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子岛在大口河的偏北方向,相去不过十几海里,但由于是逆风行船,需要借风绕行,多跑了不少的冤枉路,颠簸了两三个钟头才靠上了岛岸。
秦大虎是这里的当家人,没有人敢与他罗嗦,一登上岛岸,他就引领着汤敬渊和两个战士一路绿灯地奔向了“观音洞”。
“观音洞”过去是望子岛绿林的“聚义厅”,在秦二虎所部接受华北抗日救国总会改编以后,就变成了“新海县抗日救国军海防大队”的指挥部。
军事武装的名义改变了,性质也就随之改变了,“观音洞”也由过去的“聚义厅”易名为“指挥部”;但是,洞里的摆设却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象征着秦二虎权力标志的虎皮交椅还是面南背北的摆在正中间,属下参与议事所坐的条凳依然还在两下里摆放着,四周围的墙壁上挂着的马灯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挂着,就连中间空地上的火盆也依旧摆放在原处。洞口上还是挂着厚厚的草帘。一如当初“赛半仙”皮万祥来时的样子。
汤敬渊虽然与秦氏兄弟相熟,这望子岛他还是第一次上来,乍一进洞就惊异得头上的毛发都耸立了起来,在绿林中闯荡了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具有神秘感的地方,不由得在心底里大为感佩。
此时此刻已经是二更将尽,岛上既无事物料理,又无处娱乐消遣,秦二虎和部下的战士们大多已经进入了梦乡,洞里一个人影儿也寻不见。
秦大虎见洞中无人,便对汤敬渊说道:“你们老三位在这里稍侯,我这就去请秦司令过来叙话!”把三人给安抚下以后就一个人出去了。
原来,在队伍扩大以后,秦二虎安排在岛上的空旷处盖了几栋草房,再也不在这阴冷潮湿的观音洞里居住了。自打他前天从王小月庄领了任务回来以后,已经整顿队伍做好了随时出发作战的准备,晚上无事可做,他早早地就回到自己的寝室里闭目养神去了。
汤敬渊和两个战士无所事事地在观音洞里东张西望地打量着,过了不大一会儿,只见洞口的草帘一挑,秦大虎伴同着秦二虎走了进来。
一见秦二虎到来,汤敬渊欣喜异常,赶忙凑上前来谦辞地问候道:“秦司令好,我们哥仨不晌不夜地寻上门来,打扰您休息了!”
“哪里,哪里!都是道儿上的老朋友了,何用这么客气!”秦二虎哈哈大笑着握住了汤敬渊的手,又道:“你们老哥仨一路辛苦,快请坐,请坐!”
三个人刚刚在一旁的条凳上落了坐,秦二虎又道:“刚刚听大哥言说,汤老弟是受许县长和韩副司令委派前来送达作战命令的,命令在哪里?”
“在这里,在这里!”汤敬渊赶紧解开胸间的衣扣,从内衣兜里把那个装着作战命令的信封掏了出来,然后双手托着一举送到了秦儿虎的面前。
秦二虎就近拧亮了北墙上的马灯,坐到自己的虎皮交椅上,随即把密封的信封撕开,抽出里面的信瓤,睁大双眼认真地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道:
秦司令台鉴:
经过近两日的侦察,敌人的军事部署已为我所洞悉。为保证此次运粮行动的顺利进行,兹定于后天夜里子时对娘娘河东线,即自四埝村至南高尘头一线展开全线反击作战。为此,酌贵部派出一支人马务于后天夜里子时歼灭南高尘头渡口之敌,然后护送粮船沿河西进,与我部在四埝村渡口会合。
届时,沿线以三支流星箭升空为发起反击总攻信号,望注意观察,切勿疏误。
另,贵部其余人马可速来武帝城集结,以便与我部联手预先在四埝村以西构建阻击阵地,全力遏止增援敌人东进,以确保运粮队伍的安全。
又,黑龙港部汤敬渊是此次东线侦察活动的主将,对高尘头敌人的驻防部署及娘娘河沿线敌人的兵力部署多有了解,可留在贵部委以向导之职,参与袭取高尘头敌人的作战行动。
大战在即,各部务须统一行动,勉力向前,贵部人马调遣,望悉心斟酌,以确保此次运粮行动的成功,襄助黑龙港所部打破敌人的牢笼,共图新举。
专此布达,速待回音!
新海县抗日民主政府县长 许耀亭
新海县抗日救国军副司令 韩德平
秦二虎把作战命令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抬起头来笑道:“眼下金沙镇的小鬼子也太猖狂了,竟然想老虎吃天把黑龙港整个给吞下去,真他娘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是该教训教训这些龟孙子了!”
