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一个声音说道。
我的全身像被皮筋用力地弹了下,于是心心生的那分恐惧便愈发强烈了。
感觉全身在冒虚汗。
窗口处唰地一瞬间闪过一个红色毛茸茸的身影,根本来不及看得清。
“咯吱咯吱”的笑声如同月夜里银铃的声响,清脆而高亮。
“自作聪明的人类!”他说道,然后便是“咔咔咔”,声如判木。
“谁?”我怯生生地问询道。
当然是没有任何人能听到我的话的,我心知肚明。
“自作聪明的人类!”那个声音继续重复道。“咔咔咔”。
“什么人,出来!”不管听见还是听不见,作为气愤的话是一定要发出来的。
“出来,进来,出来,永远走不出来的一个圈儿。”只闻其音,不见其人。
“倒底是谁呢?”渐渐地恐惧消减了,但疑惑却慢慢增多了。
像是和我在躲迷藏,我揉了揉眼睛朝着窗外的四周搜寻着。在过往不久的故纸堆里一个场景渐次清晰起来——祭祀大典。
对,就是在祭祀大典上,我或许和这个东西有过一面之缘。
这时,窗框边缘处慢慢地探出一双毛茸茸的手来,当他慢慢地探出头来时,我着实吓了一大跳。
倒吸一口凉气。
他贴着墙一点一点显露出整个真容来。正对着我,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虽说像极了人类的外貌,倒底还是不一样的。头顶毛发稀疏,在月光下能看清楚几无遮挡的头皮。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受,不过头脑里活蹦乱跳的只有“猕猴桃”的皮色,再仔细看,隐隐透过来的是荔枝白的色彩。那颗圆溜溜的可爱的不知道该说啥好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难道真的是荔枝吗?这使人忍不住地浮想联翩起来。
啧啧啧,不过可惜了,颜值似乎低了点——满脸的褶子,让人分不清的雀斑或者痦子的黑点零星遍布那张大脸上,除此之外,上面还生有似如稀疏杂草的毛发和胡须一类的东西。
再说你那嘴巴,就像,就像是一个闭合的大扇贝,嘟溜溜地挂在脸上,如果拍它一下兴许还会颤动呢,还有朱红色的唇,但看这嘴唇,谁都想狠狠咬一口呢!这是我至今见过的最为性感的嘴唇了。
只可惜了,配上这张滑稽的头只当是浪费了。
“丑家伙儿,爹爹为你感到悲伤。”盯着他的头顶,我用戏谑口吻地自语道,“世间真是无奇不有啊,自来到丧失谷我已是见怪不怪了,不,不,准确是从受到春娘原形的惊吓后。”
只是,那脑袋里倒底藏有什么东西呢?为什么好像看到细弱游丝的血红色的液体迅捷地在脂白色的物质中川流不息。借着窗口的油灯勉强能够看清楚。
“想到荔枝,我还真想拿出核桃锤从顶端开个洞,敲骨吸髓地吮吸他头颅里面的物质了,不管是什么物种,总起来是脑子的地方都是精华地方。吃了正好补下我日渐衰弱的脑功能。”我自我调笑着说道,“连猪脑子吃了都能补,还有什么不能呢!不过你还别说,看起来真的很好吃的样子呢。多汁的东西都是不错的。叭嗞,被咬下的时候,汁液冲出口腔四溅而去。”于是自语道这里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如果是崇刚哥在身边,他一定能给我说出好多好多的道理来的,想到这里,我又开始怀念起和他相处的那些日子来了,脸上刚刚浮现的笑容便又下意识地收敛起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家伙沉沉地说道。
“哦?”我怀疑地看着他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他重复我的话语,“咔咔咔”的判木声再次响起。
“我是咸平国人”,他继续答道,然后便又咯吱咯吱笑起来。
那扇贝嘴,像春日里被春风掀卷的石榴裙一样绽开了下面掩藏的纯白的牙齿,不过上卷的双唇几乎将其整张脸遮起来,只留下褶皱的额头和笑眯眯宝石蓝一样的眼睛。
内心哐当,仿佛有门突然关闭。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人们都听不见我说话的!”我怀疑是之前对我的惩罚渐渐自行弱化了,所以人们开始能够听到我说的话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人们都听不见我说话的!我不但能听到你说话,而且在你没说之前,那些憋在肚子里的你想说的话,锁在你脑袋里想要表达的看法,我都知道的!”他总是把我的话重复一遍,然后咯吱咯吱地笑着回答,紧接着又发出劈砍木头的声响。
“我早能听到你说话了,你没说之前,憋在肚子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了!好笑!”他咯吱咯吱地笑起来,仿佛旁若无人,淹没在月黑风高的夜晚里瘆人的慌。
“喂,你别跑,我还有话要问你!喂!”我失声叫道,说完便又立刻用手捂上了嘴巴,见周围并没有骚动的动静,便又放开了嘴边罩起来的双手。
继续喊道:“喂,你别跑,我还有话要问你!喂!丑家伙儿,你回来。”
“喂,丑家伙儿,你回来。”他按规律重复着,咯咯笑地吊着我的胃口,说道:“你猜?好笑的人类哦!”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他下身只围一匹豹纹裘皮遮体,系的是卷麻镂空朱色腰带,除去被遮蔽的部分,下体也是被红色的毛发遮蔽。其实这也倒不是最让我感到不解的事情,倒是那膝盖——膝盖以下都是反长的,所以他们的行走对于我们来说更像是倒着行走。
“你别走,求求你了,我有话要问你。”任凭我怎样嚎叫,他就是不愿意回来了。我就这样目视着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远,沿着廊道越退越远。
“为什么他能听见我的声音,而别人还是依旧不能呢?而且别人也好像听不到他的声音,这又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个叫什么……咸平国人的家伙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我真是看不穿啊!
“会读心,读腹语的人?呀…….真是麻烦,不管了,不管了,我现在被这家伙吵得静不下来了,便愈加难以入眠了。要是崇刚在的话,应该能多少解释下吧。他现在倒底怎么样呢?”
“臭屁的烦!”我咒骂道,恨不得自己生出利爪将这夜色撕开一道缝隙。
透透气,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