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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开始决裂(1)

2010年1月1日之前,陈晓和国美一众高管的背叛行为还是偷偷摸摸的。2010年2月,随着检察院正式向法院起诉黄光裕,陈晓等人的背叛变得明朗化了。

陈晓落井下石,追杀大股东

2010年2月,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检察院以涉嫌非法经营罪、内幕交易罪、单位行贿罪对黄光裕提起公诉,黄光裕方面聘请京都律师事务所资深大律师杨照东、大成律师事务所律师许昔龙和北京炜衡律师事务所律师刘东根分别为黄光裕、杜鹃和许钟民辩护。

黄光裕其中有一项罪名是单位行贿罪,国美方面也聘请了律师参与庭辩。但在采访的过程中,记者明显能够感觉到国美律师与黄光裕方面律师不太协调。黄光裕作为国美创始人、老板和实际控制人,按照常理,国美律师是会主动承担责任以减轻黄光裕的责任的。

而如果国美承担责任,黄光裕量刑会减轻,对于国美来说无非是罚钱而已,不会再有其他责任人被牵连进来。不过,国美反其道而行之,推卸单位行贿的责任,将责任直接推给黄光裕个人。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大概意识到,陈晓已经完全与黄光裕“切割”关系了。

4月14日,在位于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二楼的第三法庭,进行黄光裕案开庭前的示证工作。双方律师之间没有互动将陈晓与黄光裕不和的事实完全暴露出来。到4月22日,在庭辩的时候,这种矛盾暴露得更加充分。

在庭辩中,国美的律师当庭表示,国美没有发现有资金用于向政府官员行贿,也没有为获利向相关官员提出不正当的请托,黄光裕提出请托的内容与国美无关。

黄光裕本来是希望国美能够主动揽过去部分责任,以此减轻自己的罪过,但国美律师的做法让他和亲属感到失望。

早在开庭之前,国美还做了一件让黄光裕感到寒心的事。

2010年3月1日,国美公告称,公司已于2月25日收到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的起诉书副本。据起诉书副本显示,公司及其前主席黄光裕涉嫌单位行贿罪,涉及金额456万元。

将黄光裕行贿罪界定为单位行贿罪,让一心与黄光裕“切割”关系的陈晓和他的团队感到突然,国美对外公告,强硬地否认涉嫌单位行贿罪,并聘请资深刑辩律师进行积极抗辩。

国美指出,国美财务制度严格,没有发现有资金用于向政府官员行贿,也没有为国美利益向相关官员提出不正当利益的请托。

这个声明就是告诉各方,国美没有发现有钱用于行贿官员,那么黄光裕的行贿罪怎么可以认定为是单位行贿罪呢?应该由黄光裕自己承担责任,并且,黄光裕行贿也不是为了国美。

如果黄光裕被界定为个人行贿罪,按照我国刑法第390条规定,因行贿谋取不正当利益,情节严重的,或者使国家利益遭受重大损失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可以并处没收财产。

如果是单位行贿罪,按照刑法第393条规定,单位行贿情节严重的,对单位判处罚金,并对其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国美否认单位行贿,则黄光裕就需要背负个人行贿罪的罪名;同时,国美否认通过行贿获利,则假定最终法院还是认定国美单位行贿,则国美可以辩解为是黄光裕个人获利了,这也会加重对黄光裕的处罚。

根据刑法第393条还规定,单位行贿,因行贿取得的违法所得归个人所有的,依照本法第389条、第390条的规定定罪处罚。也就是说,如果“因行贿取得的违法所得归个人所有的”,情节严重的,刑期仍然会高于五年。

为了做实“国美与黄光裕没有关系”,就在黄光裕案开庭前,北京国美开始进行门店改造,试图打造新形象。这是一项劳民伤财的事,在2007年的时候,国美刚刚进行过一轮换标工作,原来的商标是像一个家的图标,配以绿色和黄色,醒目、时尚、大气,陈晓主导下换的商标,以红、黑、白三种颜色搭配为主,陈晓做这些都是为了摆脱黄光裕的影响。

如果说陈晓和黄光裕是在经营战略上有分歧的话,那还属于内部矛盾。但这次在法律上,陈晓坚决地反对黄光裕,则是将矛盾彻底演化为敌我矛盾了。

陈晓巧施“离间计”,黄光裕、竺稼双双中招

陈晓心里虽然打定主意要背叛黄光裕,但直到2010年4月底,他还没有将自己的企图完全暴露在黄光裕面前,黄家人只是感觉到陈晓不听命令,对黄家人也不太尊重,要么就是拒绝见面,要么就是冷眼相对。

