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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广西施教(2)

郭人漳被参革后,转而投靠到广西巡抚张人骏属下,帮同编练新军事宜,并被派驻到上海、南京联络。1904年10月,郭人漳来到上海。此时,因华兴会在长沙举事失败,黄兴和众党人也陆续避到上海,在英租界新闸马路余庆里租下房子,作为革命联络机关。黄兴、陈天华、张继等与郭人漳就有了往来。后来,万福华刺王之春案子引发。黄兴、郭人漳等正在余庆里,捕快搜捕时都被牵连抓去,幸亏郭人漳有广西巡抚部院札派的凭证,沪、宁政界熟人也多,因此由他通知他的朋友泰兴知县龙璋出来,向会审公堂保释。黄兴这时化了名,混充是人漳的文案师爷,也得以和郭同时释放。

因为有这一段交往,黄兴对郭人漳就比较信任了。而此次黄兴来找他,却为的是另一使命。

“你知道我这次为何来找你吗?”

“知道,还不是为策动钦州起义吗?”

“是的。”黄兴道,“这次时机很好,你知道,3月以来,廉州三那人民抗税斗志很高,领头者刘思裕虽死,孙先生已又指派王和顺为南军都督,现已在王光山起义,不日将来攻钦州。届时还希望你和赵声响应起义,率部反叛,共同参加革命军。”

“好的,到时我会看情况响应。”郭人漳满口答允。

两人正说着,一位随从走进来禀报道:“大人,门外有两人来找黄先生。”

“是什么人?”

“肯定是一欧和卢性正来了。”黄兴道。

“你儿子来了,快让他们进来吧!”

随从即带两人进来,果然是这二人。黄兴遂高兴地道:“性正,你俩来得正好,大家认识一下吧,这位是郭统领,咱们湖南的老乡。他就是卢性正,也是留日学生。这位是我儿子黄一欧。”

郭人漳遂和卢性正握了握手道:“久闻你名,只未见面。”

“我亦久仰你大名,没想到你当了清军统领。”

“混碗饭吃罢。”

彼此客套了几句,郭人漳就请两人入席坐下,一道吃起饭来。

“你们路途还顺利吧?”

“还好,从湖南来,只花了5天。”

“性正,久未联系,我还以为你在萍浏醴起义中牺牲了。”黄兴道。

“我命大,阎王暂不肯收我哩。只是我腿部受伤,修养了半年才好。”

“我听说,萍浏醴起义损失惨重,会党首领大都被捕牺牲了,你是怎么走脱的啊?”郭人漳问。

“我突围后负伤,被一农家救了,才侥幸未死。”

“湖南几次起义都失败了,说明这很不容易,朝廷的防范实在太严密。我们举事不能不慎重啊!”郭人漳有些忧虑地说到。

“但我觉得,革命迟早会获胜利的,我们要有信心。”卢性正道。

“对,我们革命党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打退堂鼓。”黄兴对郭人漳又道,“特别是眼下,钦州起义迫在眉睫,你这统领的行动举足轻重,我们同盟会可对你寄予着极大期望啊!”

“没问题,有你坐镇,我焉能不言听计从?”郭人漳接着道,“你们这几日就住在我军营里,可不要随便外出走动,以免走露风声。待王和顺的义军来了,我们再计议吧!”

如此商谈好后,卢性正即和黄兴父子一块住进了郭人漳的军营。

当晚,黄兴又密嘱卢性正,让他多注意郭人漳军营动向。

过了两日,郭人漳派人打探,得知王和顺的义军于9月初攻下防城后,将知县宋渐元和一家老少都杀了。这位知县也是湖南人,他原本愿意归附革命军,不料义军的副都督梁少廷与宋渐元有过节,所以坚持把宋一家都杀了,王和顺未能阻止,只得率队继续前进,并在离钦州城四十里的涌口扎了营。

郭人漳闻此消息,对义军的作为很是担心。第二天上午,为弄清义军底细,他邀请了黄兴和卢性正,带同卫队六十人,亲往涌口作了拜访。那王和顺却是个读书不多的粗人,他籍贯广西邕宁,早年在“黑旗军”刘永福部下当过哨官,参加过“洪门会党”,曾和陆亚发起事反清,失败后逃往香港,再到西贡加入同盟会。三那人民抗税起义时,他继刘思裕被委为民军南军都督,此时,他如果会审时度势把握时机,郭人漳或许会迎他进钦州,无奈他性多疑难断、不堪大事,当两人见面之后,郭问他人枪有多少,他照实说有四五百人枪。郭觉得只这点人枪,就叫他晚上开进城,王和顺就说和弟兄们商议一下,结果,将郭凉在一边,和自己的一帮人商量了许久,也定夺不下来。其部属刘辉庭怀疑郭人漳的话不可信,主张把郭、黄等扣下,让自己部队的人换上郭的卫队的服装,然后进钦州东门,待占领了钦州城,再由大队人马送郭、黄进城。王和顺虽疑郭,对黄兴却觉得不好这般对待,所以迟迟举棋不定。

