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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半年时间,他的微博是否更新成为我每天的期待。现在想来,真是有些暗自吃惊。身在异国他乡的我,如果问自己的空闲时间在做什么,答案只有一个,而且是很清晰的一个,那就是在想他。可是,如果以每秒为频率,一分钟拆成60秒,一分钟我便想他60次。半年的无时无刻,半年的每一秒,自己竟然跨度了以秒计算的半年时间,想来就佩服自己的耐心。如在平常,自己都没有耐心数完60个数。

回国的那天,我非常高兴。在飞机上我就克制不住自己的兴奋,时而竟然旁若无人地微笑着。我做好打算,回国后回家一趟,然后去他学校,我知道他在哪里,我知道他坐在哪个位置。

我做好了要和他打招呼的心理准备,我准备让他大吃一惊。也许他见到我时依旧会充满狐疑,他会认为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但他总不至于不表现出渴望见到我的心情。然后,只需我向他解释我还是单身,甚至补充一句,我已经准备接纳他。也许他会高兴地跳起来,也许他会瞬间拥抱我,尽管我知道他不太会在人多的地方作出如此出格的事,但就像他在微博上说的,我是他的例外,而对待例外,他总是反常的。

一路上,我如此规划,心里美滋滋的。

回到家的第三天,是一个周末,那天下午我赶到他的学校。一走进学校,我开始恐惧,几年过去,我竟然有些怕见到他。我怕我的一番期望会因他的拒绝而化为泡影。他在微博上明明在表达着对我的思念,然而自己的这种确信并不牢固,他依旧有拒绝我的可能啊。他总是那么怪的一个人,有些时候让人很难理解。

我低着头,怕被他看到。此时,他很可能就在图书馆,然而我又那么不确信,也许此时他例外地在校园里游荡,也许他正在身后看着我。

想到这里,我连忙转身,没有他的身影。我又环顾了四周,依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我长舒了一口气,边走边环望着,向图书馆走去。

我宁可自己先看到他,然后自己占据主动,自己占据先机,寻找机会走上前去,用自己已经在内心排练几百千次的话语跟他打招呼。这样,总好过自己被他发现,然后他走上前来跟我打招呼,而我则有可能除了脸红之外不知所措。

我这样筹划着,进入图书馆。我转悠了一大圈,通过各种指示牌和标志,大致锁定了他所在的区域。我走进去,一眼就望见了他。

我心跳加快,满脸通红。就是他,依旧是我熟悉的面庞,依旧是我熟悉的发型,依旧是我熟悉的专注样子。在这一瞬间,他的笑容,他的幽默,他的悲伤,甚至他过往曾经的尴尬,他的一切情绪所呈现出的表情都在我的头脑中闪现。他埋着头,很认真地读一本书。四年过去了,他还是往日的样子,他没有变,以致让人觉得他对我的那份心都没改变。而我,也没有变。

看他一眼,看到他的样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找了个距离他不是很近的位置坐下,装作我也是来这里自习的同学,一抬头,我便能看见他的侧脸。

我打怵了,我没有勇气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或者装作是一个同学对他不理不睬,然后等他发现我,或者我就坐在他身边然后傻傻地对着他微笑,去捕捉他发现我的那种惊诧眼神。

我深深地自责着,为什么就放不下尊严去走上前去让他发觉我的存在?为什么就不能坐在他的身边拍一下他的肩膀或者敲一下他的桌子?为什么就不能坐下拉起他的手?

我安慰自己,我是一个女生,女生就应该矜持点、淑女点。可是,现在的状况是我知道他的存在,他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在明处他在暗处。他是不会有机会主动走到我身边的,除非他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他如何察觉?他依旧傻傻地低着头,如果他抬起头向右后方回望一下,我就会反主为客,而主动搭讪的责任就会转移到他身上,毕竟他是个男生。

他如何会察觉呢?我多么希望此时我的周边会发出一声巨响,或许他便会回望过来。可是,周边一片安静。

就在此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既尴尬又惊喜,尴尬的是在这么多人的场所,我的手机响了,众人的目光便会集聚在这里,惊喜的是他的目光也会投向这里。

我望向他,我失望了,他无动于衷,依然低着头看那些让人可恨的书。其实,我应该预料到他不会转过头来。曾经我和他一起上自习,他告诫我,要安之若素,不要对任何事大惊小怪,别人的手机响了,别人已觉得尴尬,如果你把目光投过去,只会让对方更加尴尬。当时我还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现在我恨极了他的这种道理,不近人情。

我等待了足足有5秒钟,手机就这样在安静的大庭广众之下响了5秒,而他始终没有抬起低垂的眉目。我又在恨自己为什么变换了手机铃声,如果我还用以前和他在一起时的手机铃声,我想他一定会抬起头望过来。

可是现在,他像一个木头。

我拿起手机,出去接电话。接完电话,我走出了图书馆。徘徊了一阵,我走出了校园。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勇气让他觉察到我的存在,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主动向他表达自己的情意?

尊严,该死的尊严,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为什么人会这么顾忌尊严?以前的我,第一次和他见面后,再次见到他也就无所顾忌甚至笑嘻嘻地主动跑到他面前跟他说话,主动一往深情地望着他。可是如今,即便我还确信他还爱我,可我却没有了这个勇气。

回到家,我哭了。我怕这一次错过,便会永远铸成大错,我怕这一次错过,我们两人就会成为过客。

我没有再次去找他,一天后我离开了家乡,又开始了正常的上班生活。我一直反思自己,那天为什么没有勇气去牵起他的手。我想过了好多理由,女生的尊严、女生的害羞、女生的.我为自己辩解,难道男生不是更应该主动吗?难道让女生承担起主动的责任不是太为难女生吗?

我应该自责的是为什么没有把动静闹得更大一些,这样他就会发现我的存在,他就会主动走过来,或者主动向我微笑,或者主动一言不发地坐到我的身边,眼睛湿润。每当想到发现我就在他身边不远时,他可能的惊诧表情,我就会觉得幸福就在眼前。

是啊,我和幸福是如此近距离。近到只需彼此的一个眼神交流,而后幸福便到手了。甚至还可以再简化一些,只需要他的一个眼神,只需要他发现我的眼神,而后他走到我的身边,而后我收获稳稳的幸福。

那份自责存续了几天,但很快便消失不见,毕竟我还掌控着联系他的另一种渠道。我依旧每天看他的微博,而他也像往日一样继续更新。他还像往日一样,时而发一些自己的感受,这些在他人眼中或许认为莫名其妙,不明所以,但我知道,他的心还在我这里。

原来爱情真的可以如此盲目,而又如此计较,如此苦心孤诣。如果有人告诉我,如今我只是在抓住一棵稻草,而我却把希望寄托在这棵稻草上,我不会否认,但是别人不会明白,这棵稻草却有着力量可以真实地承载我的重量。

他还在那里,未曾离去,我只是浪费了稻草,但我的手中还有稻草,这并不是说我还可以浪费,我只是想说,我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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