陈晓在暗生反叛之心的时候,也开始为自己秘密筹划后路。他开始安排原来永乐的老部下,在上海调研家居用品市场,做可行性研究。陈晓的如意算盘打得很精——进,则可以与黄光裕放手一搏;退,可以回到上海继续创业。

黄光裕此时还没有看穿陈晓的背叛意图,他没有看到陈晓忽冷忽热的表情背后,其实是在等待一个可以公开摊牌的机会。陈晓考虑得很清楚,如果他毫无理由地公然背叛,会招致铺天盖地的骂声,他夺取国美控制权的企图心就会暴露。因此,他需要寻找一个可以用来证明自己背叛黄光裕是正义之举的理由。

陈晓不露声色间诱使黄光裕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为他背叛创造了条件。2010年4月,陈晓通过特殊管道传递一个信息给狱中的黄光裕,他认为贝恩有想吞掉国美的危险,希望黄光裕在2010年5月11日召开的周年股东大会上能够就贝恩3名董事人选入驻国美董事会投反对票。

黄光裕对于2009年贝恩注资国美时候的条件本来就有顾忌,陈晓这次递话让他的危机感更加深了,他毫无保留地选择相信陈晓。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其实陈晓是想在第一大股东和第二大股东之间制造对立,这样,他作为小股东兼国美董事会主席、总裁才可以成为黄光裕、竺稼都要争取的人,由此,他才能真正成为国美的当家人。否则,在国美第一大股东缺位的情况下,当时很强势的贝恩控制住国美董事会后,陈晓只能听命于贝恩的命令行事,这对于心高气傲的陈晓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在国美危机爆发之后,有很多评论认为,当时的陈晓不过占有1.47%的国美股权,他怎么可能想去争国美控制权呢?其实,这些人没有想明白,在第一大股东和第二大股东势均力敌、互相争斗的时候,陈晓和他的团队作为公司实际经营者是不是就获得了实际控制权?

陈晓为了自己的野心,让黄光裕损失惨重,也让国美丧失了发展的黄金时机。同样的,遭受损失的还有国美的高管、品牌、员工利益以及贝恩的利益。当然他个人没有任何的损失,薪水、股票期权照拿,黄光裕原来给他在五星级酒店公寓租的房子他还在住,给他配的迈巴赫汽车他也还在开。

陈晓出面谴责大股东,黄光裕处境愈发艰难

2010年5月11日,黄光裕通过代理律师在周年股东大会上对贝恩发难。对管理层提出的12项决议中的5项投了反对票,包括委任贝恩资本董事总经理竺稼等3人为非执行董事的议案。

黄光裕这样做正好掉进了陈晓设下的“陷阱”,这正是陈晓一直在等待的机会。不明真相的媒体当时正处在对黄光裕的批判情绪中,认为这是黄光裕的一记“昏招”,媒体的人都在想,既然你都已经身在监狱里了,怎么还能反对管理层呢?而贝恩竺稼也对黄光裕的做法相当恼火。

黄光裕的“昏招”为陈晓提供了表演的机会,他立刻以贝恩铁杆支持者脸孔示人,反对黄光裕的决定。在股东大会结束当晚,陈晓紧急召集王俊洲、魏秋立、孙一丁等人召开董事会,强行任命贝恩资本的3名人员为国美电器非执行董事。

按照2006年修订后的公司章程,公司如果有董事缺额,董事会有权任命新的人选,直到下一个股东大会上重新表决通过新的人选。但是以后如股东发起临时股东大会和召开周年股东大会,临时董事人选都必须重新选举,一旦获得股东大会正式表决通过,临时董事任期可以达到3年。

陈晓对外放话,此前几天公司就获悉大股东黄光裕要投否决票,但他已与黄光裕的妹妹黄秀虹进行了沟通,因为这可能导致公司因违约而赔付贝恩巨额资金,对公司十分不利,也对黄光裕不利,伤人伤己。

5月12日,国美董事会的声明称,董事会对于两名联属股东在股东周年大会上投票反对重选贝恩投资的董事人选及其他议案“深感遗憾”,并称:“我们深信本次股东周年大会的投票结果并没有真正反映大部分普通股东的意愿,并肯定不能代表整体管理层及董事会的意志。”在周年股东大会前,陈晓对于“去黄化”还遮遮掩掩,从这之后,他开始大张旗鼓地“去黄”,不但如此,他还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维护全体股东的利益”。

