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德还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敲醒。他还没来得及在噩梦中走出来。他看到一帮官兵围着黄宅敲敲砸砸,他被一把推倒了。他被押送到了刑场,他穿着白色的囚衣。他看见远处的囚车近了,是他的亲人。他害怕地大叫一声,在敲门声里一跃而起。他大汗淋漓,衣服都来不及穿就下床开门,焦急地喊道:“是官兵来了吗?是官兵来了吗?”
“不是,爹,是我。”黄世忠气喘吁吁地说。
黄明德朝外望了望,气呼呼地说道:“天还没亮呢,你鬼叫什么?”
“爹,是林定郎……”
“林定郎怎么了?”
“爹,我夜里起来小解,看到林定郎在后花园鬼鬼祟祟,我跟进去一看,他居然跟三妹在幽会!实在太过分了,他是来帮我们黄家化解危机的,没想到却是为了跟三妹幽会而来的。我早就看透这小子没安什么好心了。”
“你说的是真的?”
“爹,孩儿亲眼所见,这不,我还抓到了那小子呢,现在人在大厅等候发落。”
黄明德因为夜间的噩梦缠绕心头,对官兵上门的事分外担心,于是就说,“走,我们问问去。”
“好。”黄世忠应道。
来到大厅,却见林定郎和黄三袅各坐一头。黄世忠迎上去问:“三妹,三更半夜,你在此做什么?”
“做什么?”黄三袅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愤然道,“做证!”
“做什么证?”
“大哥,我来问你,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见个面怎么了?”黄三袅目光如炬。
“这……”黄世忠一时接不下话。
“女儿,别生气。爹也不反对你们来往,可是在这危急存亡的关头,应该先将儿女之情放在一边,我们黄家这次一定要度过这个难关才是呀。”
“是啊,是啊,三妹,你们虽有龙凤婚书,但是还未行定亲之礼行洞房花烛呀,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是不是也不好听呀?”
黄三袅还想说什么,却被林定郎拦住了,他上前一步说:“大哥稍安勿躁,我与三袅见面并非是为了儿女私情,我们就是为了商议一起度过黄家的这个难关。”
“哦?那你们商议出什么结果了没?”黄世忠步步紧逼。
“当然。昨天我就跟岳父说了下大概,但此事需要三袅妹妹帮忙。”
“哦?此话怎讲?”黄明德不解地问道。
“岳父,此去四都,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需要大家彼此默契配合才行。我相信我们夫妻同心,其力可断金。事不宜迟,晚了官兵就要来了。三婶早已去四都寻他的远房亲戚,想必此刻已到。我跟三袅即刻启程去四都与他们会合。”
一听说官兵要来,黄明德如回到噩梦般地慌张起来,他赶紧说道:“好,好,你们快去快回。”
两人走出黄宅。冬天寒风凌厉,黄三袅微微抖了抖身体,细心的林定郎脱下外衣替三袅披上。三袅脸冻得通红,却十分娇羞可人。林定郎来到后门马厩,牵出一匹马,揽了黄三袅的细腰,跃上马,两人迎着冷风飞奔而去。
天刚拉开亮线。黄宅门外又响起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杨管家去开门,一队官兵手拿武器围在了门外。其中有一个头目喊道:“快叫你们当家的出来!”
黄世忠一听见外面的叫嚷声赶紧进去找黄明德,黄明德全身抖动,一个劲问道:“怎么定郎他们还没回来?”
“莫不是跑了?”黄世忠说道。
“走,出去看看。”黄世忠搀着老父走出来。只见外面的官兵突然都跪了下来。放眼望去,门口却贴着一张宋代宰相王十朋的画相。一个陌生的男子对着黄明德喊道:“爹,孩儿不孝,差点来迟了。”
黄明德正愣神,林定郎对着岳父说:“岳父,您的小儿子从四都回来了。”
“爹,我正在四都参与我们祖先王十朋宰相坟墓的修葺工作,没想到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就赶紧来了。”他从袖子中拿出家谱,对着众官兵说,“这是我王家家谱,各位若有不信可以翻阅一下。我们王家从四都迁往盐盘已有多年,因为此地人杰地灵,所以我父亲在此定居下来,留我一人为祖先守孝。家谱都在我手中,我可以证实黄乃王口误。我爹多年以来在盐盆合法经商,因为房子外面是黄色,故人们都喜称黄府,乡亲们叫习惯了便叫爹为黄老爷,其实是名副其实的王老爷,是宋代状元王十朋的后代。你们现在该信了吧?”
“是呀,你们听奸佞小人信口雌黄,想必上面知道了会怪你们办事不力吧?”
跪着的官兵无一不诚惶诚恐,其中捕头说道:“对不起,王老爷,我们有眼无珠,没经查实就来抓人,希望王老爷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王明德看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转变,还没反应过来。黄世忠赶紧神气活现地说:“哼,你们狗眼看人低,还不快滚!”
一帮人赶紧散去。
黄明德余惊未消,他抚着胸口.对林定郎说:“定郎,这位年轻人是?”
“他就是三婶的远房侄子。三婶本姓王,就是从四都嫁到我们下羊角林家的。”
“哦,原来如此。真是谢谢三婶了。”
“不谢不谢,我那堂兄原本也是个固执之人,还好三袅动之以情,才让他觉得这孩子是个好人,而且她和定郎相亲相爱,孝顺父母,这份真情着实感动了他们,这才同意放儿子过来做证,要知道做假证被官府知道了可是杀头之罪的。”
“是啊,真是难为你了,孩子。”黄明德感激地对救命恩人说道。
“老人家不要客气,三婶是我的亲戚,看小姐姑爷都是重情重谊之人,我岂能见死不救?虽说我是卖草席的,但祖上出过这么一位朝廷大官,也能救人性命,我也觉得骄傲啊!”
“这家谱?”黄明德手指着恩人手中的家谱,有些不解。
“哦,这全靠林大哥想出的好计谋,他拿来我们王家祠堂的家谱,照着笔迹临写了一遍,又添上你们王家男子姓名。再用铁观音的茶水打湿,用火烘干,然后就成了旧的家谱,一般是看不出来的。”
“定郎,你可真是聪明呀,谢谢你救了这个家。”黄明德握着林定郎的手泪流满面。这泪,是重生的泪,是失而复得后喜悦的泪。
“岳父,只要你不怪定郎定郎就心满意足了。”
“你终于肯叫我岳父了。岳父相信你是个好女婿,岳父有一事一定要跟你坦白。以前账房钥匙丢的事。岳父其实早就知道不是你做的,王员外也是我事先安排好的。岳父只是想你能够安心读书,不为儿女私情所困,才出此下策。那日王员外正好来我家要账,我知道世忠伙同他诬陷你,我就将计就计顺风推舟那样说。岳父对不起你呀!”黄明德泪流满面地拉着他的手道。
“岳父,不要再说了,以前的不愉快都过去了……”林定郎道。
黄世忠看着这一切,知道自己的躲过了一劫,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霉运也随之而来了。林定郎自从这次挽救黄家危机之后,父亲必然会更器重他。而他做为黄家的长子就这样被一个外人比下去,他心有不甘。他冷冷地看着林定郎,眼睛里发出嫉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