此时,郭人漳见耗时已久还见不到人,当下也起了疑心,叫人请了王和顺出来,匆匆辞了要走,王和顺决议不下也没挽留,只得让他们归去。郭人漳回营后,心里便看这般粗人不起,但又不想得罪革命党人,于是转生一计:先通知了部属王瑚戒备,又通知王和顺的义军莫来。而当这送信的郭时安回来后,又不惜翻下脸来,指其“通敌”,竟把他杀了灭口。

此时,黄兴见郭人漳临事背约,举措反常,还枪杀了送信的郭时安,知道他已靠不住。于是不动声色地由郭人漳的公事筐中取来空白印纸,誊成护照,然后带了儿子及卢性正一起不辞而别。等到郭人漳发觉,再派人追赶已来不及。郭人漳函电邀请黄兴回来,黄兴鄙其行为,置之不理,两人交情,亦从此断绝。郭人漳此后不久退出官场,既不和革命党人做对,亦不再和革命党人往来,这是后话。

从钦州逃脱出来的黄兴,带着儿子和卢性正来到中越边境,靠着假护照通过了检查。然后,三人来到安南。这安南即现今的越南首府河内,此处有华侨中的革命党人设的联络点。黄兴等人在此住了不久,就听说王和顺也率残部退到了安南。原来,王和顺带着义军来到钦州城下,因见钦州有戒备,只得转向灵山进攻。灵山未拿下,转而去攻横州、永渟,复又遭多路清军围剿。后来,王和顺只得解散部众,身边只带了二十余人,退入越南,钦廉防城起义就这样失败了。

4、隐蔽龙州

在安南住下之后,黄兴和卢性正开始在华侨中活动,经过数月联络,很快组织了一支两百多人的以“中华国民军南军”为名的队伍,黄兴当了这支队伍的总司令,卢性正任参谋。按照孙中山的指示,黄兴决心带队在钦廉上思发动起义。

1908年3月27日,中华国民军南军开入钦州,29日抵小峰。在此与清军六百余人相遇,黄兴率部猛攻,将清军打败。义军再进至马笃山,又击溃三营清军,击毙清军管带龙炳堂。随后义军乘胜向广西边境进攻,清兵数千人围追堵截,黄兴率部在钦廉上思一带转战四十多天,期间屡败清军,但最后因孤军深入,弹药乏继而无法坚持。黄兴只得率部败退越南。队伍临撤前,黄兴叫来卢性正商议道:“听说夏寿华调到了广西龙州测量局,我看你可去找他,请他帮忙在龙州找个职业做掩护。争取在广西安顿下来,必要时我再联系你们,你看如何?”

“行啊,我去找他。”

“要我写个便条不?”

“不用了,我和他很熟悉。”

“那好,你去吧。”

卢性正随即告别黄兴,就只身到了广西龙州。这天,是九月下旬的一日上午。新任测量局提调夏寿华在宽敞的办公室内来回踱着步。

“夏老师!”卢性正忽然来到门口亲热地叫道。

“性正,是你,你怎么到了这里,快进来坐。”

卢性正走进房内坐下道:“没想到吧?咱俩好多年没见了,我这次是奉黄兴先生之令,特来找你的。”

“黄先生现在哪里?”

“他去了安南。我和他才分手几天。”

“你们是不是到钦州去策动过起义?”

“是啊,可惜这回没成功。”卢性正道,“黄先生让我来找你,希望你帮我找个职业,在广西隐蔽下来。”

“好,我刚来不久,待我慢慢替你联系。”夏寿华应允道。

“这几年你都在哪里奔波?我一直没听到你的信息。”

“我们那年分手后,我去了云南。后到过东北,与罗仪陆相商,欲有所为,却逢安庆恩铭被诛,防范严,不得逞。再潜至日本,因清廷以假立宪诏天下,我遂归京师,再与雷光宇等上书请开国会,未得回复。适广西督练所总办庄藴宽推荐,电诏至龙州,才充任了这测量局提调。”

“如此来看,你一直是在到处奔波呀!”

“是啊,生活在这个动荡年代,哪能安定下来,此生就是奔波命,只想奋力救苍生!”

“到底是热血志士,总是满腔激情。”

“咱们彼此彼此,你这些年不也一直在外奔波?连家都很少回吧?”

“确实如此。我也真想安定下来,可是社会环境不允啊。”

“那咱就共同努力,把这社会好好改造了,把清廷推翻,建立了民众自己当家做主的国家,这安定才真正有希望啊!”