陈晓急匆匆地否定股东大会的决定,在他心中,董事会权力已经凌驾于股东大会之上。在任何一个市场体制内,只有股东大会凌驾于董事会,股东有权选择董事,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董事会选择股东的案例。陈晓不但自己公然安排贝恩3名董事进入国美,还放出连环炮,对黄光裕恶语相向,全然忘记了黄光裕对他的恩情。

陈晓放狠话,要赶大股东出局

2010年6月24日中午,陈晓到上海国美视察工作。在上海国美分部一间办公室,他接见了部分媒体人士,当时的他非常轻松,讲了许多狠话,并在话里话外表示,他对黄光裕已经仁至义尽,如果黄光裕再闹,就增发股份赶黄光裕出局。

陈晓当时说:“我与黄总的个人感情很好,但是在情感和理智之间,在黄总的个人利益和公司利益之间,我都必须选择后者。从大股东的现状来看,其已经不适合继续在上市公司发挥主导作用,而公司董事会和管理层控制公司的局面已经确立。黄总出事已经快20个月了,公司的管理团队、战略思维、战略目标都已经非常明晰,现状就是现状,国美再也不会回到20个月前黄总还在时的局面了,尽管这不符合他的个人情感、意愿。

“我们注意到,现在国美的管理层和董事会已经高度统一,董事会一致通过对贝恩3位非执行董事的任命就是明证,对于黄总来说,我们从情感上很难割舍,因为其对国美此前的高速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但是在公司利益面前我们必须做出理智的选择。

“‘去黄化’是国美走出危机的必然选择,但是我们考虑到了大股东的利益,在本来可以获得贝恩更多投资的情况下选择了部分放弃,但是如今看来黄总对此并不领情。

“王总(王俊洲)和魏总(魏秋立)当初代替黄总从事一些法律文件的签署,只是黄总出事后一段时间的安排,此后所有的国美管理层都没有代表某个人,而都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在公司利益受到损害时管理层不会只考虑大股东的利益。”

针对黄光裕在临时股东大会上的逼宫行为,陈晓认为不足为惧,即便黄光裕要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怕,“我们相信最终大家为了共同的利益都是会回归理智的,但即便出现最坏的结果,那鱼可能会死,网是不会破的,因为过去的20个月国美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

“从董事会来看,有能力去应对黄总带来的任何危机和挑战,我们可以通过增发来稀释其股份让其出局,但是现在我们还不想走到这一步。从目前来看黄光裕二审的结果应该不会有太大改变,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董事会掌控局面的情况将得到延续。

“虽然未来不排除大股东(黄光裕)再发难的可能性,国美彻底与其划清界限还需要一个过程,但是国美的董事会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目前考虑到对黄总的情感容纳,我们不想决裂。”

对于一向讲话谨慎的陈晓来说,这样的表态有些出人意料,无怪乎当时在场的一位国美高管后来说:“这显然是陈总的战斗檄文,按照我对他的理解,他也是被逼到了这一步。”其实大家都被陈晓蒙蔽了,此时的他认为自己有100%的信心战胜黄光裕,所以已经不需要谨言慎行了。

对于黄光裕可能使出的后手招数,陈晓称也做好了准备。当时贝恩已决定在2010年将其手中的可转股债提前转换为股份,以增加在股东大会的表决权。

陈晓对于公然与黄光裕闹翻,当时已经做好了全盘的规划。对于黄光裕可能拿商标使用权和未上市的300多家门店向管理层施压,陈晓悠然自得地说:“这些都不是问题,对于国美来说目前最有价值的是网络和管理团队。对于国美来说,购买这部分资产和购买其他企业是一样的,只要价格合适我们都可以在符合公司利益的前提下出手,而国美目前的资金规模完全可以支撑这次交易。”

“由于上市和未上市门店都是由一个团队来管理的,如同连体婴儿,如果要强行切割,结果可能是一个活得很好,而另外一个迅速变弱,而不分割的话大家还可以相互照顾。我们不会接受股权(转换)的方式而绝对会采取现金交易。而由于是关联交易,大股东在这一问题上没有表决权,而其他股东和管理层都会根据理性判断来决定交易方式和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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