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上官御接收到耶律祺的一番话,心里也是一惊,怎么他也会知道这件事?
当初若不是如梦提及,连他都对此事蓦然不知,耶律祺却来质问皇兄,他又跟这个有何关系?
看来,这二十年来,四国因为一名女子已经把爱恨情仇纠缠在了一起。
原本四国只是因为各国的领土和权利暗中动作,可是今日,耶律祺已经公然质问,说明四国的矛盾已经搬出桌面,必须直接面对了。
抱紧如梦,上官御默默坐回原处,隔着秋衣,上官御已经感受到如梦越加炽热的温度,她的呼吸已经开始急促,不知穆如峰的状况,只能守在她的身边,应付接下来会发生的不可知的事情。
垂眸怜惜的凝睇如梦由苍白转变为超红的脸颊,伸出指触碰她轻颤的蝶翼般的长睫,试图抚平而建皱紧的秀眉,纵使在昏迷中,她一定还在承受着剧烈的痛苦,为什么,国家间的怨恨要加诸在一名纤弱的女子身上,三年前的林素素,今天的如梦都是在冰冷的帝王疆土之争中无辜的受害者,权力真的那么美妙吗?
百姓只知他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谁晓得,七年前,善良的母后是多么悲惨的苍凉的倒在清冷的宫中,于是,他看透也放弃了君主之位,若不是母后临终前的恳求,他也许会就此消失在珷旭国的土地上。
如果是那样,他也许就不会遇见如梦,不会经历三年前的痛苦。
三年前他的心有多痛,痛到要了解自己的性命。
今天,如梦正承受着苦难的煎熬,他却只能手足无措的睁眼看着她受苦,他的心一样痛的无法呼吸。
若可以选择,他宁愿做个平凡的百姓,可以逍遥于山水之间,可以品尝着妻子亲手做的小菜,垂钓,赏花。
又或是惬意的看着妻子相夫教子……
上官御将微凉的手背搁置在如梦滚烫的额上,希望这样能让她舒服一些。
斜眸转向上官啸,他也想知道此事到底与皇兄有无关联。
若是没有,也不枉费这些年他全力协助他治理国家,若是真有关联,那么他就无愧母后了。
上官啸的脸色变了!
只是那么一瞬,却被上官御锋利的眸准确的捕捉到,难道,当年他确实派过杀手,紫姬和上官珏真的是遭他的暗算?
崩溃了,这些年来对皇兄的敬仰,臣服在这一瞬间崩溃。
母后,这个连手足都残杀的人,他还要执迷的辅佐吗?
上官啸转过脸看着上官御,捕捉到他眼底的失望,了然一笑,举起身边的酒杯啜饮起来,“没错,当年我派过人去……”
“真的是你……”耶律祺也惊讶不已,他也只是博一下,想试探一下,没想到上官啸居然如此爽快的承认,接下来,是不是要遵循天道,杀人偿命,取了上官啸的人头?
“你既然承认了,就应该明白后果。”
后果是什么?死吗?
“皇兄,你好糊涂……”上官御痛心的别过脸去,难道自己这些年都在替一个双手沾满手足异母之血的恶魔效力?上官珏并没有诽谤他们,他真的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父皇。
“等等,朕只是说朕派人去过,并未承认朕就是当年袭杀紫姬等人的凶手。不瞒各位,当年朕派遣的的密探找到那对人马时,他们早已死光,在现场并未见到紫姬的尸体,恰逢那里处在悬崖之上,密探检查回报,怕是自己早已跌落山崖。”
上官啸平静的叙述,当年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偷袭了那对人马,他也只是偶然间得知紫姬还活在人世,他的人还没到,紫姬就已经下落不明。
“现在你推卸责任,谁会想相信,就算不是你的人杀了紫姬等人,你暗中遣手下前往,不会是好心迎接他们的吧,至少你的居心已经不良,跟亲手袭击紫姬的侩子手没有什么区别。”
没人知道为何耶律祺会如此激动,这本是珷旭国的家事,他却紧张到令人生疑。
