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寝宫内。
皇后正拉着太子正色道:“宇儿今日表现地甚得母后心意!苏相提出的那几个抗洪的法子可是记住了?”
墨宇心事重重,今日宴会上发生那么多事情。苏相今后要被禁足于相府,苏姐姐可得知了这一消息?
皇后娘娘没有在第一时间听到回复,自当是他已经忘记了那些法子,正想再做提醒。却听到墨宇问:“母后,那个婢女为何不在您的宫中了?孩儿记得,那姑娘以前一直是伺候在您左右的。”
皇后闻言脸色白了白,宫中死一两个人是常事,但唯独那名婢女是太子亲手所救,想他不记得倒是一件难事。再说,那女子被下令处死时面露凶狠之色,怪不得老嬷嬷下重了手。本想简单教训教训那婢女,没想到却那么不经打。但是身为太子,将来九五之尊,怎可以心存不忍?!
“死了。”皇后轻描淡写道。
墨宇一恫,不可置信道:“死了?那姑娘……宇儿明明是唤了宫中最好的太医为她医治的,怎么会死了?太医也说无大碍的……”
皇后轻尝鲜茶,道:“那婢女命贱,早些投胎寻一个好人家也好。”
“母后此话怎讲?凡是我天齐子民何来贵贱之分?!”墨宇顿了顿,随后便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副惊恐的模样,道:“难道……难道是母后您?”
皇后觉得此事微乎其微,不用多做讨论。可是墨宇这般不可置信的眼神硬是不愿将此事搁置。那婢女也是老嬷嬷一时失了手,不小心而已,何故要与母后小题大做?随后,她越想越恼,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往雕花桌上一搁,顿时茶水四溅。承认道:“是母后又如何!母后会这样做也全是为你!那卑贱的丫头何德何能能承你的救命之恩!何况,如是留着她便会时刻提醒着母后,宇儿竟然这般心慈手软,这哪里是帝王该有的!”
“母后!”墨宇心急,他用力钳过母后的肩膀,眼神与之齐平,心中似有什么声声震碎。只听他声泪俱下道:“儿臣虽无意帝位,但是儿臣自小身在帝王之家,帝王之术儿臣怎会不晓!但是儿臣……儿臣不愿靠这般低三下四的手段得到那皇位。”
皇后睁着一双惘然是秋雨浸过的眸子,努力挣脱掉墨宇的双手,转身狠厉道:“低三下四?呵……说的好极了!”说完便倏地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墨宇,一字一句道:“母后自十五岁进宫以来,无不筹谋着一切!而你倒好!你将母后这些年的努力这么轻易的就化为乌有?!”
“不!”墨宇上前,毫不犹豫地否决:“母后说过!母后说过会遵从宇儿的心意……什么时候那帝位也是母后心心念念的想要去争夺的了?”
“什么时候?”皇后嘴角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继续道:“这皇宫,如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宇儿,你可知道辰妃、淑妃还有那冷王的母妃是如何死的?”
墨宇闻言,瞧着母后一脸的闲定淡然,他眼里突然涌现出恐慌的神色。他突然不想再听母后要说的宫中秘闻。那也是他根本就不关心的,对!他不关心她们是如何死的!墨宇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将一丝丝期盼的眼神落到皇后的身上,只求母后不要再讲了。
可是皇后哪里能如他所愿,宇儿还是太过天真,帝王之家,哪里还存在情一字?她将那眼底流露出的期盼彻底无视,道:“那年冬天,母后生了好几个月的病,直到第二年初夏母后才逐渐好起来,你,可还记得?”
是的,那一年,他还八岁。回到母后寝宫的时候却发现母后全身都湿透了,他还哭哭啼啼地跑去叫太医。事后,母后说冬日地滑,不小心落了水。他也就相信了,并且信以为真。在那之后不久,辰妃和淑妃相继失足于那湖泊中死去。难道这件事并非简单的失足,而是另有隐情?
皇后看出了墨宇的疑问,嗤声一笑,道:“她们二人狼狈为奸,合起伙来害我肚中孩儿!亏我将之视为好姐们,对她们百般帮助,到头来却落不得什么好!”
孩子?墨宇暗哑着嗓子问道:“孩子?母后是说?”
“是!母后那时不对你提起,不就是为了那一点点可怜的姐妹情分!”皇后打断墨宇的话,悲痛出声。
错愕震惊如爬山虎顺着墨宇的脖子根蔓延到他的脸庞,他犹不可相信这陈年往事总有一天会被道出来,而被道出来的事实竟然这样不堪入耳,甚至……甚至和一直以来慈善的母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八岁时,辰妃和淑妃死在了那湖泊中。那么四哥的母妃呢?当年听母后说四哥的母妃一族结党营私,勾结邻国,意图不轨被诛全家,莫非这件事情也和母后有关?
“母后你……。”墨宇眉头紧皱,心痛的神色不加掩饰。继续道:“那……那可是上百条人命啊!母后!”
皇后摆弄着指甲上艳红色的丹蔻,掩去当听到墨宇说的上百条人命时的恐惧,再抬起头时,已是狠绝,道:“那又如何?这皇宫中,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果她没有被灭门,”说到这里,皇后脸色一变,突现几分狰狞的味道说:“宇儿!你以为你如今还能坐上这个太子之位?又或者说不是我陈氏一族被灭?怪只怪这宫中从来只依权势办事,无丝毫人情可言!”
“不!母后!若是没有情字,你如何竭心劳力培养我?还是说……还是说,我在母后的眼里也只不过是完成你的宏图伟志的一枚棋子?”墨宇双腿跪倒在皇后的面前,双手死死地抱住皇后的双腿,将眼泪鼻涕尽数洒在她华丽的凤服之上。
真相是如此可怕,他还像一个几岁的孩童,像平常人家的孩子一样依恋着母亲,哪怕是母亲的衣服一角,只要是让自己牵着,都能安心。
皇后不动神色地拂去眼角的一滴清泪,她缓缓蹲下身子,捧起墨宇的头,恢复那一向慈爱的神色,轻声道:“宇儿,你是母后的一切。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你让母后怎么办?如今朝中局势紧张,冷王步步紧逼,如是他得知了一切并且登上皇位,母后还有的活吗?陈氏、包括你,还有我寝宫中无数的婢女都要去为那死去的刘氏陪葬啊!”
墨宇一震,直视皇后的眼睛道:“可是母后,如果儿臣登上这皇位势必要踩踏无数人的尸体,浸染无数人的鲜血,儿臣宁可不要这太子头衔!将来也不必登那皇帝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