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这话才说完,挽月还没有表态,梁渊便从外头一下子窜了进来。
原是他听得挽月大喊一句“不要”,还以为挽月这边出了什么差错,便也顾不得外头的事情了,就趁着春嫂和秋嫂也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就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一边还关心道:“月娘,你怎么了?”
挽月听着他来了,又想起先前大夫人同她说的那些话,不由得自己的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有什么。”
挽月这样子本该是使得他生疑的,可想了想她现在的情况,梁渊便也不多说些什么,只往她那里走了过去,将挽月给揽在自己的怀中,看着躺坐在床上的大夫人,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受,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叹了一声,带着挽月转身就走了。
挽月还没同大夫人说完话,便就这样子地被他给带走了。
她还想要最后一次问大夫人来确定,为什么大夫人在这个时候突然转了性子,又转而给她支了那么多招,虽然她心中已经有了些答案,可这个问题不明明白白地问大夫人,她还是怕这中间有什么纰漏。
挽月想要转身回去,可又念着梁渊在旁,这话也不好问大夫人,便也只能够就此作罢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走出大夫人的房门的时候,便就听得大夫人在后头,依旧是对挽月嘱咐了一句:“月娘,我同你说的那些话,你千万可都要记得啊!”
挽月还没吱声,梁渊便就带着她一同出了门。
就在他们走出门的时候,大夫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拥着月娘出门去,心中也是良多感慨。她想笑,但笑着笑着,却流下泪来。
她想起先前挽月与她说的那一句:“我都已经忘了,我为什么不能同渊儿在一起了。”
或许那个人也已经忘了,她却还依旧记得。
她是不怕挽月和渊儿恨她的,正如她以往对挽月说过的,就算他们恨她,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就算是她死了,将她从坟里挖出来鞭尸,她都是不怕的。
她心中藏着一些事,别人都不知道,她也不能告诉别人。
只是在有些时候,看着渊儿和月娘如此相处在一起,她也希望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不必再多加这种折腾了,可为了保全他们,为了保全整个梁家,她不能表现得出来,如果,渊儿和月娘非要为他们悲惨的爱情找一个罪魁祸首的话,那就让他们来恨她吧!
而她,又怎么能怨那个人呢,只能将这一切的事情给忘却,把这一切的气撒在挽月的出身的挽月的存在之上。
她仿佛又能记起,那一日马车辘辘,他们一家,她的丈夫,她的大儿子,还有这御赐的公主都在这马车上,新来的挽月对这陌生的环境和陪伴的人,不发一言,平时在战场上运筹帷幄之中的梁傲与大公子梁润都在逗笑着这表情有些严肃的挽月公主。
那时候梁润都已经满了十六,看着这小妹妹,说着渊儿年纪与她才相似,定然要渊儿那个小调皮闹她一闹才会展露出一丝笑颜,挽月不曾笑,可王氏同梁傲相视一眼,都不忍得笑了,当即便敲定了下来,将这小公主带回府中去,如若渊儿喜欢,给他做个媳妇,如若渊儿无意,那也就让他给认个妹妹,好照应着。
这笑声还未消散开去,便就永久地留在了那寂静的官道。
马车不再响,不再往前行驶,传来一阵打杀声,梁傲见情况不对,便就留了家中人在马车当中,独自下了马车去看,可梁傲平日是个儒将,只颇有些战术,单纯地打斗却不佳,梁润年少,见自己的父亲落了下风,便赶上前去支援。
登时,路途当中乱作一片,锅炉百姓四处奔走,谁都不想掺和进来,赶上前来的京城卫兵也死了一批,梁傲与梁润身上也中了好几刀,血流如注,还是没防过这些打杀的人往这梁家的马车而去。
马车应声被劈开,王氏害怕挽月受了惊吓,在那一刻将她护在了身下,她也是这样残废了她的双腿。
就在她意识处于半模糊半清醒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那些人将马车的碎木板翻开的声音,外头还有人絮絮叨叨的声音。
“……那丫头该不会死了吧?”
“没死。”
“诶,这梁家夫人也还活着,待我一刀来劈了她!”
“别……”说话的人并不好心,笑了两声,又说道:“与其是把这梁家一家人给杀了,让那丫头没人照养死了,倒不如留一个梁家夫人好好的折磨她。”
“你的意思是?”
“反正谅她一个女人也翻不出什么波浪来,也不可能再回到京城来了,而且她夫君和儿子都因为这崔挽月死了,想必她是要恨得咬牙切齿的,肯定会想出各种法子去折磨她,想来,比杀了她们更让主子快活了。”
“好!”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话全都让王氏给听在了耳里,挽月尚且年幼,不记得那件事情,可王氏却想忘却也忘不掉。
虽说后来她听闻,京城那边所给出的解释是叛王崔信,也就是挽月的父亲的余党所为,可大夫人却是不肯相信的。
根据她所听到的那些,她宁肯相信凶手另有其人,而这人,不仅她惹不起,渊儿更是不能去招惹。
大夫人想起此事,又想起自己所猜到的那个人,就恨得自己是咬牙切齿而又浑身颤抖着。最初她回到成京之时,每每不再诅咒着此人,可后来在她与哥哥的通信之中,知道那个人不仅是活得好,还在那段时间新得了他的爱女。
时隔多年之后,渊儿去京城,还由于他这爱女,得到了他非常的赏识,恨不得封他为驸马。
这些大夫人全都知道。
她原本也不过是想让渊儿能够当上个小将军便好了,奈何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不忍把真相告诉他们,最终也只能将这些有关的事情都深藏在心底,什么都不说,就连渊儿最后回来做了陪都侍卫长,她都不曾狠骂他。
她甚至有些庆幸。
因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皇帝呀!
大夫人不屑地轻“哼”一声,想着:现在月娘已经是疯了,这一切的折磨,无论如何,也应该休了吧。
她虽能把这一切都怪罪到皇帝那儿,可也免不了自己还是做了如此多的错事,这内心的折磨,她不想再受了。
挽月确实比她聪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