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可惜不是你(3)
亦歌看着季泽微微伸出的手,迟疑了片刻后,终是没有握住。季泽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他低了头,看着无名指上熠熠生辉的婚戒,渐渐失了神。
阿简的表情有些错愕。她示威似地紧紧抓着季泽的胳膊,警惕的望着亦歌,仿佛护仔的母猫一般,“安亦歌?你怎么在这?”
忽的,她似明白了什么一样,猛地给了季泽一记耳光,“季泽!你个混蛋!你竟然还跟她私下来往!我知道了,当初你要出国,就是去找她吧?好啊,好啊,你们两个奸夫****……”
简若双的哭闹声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有认识他们的人在一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亦歌觉得有些难看,便将封好的红包塞给季泽转身要走。阿简见状,尖叫一声后扯住她的衣领,不依不饶的对亦歌又捶又打。亦歌沉默的站在那里,死死咬着嘴唇脸色发白的任由她发泄。
猛地,她被人大力的扯进怀里,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啪!”阿简脸上挨了重重一个耳光。
阿简捂着脸,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冷峻的男人,忘记了哭闹。季泽见状,也冷着脸将阿简护在身后,沉声道:“请问这位先生是哪位?缘何要打我妻子?”
“你是傻瓜吗?怎么不知道躲闪?”顾承曦并未理会他,只是低了头疼惜的摸了摸亦歌的脸,“疼不疼?”
亦歌缩在顾承曦怀里瑟瑟发抖,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不住的说道:“承曦……承曦……”
“好了,我在,我在这,你不用怕,”顾承曦安慰的拍了拍亦歌的头,复又沉下脸来对季泽讥道:“怎么?喜新厌旧?那也不用这么明显吧?毕竟,也是爱过吻过的吧?真能狠得下心?”
季泽早已明白,面前的男人就是那夜嘱咐亦歌将头发擦干的男人。
原来,亦歌早已不再需要自己了;原来,她的眼也不再停留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了。她竟然如此依赖这个人,那么自己,这般忍辱负重又算什么?
他的唇动了动,“亦歌,我……”伸出去的手却被顾承曦不动声色的拦下。他有些难过,却终究垂了手站在一旁。
闻声出来的简爸一脸怒容,“哼”了一声后扬长而去。而展妈心疼的摸着季泽的脸,怜惜的落下了眼泪。
“你干什么?”阿简望着季泽冷若冰霜的脸,瑟瑟的缩在角落,有些底虚。
“怎么?你也有胆怯的时候?”季泽抱臂看着她美丽的脸,冰凉的指腹慢慢抚了上去,“阿简,我们认识也有十几年了吧,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陌生呢?从什么时候起,这张美丽温婉的脸孔下住进了一个丧心病狂的巫婆了呢?”
阿简顿了顿,继而轻蔑道,“若不是安亦歌横刀夺爱,我又怎会变成如此模样?阿泽,跟你青梅竹马的,明明是我啊,她凭什么抢走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是吗?”季泽笑了,“如果我说我认识亦歌要比认识你早好久,你信吗?”
阿简愣愣的望着季泽似笑非笑的眼睛,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好了,婚也结了,亦歌也如你所愿被你羞辱过了,那么,是到了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我……”阿简的表情有些僵,她试图解释,却被季泽粗粗的打断了。
“我知道你偷偷翻我手机,我知道你偷偷雇人跟踪我,我也知道你知道我跟你结婚的目的,可是这一切,不都是你和你父亲一手造成的吗?所以,我们各取所需啊。”
“可是,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是啊,我答应跟你结婚呀。这不,今天的婚礼,多热闹,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的呢。”
“可是……可是……可是……”
阿简连着“可是”了好几声,终是下定决心一般,她喊道:“可是根本没有什么证据文件之类的,你要我给你什么?”
“你说什么?”季泽一怔,一把抓住亦歌的手臂,道:“你再说一遍?”
“一切都是假的!是爸爸心疼我,编出来吓唬展叔叔的!还有那些警察什么的也都是爸爸雇人假扮的,为的就是……你……”
“哈……哈哈……”季泽一把甩开简若双,笑的悲凉,笑得凄厉,“简若双!你好啊!你可真好!哈哈……亦歌,我就是个大傻瓜,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说着,季泽的头狠狠的向墙壁撞去,惊得阿简一身冷汗。她忙一把抱住季泽,哭着哀道:“阿泽,阿泽,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卑鄙,可是那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求求你,原谅我,原谅我爸爸,求求你——”
“放手。我要跟你离婚。我要去向亦歌解释清楚,我不能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属于别人!我不爱你,从始至终都不爱你!”