“哼哼……西辽国君不要含血喷人!这件事本不该再被重提,毕竟先人早已入土为安,此事若提出必定惊动先者,可是到如今,朕也顾不了多少,这件事连御弟都不知晓。七年前,父皇病重,母后日夜守护,终究心力憔悴卧病不起。有一日,母后屏退下人,只留下朕,她向朕透露了一个惊天秘密。原来父皇朝思暮想的情人并非在二十年前就死了,而是被人悄悄藏了起来。那个人就是你……紫绛!可惜母后虽是一代明后,可终究是犯了女人大忌,善妒。当年所谓的紫妃病重,不久卒逝其实都是母后暗中与紫绛计划好的。本来他们二人达成协议,紫绛将紫姬纳入羽下,然后造成紫姬卒亡的假象,这样她以为先皇会转移视线,重新宠幸与她,可惜她错了,错的离谱。男人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得到的往往抛之脑后。父皇并没有对其另眼看待,反而更加思念在他心中已经去世的紫姬,以致积忧成疾,可是父皇越是爱紫姬,母后便越加不甘心,于是她迟迟不肯将此事吐露出来,等到油尽灯枯,才悔之晚矣。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交代与朕,说她已经飞鸽传书给紫绛,命他在三日之内将紫姬送回,可惜意外却发生了,朕的人手刚到接头地点,紫姬已经不知下落,会朝后,父皇母后先后辞世,这也许就是孽缘,上天注定紫姬与父皇有缘无分。”
“怎么可能?母后不是那种人!况且母后与紫绛根本就不相识,而且自己不是紫绛的妹妹吗?”上官御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自己敬仰了二十年的母后居然设计害了另一个女人一生,这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接受。
他心中那个伟大的母亲,不会做那种事情。
“御弟,你错了!其实母后与紫绛早就认识,母后会武功你知道吗?她的武功是在百花谷学的,而疆北王的师傅正是百花谷主,也就是说,他们师出同门,是师兄妹关系。而紫姬根本就不是他的妹妹,他们除了姓相同,再无相同之处。也就是说,所谓的兄妹关系其实是杜撰出来的,紫姬在一开始就被他们灌了迷失本性的药物,以致忘记了父皇,然后紫绛再自编自导将一些所谓的往事告诉她,她才会以为自己是紫绛的妹妹,才会以为自己有一个爱人会来接她,否则十几年了,她怎么不自己去找,而是死守在疆北等人来接,因为她忘了父皇,那个跟他山盟海誓的男人。”
“母后她……”上官御不再言语,不想承认也抵不过铁证如山。
皇兄今日能自曝家丑,怕事也是背负了多年的负罪之感,这些年来,父皇母后离世后,他一人守着这份秘密,很辛苦吧。
“这么说来,当年紫姬坠崖之事,真的与你无关?”耶律祺挑眉研究着上官啸的言语,他在定夺此人话中成分的可信度。
“如果与朕有关,那块滇龙玉佩还会落入阁下手中吗?”上官啸不答反问,句句是理,外人也许不知这滇龙玉佩的下落,上官啸若是不晓得,恐怕就没有资格做珷旭国的国君了。
既然知晓玉佩的下落,怎会单纯的杀人而不取之?
“如此看来,当年暗袭紫姬的人只有一个了,疆北王是你做的事吧?”耶律祺不急不缓的将目光转移到紫绛身上,平静的音色像是在招呼,你吃早饭了吗?
“西辽国君做事,一向是唯利是图,特立风行,今日怎么有心插起二十年前的残花来,这可是有损你的英武形象。老夫当日与你已经达成协议,同荣同辱,若是取得了珷旭疆土,五五分成,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应当齐心合力,夺下珷旭,哪里有什么闲工夫追究二十年前的旧事,你说是吧。”
紫绛也不徐不慢,狡猾的老脸上倒是从容地很,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儒雅的笑着,他坚信珷旭国肥沃的土地,富庶的商队更能引起耶律祺的狼子野心。
“唯利是图?疆北王客气了,你这样抬举我,话说这珷旭国的疆土诱惑力确实很大,我还真有点不忍心对你下手,可是,我又不答应了别人要取当年那个人的向上人头,真是为难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耶律祺抚摸着扇尾的银镯,若有所思,收敛的眸子流露出纠结的神色,似乎是真的被某件事绊住了,裹足不前,犹豫不定。
上官御和上官啸霎时怒气上涌,两个不知死活的卑鄙小人居然在别人的土地上谈论如何瓜分别人的土地,神情闲适,像是在唠家常一样,这叫当事人的面子往哪搁,侮辱人也不带这么嚣张的。
“唔……”如梦幽幽转醒,双颊绯红,盈盈眸子水光连连。
“我……嗯……”细微而蛊惑的轻吟出声。
入骨噬髓的欲望排山倒海袭来。
好热!
头好热!
内心的渴望更加灼热!