又向汤敬渊问道:“汤老弟既然已经参与了娘娘河沿线的侦察活动,能不能跟我详细地讲一讲鬼子汉奸的兵力部署情况,眼下已经到了该较真儿的时候,咱们得知己知彼才能打好这一仗呀!”
汤敬渊应道:“从侦察到的情况来看,敌人现在不仅仅想把我们黑龙港的部队给困死,还在王小月庄家北一带的娘娘河沿线撒下了大网,想借咱们部队里应外合突围之际把咱们的队伍都给吃掉!”
又解释道:“由于敌人把主力部队大都部署在王小月庄家北,自四埝村渡口至南高尘头一线驻防的人马就不多了。据我们侦察,在南高尘头村渡口驻守有一个连,在四埝村渡口也驻守有一个连,在南高尘头渡口到四埝村渡口之间的一个小渡口驻守有一个排,总计不过一个营的兵力!”
秦二虎沉吟道:“原来是这个样子呀!若是这样的话,袭取南高尘头渡口的敌人我们就不用派更多的人马去了,有一个营的兵力也就足够了!”
汤敬渊笑问道:“南高尘头村的渔行市场您去过吧,我和孔二哥去那里侦察过,敌人一个连的主要兵力都驻守在那里,在娘娘和入海口和村边只是有不多的几个哨兵值守巡逻,只要咱们的人马摸上去把渔行市场的大院给围困住,那可就只剩下瓮中捉鳖了!”说着,便嘻嘻地笑了起来。
秦二虎见汤敬渊说的这样轻松,也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连声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又道:“这些二鬼子不经打,我最为担心的就是一打起来他们就逃窜,若是把仗打得如同放羊一般,那后面的麻烦可就打了,打又打不上,追再追不着,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杀个回马枪再来捅上咱两刀呀!”
汤敬渊笑道:“我们事先去娘娘河沿线侦察,也就是为的这个事情,不把各个渡口的敌人给全部歼灭,就无法解除后顾之忧,运粮的事情就不好进行了!”
接着,他又把与孔冠奎等人化装侦察,在四埝村渡口与伪连长曲宝明盘道论亲的过程绘声绘色地讲说了一遍,把秦儿虎和秦大虎及两个战士都给逗得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秦二虎大笑道:“可真有你的,汤老弟,你这一功是怎么练出来的呢!”又吩咐道:“好了,好了!天色已经不早了,这件事儿也不着急,咱们还是先安排休息去好了,明天起来咱们再做定夺!”
次日早饭过后,秦二虎便把雷振海、秦大虎、秦三虎、汤敬渊等人统统给召集到了“观音洞”指挥部,召开了战前动员会议。
他把许耀亭和韩德平共同签署的作战命令传达过之后,便宣布道:“出击作战的准备工作咱们事先都已经准备停当了,现在作战命令也下来了,到了该咱们行动的时候了!”
随即吩咐道:“三虎,你立即整顿本部一营人马乘船过海,随同总部派过来的两个弟兄直接奔赴武帝城,去与许县长和韩副司令的部队会合,到了那里之后要听从许县长和韩副司令的调遣,不得有误!”
接着,又向秦大虎吩咐道:“您与汤老弟也随同三虎一同乘船过海去吧,回到岸上以后要立即召集所部一营人马做好出击作战的准备,天一擦黑就出发,务于天亮之前赶到南高尘头村以南的张家河村,在那里隐蔽宿营!”
又叮嘱道:“到了张家河以后,要注意做好警戒工作,不得让二鬼子发觉咱们队伍的行踪。咱们距离南高尘头村渡口路途太远,夜间长途奔袭不是办法,咱们事先开到那里,好让弟兄们恢复恢复体力,也好有精神打好这一仗!”
最后,他又对雷振海说道:“运粮的事情就得靠表兄来调度安排了,咱们有一营人马参加护送,我也随同前往,您就看着掂配好了!”
雷振海答应道:“就这么百十里的海路,咱们用不着动这么早的,等明天太阳落山以前出发完全来得及的,夜里行船隐蔽些,省得在半路上遭遇到小鬼子巡逻的炮艇弄出什么麻烦!”
作战动员会议结束以后,秦三虎立即召集本部人马集合上船,秦大虎、汤敬渊与随行前来的两个战士也随同前往。五六百战士在秦三虎的指挥下,分乘二十多只大帆船一路向西,浩浩荡荡地奔向了大口河的的河口!
按照秦二虎下达的命令,秦三虎所部登岸以后,在两个骑兵战士的引领下一路急行军奔向了武帝城。黄昏时分,秦大虎一营人马也在汤敬渊的引领下奔赴张家河而去。
次日下午,西天的落日还在山尖儿上的时候,运粮船队和武装护航船队也在秦二虎和雷振海的率领下大刀阔斧地杀向了娘娘河的入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