“不行!你不能去!你娶了我,你就是我的丈夫!离婚?你想也别想!你要敢离婚,我就从这跳下去!”
阿简说着,用手撑住窗台,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恶狠狠的看着一脸漠然的季泽。
“好啊,”季泽轻描淡写到,“你愿意死,你就去死吧!”
“小双,你干什么?”房门猛地被推开,简爸一脸惊恐的将摇摇欲坠的简若双一把抱住,转头对季泽怒道:“臭小子,你不逼死我女儿不甘心,是吧?又是为了那个贱女人?小双哪一点不如她?”
“是啊,阿简哪一点都不如她!”季泽凉凉的看了他们一眼,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夜色中。
季泽一夜未归。手机也扔在家中并未携带。冷静下来的阿简漠然的拿过季泽的手机,熟练的找到那个与其他号码迥异的一串数字,按下通话键拨了出去。
“安亦歌,我是简若双,我需要跟你谈谈……”
清幽的咖啡厅内,阿简悠闲的翘着脚,慢条斯理的搅拌着面前有着浓郁奶泡的卡布奇诺,唇角挑起一丝凄厉的笑容。
亦歌面无表情的坐到她对面,冷冷道:“找我来说什么?”
阿简仿佛刚看到她一般,惊弓之鸟一样哆嗦了一下,然后小声道:“我……知道昨天是我不好,我……亦歌,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亦歌厌恶的甩开她的手,“你的柔弱还是留给季泽看吧!”
“阿泽要跟我离婚,他……忘不了你……”阿简泪眼婆娑的看着她,“我知道,你们彼此倾心,可是,我也很爱他,比你还要爱!当初的订婚原本只是一个玩笑,可是你却当真了,然后跑去加拿大那么久,我……”
“玩笑?”亦歌轻嗤,“阿简,你当我是傻瓜么?季泽那样的人会开这种玩笑?你未免太不了解他了吧?”
“好,就算是我们对不起你了,可是你为什么又偏偏在这时候回来?你不是已经另结新欢了吗?为何还要来破坏我的幸福?”
“简若双,你够了!”亦歌猛地站起来,“若不是季泽打电话让我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你以为我愿意再看见你的嘴脸么?”
“那好啊,反正你男朋友也来了不是吗?你跟他走,求求你,你跟他回去。只有你不在阿泽面前了,他才会死心,我不能失去他,宝宝……也不能失去爸爸啊,所以,求求你,求求你了——”
说着,她扑通一声给亦歌跪下,咖啡厅内的人们纷纷侧目,指指点点,纷纷揣测这一出“原配哀求小三”的戏码里面的事事非非。
亦歌一震,却依旧冷着眼,叹道,“阿简,我可怜你!”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却在出门的刹那,恍惚的回头看着阿简仍旧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右手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小腹,不禁潸然泪下。
原来,她终是回不去了。她和季泽之间,隔着一段事实的婚姻,还有一个渴望看到明媚阳光和蔼父母的宝宝。
原来,他终究是与另外一个人灵魂契合,水乳交融。他干净的唇吻上她娇嫩的脸,她修长的双手穿过了他浓密的发……亦歌想着那暧昧的画面,忍不住俯下身子开始呕吐。苦涩的眼泪顺着眼角滚落,无声的落在了地上。
展爸幽幽转醒。他看着趴在床头小憩的展妈,心里一阵酸涩。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展妈的脸,展妈冷不丁的睁开眼睛,看着展爸微微发呆。几秒后,她一把抱住展爸瘦弱的脸,泪流满面:“老头子,你可算醒了,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啊!”
“阿泽呢?他在哪里?”
“你睡糊涂了?”展妈嗔道,“阿泽刚结婚,当然是跟新娘子呆在一起咯,怎会来陪你这个老头子?”
“什……什么?阿泽……结婚了?跟亦歌吗?”
“什么亦歌,”展妈的手顿了顿,“是姓简的丫头!哎,亦歌那孩子,还真是可怜。大老远的跑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却被阿简那丫头又打又捶的;阿泽也忒狠心,竟然任由着她!那孩子真是死心眼,要不是她男朋友拉开了她,还不知被打成什么样呢!”
展爸愣愣的听着,终是叹了一口气,“都怪我,害了阿泽啊——咳咳……”
“胡说什么?”展妈端了水来轻轻扶起他,“要怪,就怪姓简的一家太狠心!”