“好,你尽快给我找份事做吧,不然,我也待不住。”

“行,我尽快联系。现在你就暂住这里吧,待联系到工作,你再去赴任。”

卢性正于是就在夏寿华的测量局暂住了下来。

过了几天,夏寿华又带卢性正到边防督办所,拜访庄藴宽道:“这位是我的老乡卢性正,在日本留学回来,想找份事做。我想请你关照一下。”

庄藴宽是清朝光绪辛卯科的副贡,早年就读于江阴南菁书院。曾历任广西平南县知县、百色直隶同知、泗城府知府、梧州府知府、太平思顺兵备道、镇南关监督,历充广东振新八营暨广东常备军统领、广西边防督办等职。其人资历老,又很同情革命,并与黄兴等同盟会员早有接触。此时既很热情地招呼道:“好嘛,请坐,欢迎你到龙州来。”

卢性正与夏寿华坐下,相互又拉了一阵家常话。庄藴宽最后道:“最近,南宁一些学校会招聘教员。寿华,你可去帮他引荐一下。”

夏寿华点头道:“好,这事还是我去联系。”说罢,就与卢性正一起站身作了告辞。

5、潜伏校园

卢性正在龙州隐蔽住了半月之后,夏寿华终于为他联系到了一个招聘职位。这日即通知卢性正道:“我已打听到广西第三师范学校到边关道招聘教员,我给这学校的黄校长作了推荐,你可去应聘一试吧!”

卢性正遂来到该校,找到该校的校长道:“黄校长,我叫卢性正,夏提调让我来找你。”卢性正道。

“啊,你就是卢性正,夏提调给我说过。”黄校长道,“你是来应聘当教员的吧,我这里正好有空缺,你就做国文教员吧。”

“谢谢!”

“不必谢。我听说你留学过日本?”

“是,不过我没毕业就回国了。”

“我也是从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回来的。期望以后咱们好好合作。”

“啊,太好了,期望你要多关照了。”

“没问题,你放手干吧。”黄校长又介绍道,“这学堂是不错的,它的前身是南宁道师范学堂,主要是培养小学的师资。”

“行,有你的支持,我想这教员的工作一定能干好的。”

两人初次相见,便聊得十分融洽。

在这学校上任不久,卢性正又征得黄校长同意,决定邀请黎梦花来这所学堂读书。他写信给萍乡的黎梦花道:

“梦花,我已应聘到了广西第三师范学校来教书,这所学校的校长同是留日学生,我已给他说好,同意你到这所学校来读书,一切学费等都由我负责,以报答你们全家对我的救命之恩。你接信后,即请动身到南宁来找我,我将随时恭候。”

此信寄去不久,黎梦花就收到了。经与家人商议,黎梦花于10月上旬的一个上午找到了南宁的这所学校。卢性正见她到来,高兴地说:“梦花,不错哇,你一个人有胆量找到这里啊!”

“这算啥,我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嘛!”

“你是女孩,当然有所不同。家里人肯定不放心。”

“还好,我父母都相信你,说你值得信赖,所以同意我来这里读书了。”

“好,你来了就好。我带你去办手续吧!”说罢,就带她来到教务处,办了一切入学手续,让她编入了初一班学习。

这所学堂的环境很好,校园里的古榕树长得很茂盛。黎梦花在这所学校读书很开心,一点也未觉得孤独。每到节假日,卢性正就带她到附近的各风景名胜地游玩。南宁西南的龙州是座历史悠久的古城,1885年,冯子材率部抗击法军侵略,取得著名的镇南关大捷,就是在龙州境内发生的。

有一次,正值星期天学堂放假,卢性正还特意带黎梦花坐车到龙州的小连城城堡炮台去游玩了一趟。那城墙蜿蜒达五公里多,两人边走边聊。黎梦花道:“卢大哥,想不到我会来南宁读书,这广西地方不仅风景好,还有好多边关之地。瞧这城堡,当年冯子材在此抗击法军,真是鼓舞人心啊!”

“是呀!”卢性正道,“中国就需要多出像冯子材这样的民族英雄。可惜,清朝廷卖国求荣,把国家搞得贫穷不堪,竟任由外国人来欺凌,所以,我们要追求民主共和,建立民国,就要推翻清朝皇权。”

“我现在才明白,你们这些同盟会员拼命革命的意义。说真的,我很佩服你,卢大哥,让我也加入你们的组织,行吗?”

“当然可以,我们同盟会内,也有一些女中豪杰,比如秋瑾,她就是同盟会员,可惜,她去年和徐锡麟在发动安庆起义中英勇牺牲了。”

“是啊,秋瑾真是个女中豪杰,我也挺佩服她。我要向她学习,和你们一起去革命。”

“这样吧,你现在先安心读书,等你再长大一点,到毕业后,我再考虑介绍你加入到我们的组织来,你看行吗?”

“好,我听你的!”

两人说到这里,便打住话题,重又顺原路返回,直向校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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