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厅堂的黄世忠和汪志文两人不耐烦地走来走去,不时往外凝望。阿三将饭菜送上楼,黄三袅和春香故意留给他一个背影,对他不理不睬。阿三笑道:“对不住了,三小姐,您多少还是吃点,大少爷吩咐我们看着您,我们也不敢放你们走。”他说着压低声音继续说,“我见到姑爷来了。”
黄三袅一听这话赶紧站起问道:“他现在人呢?”
“走了。”
“真走了?”春香也问,“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倒也没说几句,我倒茶的时候听到几句,好象是说姑爷没考中。”
“还有呢?”黄三袅问,“有没有问起我?”
阿三摇摇头,黄三袅颓然地坐到了床上,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哭道:“为什么?就是考不中我也不会怪他,可他明知我在这儿为什么不来救我?难道他真的变心了吗?”
春香一拍案头道:“他敢!我这就找他理论去!”说着要往门外走。阿三赶紧拦住她道:“我的小姑奶奶,求您别添乱了好吗?你现在冲下去也是徒劳,还是会被大少爷给绑回来。”
春香一把推开他,喝道:“就算给我绑回来本姑娘也豁出去了。”说着拉起黄三袅就往外冲。黄世忠和汪志文嬉皮笑脸地堵在了门口。
黄三袅拿起剪刀愤然道:“你不放我走,我就死在这里!”
汪志文赶紧劝道:“表妹,别……别……别这样。放下剪刀再说。”
黄三袅将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喉管厉声道:“别过来,别过来。”
黄世忠劝慰道:“三妹,你听大哥说。大哥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那个林定郎有什么好?没钱没势,对你又不好。不妨告诉你,刚才他来过了,他还是一副穷酸相,连个小官都没考中。见我赶他他就赶紧走了,问也没问起你,他根本就不在乎你呀!你何必为了这么个人吃苦受罪呢!”
汪志文也附和道:“是呀,表妹,千万别做傻事。你嫁于我,表哥会对你很好的,不会让你吃一点苦的。”
黄三袅失声痛哭道:“滚出去,你们都滚出去!”
“好,好,你冷静点。”两人连连后退。门喷的一声关上。
林定郎正失魂落魄地走着,他仿佛听到了爱人的哭声,他停下脚步,转身,突然朝黄宅的门飞奔而去。此时从前面突然冲出一个人,林定郎与他撞在了一起。他抬头一看,发现是阿兴。阿兴揉着疼痛的脑袋说:“姑爷,你撞疼我了。”
林定郎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就跟过来了,看着你进去又出来的。我想看看情况再进黄府把你的消息告诉小姐,没想到你走了又想回来。姑爷还是别冲动。我去探探小姐的情况,一切按计划行事,把他们打个原形毕露。”
林定郎点点头说:“那我先去衙门。一有消息就通知我。”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捡起地上的尖锐石头,划破了手指,在白色的手帕上写起来。然后交给阿兴说:“将这个交给娘子,她自会明白。”
阿兴道了声“嗯”就朝黄府走去。他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阿三。阿三看着阿兴兴奋地喊道:“阿兴哥,你回来了?”
阿兴点了点头道:“是你开门就最好了,我就不用挨揍了,黄世忠见了我火气很大。麻烦你替我给小姐送样东西。”
阿三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把东西交给大少爷?”
阿兴信心满满道:“交给他们他们也未必看得懂。况且我相信你已经改过自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时陷害姑爷的事,现在正是你赎罪的时候。你好好想想吧。”
阿三笑笑,点点头,算是默许。正要把门关上,阿兴赶紧拦住他道:“还有,还有,就是告诉春香我来过。”说着羞涩一笑转身离开。
阿三望着他的背影道:“可惜我晚来几年,被你这小子抢先了。”自嘲完往阁楼方向走去。
黄世忠从书房里出来,问道:“你刚才跟谁在说话?”
阿三道:“老爷,是个乞丐,被我打发走了。”
黄世忠道:“不要理那些穷鬼,家财再多也打发不完他们。”
阿三应道:“是,老爷。”
黄世忠疑惑道:“你要上楼,做什么?”
阿三灵机一动说道:“是这样的,老爷,小姐方才那琴弹坏了,让我拿去修一修。我正要上楼去取呢。”
黄世忠听了他的话,也不假思索便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弹琴,那玩意又不能当饭吃。你去楼上把她的饭菜热一热再端上来,她吃不吃都要上花轿,我这当哥哥的也算仁至义尽了。”
“是,老爷。”黄世忠听着这一声声老爷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放他上去。
阿三敲敲了门,然后把钥匙打开。春香问道:“谁?”
“我,阿三。”
她开了门,阿三从袖子里拿出手帕对春香说:“阿兴让我送来的,说小姐看了便知。”
春香问道:“他人呢?”
阿三指了指窗外,春香赶紧将信递给黄三袅朝窗外望去,阿兴一拐一拐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她朦胧的泪眼里。
黄三袅也迫不及待地拿起手帕一看,正是自己亲手锈的送给林定郎的手帕。上面写着两行鲜红欲滴的字: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黄三袅也朝窗外走去,却看不到林定郎的背影了。主仆二人望着越来越沉的天默默流泪。
黄世忠和汪志文在厅堂里不耐烦地走来走去,终于阿三来报:“少……老爷,花轿来了。”
片刻,四位轿夫进来,擦着脸上的汗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住,今儿黄道不好,无人出嫁,我们的轿夫都回去耕田去了。好不容易才叫到了四个。谁人坐轿?
汪志文听到这话,脸黑了下来:“你少罗嗦。给你钱你出力便是。”
轿夫笑道:“是,是。”
黄世终和汪志文一起往阁楼走去。他们做好了准备进去抓人,以防黄三袅趁机逃走,没想到黄三袅此时神色却相当镇定,她对他们说:“我自己会走。”说罢走下阁楼。两人赶紧跟上。春香从后面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