“阿泽……我害了她母亲,害了你,现在,又毁了他的幸福啊……”展爸老泪纵横,“让我怎么面对他死去的妈,怎么面对他——”
“哎呀,你别激动,阿泽那孩子怎么会怪你?他要是怪你,怎么会有这场婚礼?怎么会对亦歌铁石心肠?他能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这当妈的眼睛!分明是喜欢人家喜欢的紧,却硬生生的装作满不在乎,还不是为了你吗,老头子!”
展爸顿了顿,然后轻声道:“我有些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等着,我给你买粥去。”展妈抹了抹眼睛,拿上快餐杯就要出去。在开门的瞬间,展爸叫住了她:“婉芬,再见。”
展妈听到这久违的闺名,脸微红的点了点头,却忽略了展爸恋恋不舍的目光还有情不可闻的几个字——“我爱你,可是,对不起。”
“咣啷——”
满满的一碗热气腾腾、糯糯软软的粥突兀的打翻在地。展妈推开门的瞬间,尖叫一声后扑到展爸床边,狠狠摇晃着早已失去知觉的人儿,哭的撕心裂肺。身边氧气管随意的歪在一侧,手上的点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像极了晶莹的眼泪。监控器上平直的线条、刺耳的警告音,还有匆匆赶来的医生护士,一切都是那么杂乱无章,而展妈一直牢牢地握着展爸布满茧子的大手,直到医生不忍的摇摇头,直到雪白的布匹蒙上了他的脸,然后耳边突然开始变得鸦雀无声。
“您好,请问是展越先生吗?我们是T市人民医院。您父亲在今早在我院病逝,母亲因悲伤而昏迷,我们想请您尽快来办一下相关手续……”
挂上电话的展越周身仿佛结冰一样冷,他疯狂的拨打着季泽的手机,得到的却是忙音的回应。他用颤抖的手抱着自己的头,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突然地,他疯了似的翻出了一张纸条,夺门而出。
“谁呀谁呀?”阿简不耐烦的打开门,看到一脸恐慌的展越也吓了一跳,“阿越?你怎么了?”
“季……季泽……在吗?”
“不在!”阿简没好气的一把甩上门,“我怎么知道死那个女人被窝里了!”
听到“死”这个字眼,展越愣了愣,然后伸手抓住阿简的手臂,“我警告你,少咒我哥。他要是死了,我活拆了你!”
看着他有些虚浮的背影,阿简啐道,“神经病!”
当展越在“时光”找到季泽后,他早已烂醉如泥。面前歪七扭八的堆着不少酒瓶,手里还抓着一个,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亦歌……别走……回来……别走……”
展越有些心酸,他拍了拍季泽的脸,“阿泽,阿泽……”
季泽咕哝了几句后又迷迷糊糊的往嘴里倒酒,展越不禁恼火,一把抓过酒瓶将剩下的酒一股脑浇在他脸上,然后狠狠甩了他几个巴掌,“季泽你个懦夫!爸妈都出事了你还在这里唧唧歪歪伤春悲秋,你丫还是人吗?”
季泽晕晕乎乎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酒,看着展越笑了起来,“阿越你……来了?快,跟我干一杯……干一杯……”
展越见他如此,唤来“时光”的waiter,拿出五百块钱塞给他,嘱咐他好好照顾季泽。然后留了一张便签,吩咐在季泽酒醒后交给他后,跺了跺脚离开了“时光”。
季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面有自己的妈妈,有爸爸,有展越,有阿简,还有安亦歌。所有人围在一起快乐的笑着,闹着,然后突然,所有人都渐渐开始消失,一个接着一个。他惶恐的想要抓住他们,却扑了个空。而亦歌悲伤地脸却在眼前无限放大,然后如烟花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挣扎了一下睁开眼,怔怔的望着周围漆黑的环境,抚了抚有些难受的头,“这是哪里?”
Waiter见他醒来,对他道:“这是时光的包房,您喝醉了,是一位先生托我照顾您。”
“先生?”季泽隐约记得听见过展越的声音,“他人呢?”
“已经走了。喔,对了,这是他托我转交给您的。”
“多谢。”
季泽展开那张字条,登时惊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父亡,母生死未卜,速回!越。”
季泽狼狈的抓起皱皱巴巴的西装,脚步踉跄的往家的方向跑去。阿简意外的看到季泽,一把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脖子,“泽!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