抓来,为了保险起见,不能就这样轻易算了,即使不夺取灵魂,欣你也要严加看管。不然被大王发觉了,定会抓住我的这条小辫子死死不放,一阵好闹,那样的话就糟糕了。虽然我并不惧他,但是也不至于因为这两个家伙,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把事情弄麻烦!”银执大人语重心长地给他解释道。
“这个自然,不过,如果有枉杀的话,倘若大王知道了,同样不会轻易放过咱们的。我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好。看这情势,大王是想建立一个仁爱的青丘国。”
“他那点仁善啊……”银执大人哂笑作罢,语气中带有明显的冷嘲热讽。
“嘘……”欣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小心隔墙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