“御……好难过……”如梦挣扎着,咬紧下唇,想要抑制住平复内心突然而至的情潮,却不听使唤的将炽热的娇躯一个劲儿往上官御身上磨蹭。
滚烫的小手攀上上官御紧绷的胸肌,只有他冰凉的肌肤还能暂时纾解她道不明,说不出的深深渴望。
“梦儿……”上官御箍紧如梦乱蹭的腰肢,握住她不安分的双手。
这种时候,她的蛊毒竟在这个时候发作。
他看见了耶律祺勾起的邪笑,看见了皇兄紧缩的眉头,以及紫绛鄙夷的讥笑。
“御王妃,似乎不太舒服,在下略懂医术,不如,让在下给御王妃号号脉诊断一番,也许刚巧在下能亲身医治,也免除了王妃蚀心的痛苦。”耶律祺以中指描绘着银镯的图腾,狭长的桃花眼睨睇着上官御的表情,不知道一向沉稳孤傲的五王爷在这种情况下会作何反应,他有点迫不及待要一睹为快。
“哼,不劳西辽国君费心,本王自会照顾好王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耶律祺,紫绛,你们二位既然表明了自己的野心,也就是说四国友好已经名存实亡,那么朕也不再顾忌什么道义,来人,将此二人拿下!”上官啸知道这两位定有准备,他又何尝不早就备好埋伏。
这下子大家都拿出真本领,谁有实力,鹿死谁手,就在此时。
“慢着……在下的第三份礼物还没拿出手呢,珷旭国君就迫不及待要铲除异己,独霸四国了?”耶律祺还是不惊不慌,心思似乎一直在扇尾的银镯上,连眸子都没抬,兀自盯着银镯发话。
“姑姑,祺儿该说的都说了,该问的都问了,您老应该清楚当年的事情了吧!”
耶律祺玩世不恭的站起,像是在跟空气说话,但是明显看出他的脸上已经多出了一份肃穆。
“好祺儿,真没有让姑姑失望,姑姑没有白疼你这些年!”
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如梦仅存的意志告诉她这个声音绝对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耳畔。
这个声音,就好像,就好像是姥姥的声音!
“姥姥……”如梦喃喃的哼着,绝对是她,那个晚上曾经威胁过她的声音,鬼魅一样的人。
“梦儿,你在说什么?”上官御模糊地听见如梦的呢喃,以为她是发烧了,开始说胡话。
“他是姥姥,我听过他的声音,那个晚上……”如梦断断续续的说着,身体越来越热,说到最后还是变成了呻吟。
“丫头,记性不错!可惜脑袋冥顽不灵,早投明主,也不会吃那么多苦。”
灰白的枯发,面目全非额面孔,诡异的声调,发黄的牙齿,佝偻的驼背,灰黑的布衣。
“紫绛,别来无恙。”苍老的妇人拄着龙头拐杖,颤颤悠悠的从黑暗中跨进众人视线,她咧着黑黄的丑陋牙齿,泛起诡异的笑容,浑浊不堪的双目让人怀疑是否还是一双完好的眼睛。
“你……你是……”紫绛慌了神,什么狗屁儒雅全数扫光,只剩下慌张的脸色,和颤抖的青白色双唇。
“哥哥……”老妇人干脆叫起了当年的称呼。
“不是真的,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变成一推白骨了!”紫绛安慰自己,不相信眼前的丑陋老妇会是七年前绝代风华的佳人。
宫灯里的烛火,慌乱的跳跃,若林在丫鬟的陪同下,悠闲地返回寝宫。
初秋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清香。
若林满足的伸个懒腰,嗅着芬芳的空气,有些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
本来深爱的男人现在当宝贝一样心疼她,又得到如花美貌,也许老天觉得欠她上辈子太多,这辈子要好好补偿她呢。
至于如梦,现在也不觉得特别碍眼,看她今晚一阵白一阵青的脸色,心中的怨气也消了大半,自己上辈子还给过她一刀,她们之间的恩怨也算扯平了。
若林轻轻抚摸依然平坦如初的腹部,脸上不自禁的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想起在御花园里威胁如梦似的场景,至今还想笑。
那个女人的脸都吓白了!
没想到她还是蛮在乎上官啸的,只是可惜,上官啸对她可是冰冷无情。
这下子两人的处境,刚好跟二十一世纪掉过来了。
真是白痴,所谓虎毒不食子,她怎么会舍得杀害自己的孩儿。
莫天跟上官啸并不是一个人,虽然他们长得很像,,她若林,不,她孙曼丽又怎会分不清孰好孰坏,二十一世纪的她或许是一厢情愿,但是这一世,她自信上官啸是真心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