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不可！人家是为了咱们好才来的！”麻三急了，云中龙你真不识抬举，你那脑袋比吴伟的的还硬？比鹰爪王、快枪韩还能耐？逼急了老子就不念那兄弟之情了，用绳子绑了你走、更他妈省心。
“老三，这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云中龙没领麻三的情，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纸币放在桌子上往杨森面前推过来：
“杨队长，在下身体不适，还请见谅，让我三弟陪你喝几杯吧，恕不奉陪！”云中龙下了逐客令。
这让麻三没台阶下了，麻三蹭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脸憋得通红，老大的不高兴。
“大哥过分了，杨兄弟的一番好意在你这儿成了驴肝肺！他如果不念你我还有一点良心的话早就——！难道说你我的命比吴伟、快枪韩还硬吗？他们还不照样被杨兄弟给料理了！大哥不要执迷不悟，顺着一条道跑到黑只能是死路一条！”
麻三的话让云中龙为之一震，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了得，连一向自负成性的麻老三对他竟也如此的臣服。处于矛盾之中的云中龙只想自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冷静下来，理清头绪、仔细的思索一下。只见杨森从那几张纸币中拿出一张来，走到一盆足有洗脸盆大小的仙人掌前：
“这个造型不好看，我给拾掇拾掇！”
杨森边说边用手中那张纸币飞快的在仙人掌上挥舞，瞬间把若大的一个仙人掌修理成一个鬼子人头型，有鼻子、有眼、有嘴巴，惟妙惟肖，只见那张纸币已切在了“鬼子”的脑门上。这一手“落叶成刃”的绝技使云中龙着实的大吃了一惊，不由的对这个年轻人另眼相看了。
“杨队长，此事非同儿戏，容我三思，再议、再议。”云中龙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云大队长，自古以来多行不义必自毙！自绝于人民是没有好下场的！望你好自为之！”杨森警告之。
麻三瞪了云中龙一眼，心说不识抬举，你等着云中龙。二人走出伪军大队部。
“事情弄成这样子，下一步你看咱咋办？”麻三对云中龙极为不满，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伙，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事也不能操之过急，得给云中龙一点考虑的时间，凡事欲速则不达，我相信对今天的话他会有所震动，考虑好了他会主动找咱们的，耐住性子吧。”
“最好是这样，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静观其变吧。”
二人向许汉的中队部走去。
二
腊月十六是个大集日。
春节前只有腊月十六和二十六这两个集日，所以到县城里赶集的百姓们较往常增加了许多。由于兵荒马乱，尽管平日里人们不愿意赶集上店，怕粘惹上是非或碰上倒霉的事儿。但这年还是要过的，富人要过，穷人也得过，只是过的水平不同罢了！
有钱的人可以花天酒地，朱门酒肉臭。寻常百姓家吃上一顿饱饭，再上一炷香求个平安也就算过了年。但不管过的怎样简单，哪怕就是给孩子买上一根头绳也得赶集上店去凑个热闹、图个吉利。
今天这个腊月十六大集日上来凑热闹的不光是百姓乡亲、众商贩们，还有两件事也来凑了热闹，让县城里的鬼子汉奸及大小官员们头疼了好一阵子，一时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头。
半头晌午时分，县城的主要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个店铺里人们里出外进、络绎不绝。推车的，挑担的，背筐的，抱着孩子的，更有那锵剪子磨菜刀的，吹糖人的，敲着货郎鼓子的、一边吆喝一边转葫芦。打把式卖艺的在打场子，玩杂耍的在一圈圈地遛猴子。歪戴着瓜皮帽子、左手团着两个铁球、右手托着鸟笼子的地痞二流子也不甘示弱，在大街上左颠右摆恨不的晃出油来。还有肩上斜挎着驳壳枪的便衣特务贼眉鼠眼的在人群里窜来遛去，在踅摸事儿，最好能抓个共党嫌疑犯啥的，好去宪兵队领几个现大洋花花。
就在这时从宪兵队的大门里走出一彪人马来。确切地说是一支杂牌队伍。几十个日本鬼子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枪，正步走在队伍的前头。老鬼子坂本和伪军大队长云中龙及县城里的几个头面人物骑着高头大马跟在后边。约有四十多个伪军背着步枪走在鬼子的后面。
最抢眼的是特务队长刘胖子，歪戴着瓜皮帽子，大斜背着驳壳枪，率领二十几个特务押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中年人走在伪军后边。看刘胖子那个得意劲就像拣了个金元宝一般。这一男有女两个中年人脸上血迹斑斑，显然是皮鞭子留下的痕迹，两个人都身穿灰布长衫，虽然不时地被特务们推、搡、踢、踹但仍然是一副慷慨激昂、大义凛然的样子，根本没把这当成一回事！那种宁死不屈、视死如归的英雄气魄感染了很多赶集的父老乡亲们。
“这不是小学校里的两位先生吗？”
一位杂货铺的伙计认了出来，因为他她们经常从门前路过。
“是啊，听说是共产党！早上抓的。”
一个常来买东西的老客户把嘴凑到店铺伙计的耳朵边低声说，因为他就住在那家学校附近，看到抓人的全过程。“是刘胖子带人去抓的，作孽呀！多好的人哪，这一去就毁了！”
“早晚被雷劈死！”
“小心！他耳朵长着呢！”
那人拍了一下店铺伙计的胳膊，店铺伙计伸一下舌头，做了个鬼脸儿，仿佛要把刘胖子一口吞下去。
老鬼子坂本带领一众鱼鳖虾蟹，抓了两个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在腊月十六大集日上游行示众！这一对中年男女是以教书为掩护的****地下党员，今天早晨被特务队长刘胖子带人抓捕的。你看刘胖子那个得意劲就别提有多牛哄了，早已把自己姓啥忘到爪哇国去了！歪带着六亲不认的瓜皮帽子，嘴角上叼着洋烟卷，长袍黑马褂、袖子挽了两圈，露出一道足有四寸宽的袖口，迈着四方步，一摇三晃，旁若无人。在庆幸自己手里的那张“王牌”，这可是个宝啊！上次包围田家寨就差年那么一点把共产党的县大队给报销了！坂本太君对自己大加赞赏，这不，又鸿运大开，刚才自己又抓住了一对潜伏在县城内的老牌地下党，说不定这还是条大鱼哩！今后自己在坂本太君的心目中可是今非西比了，刘胖子得意忘形的飘起来，腾云驾雾了。什么云中龙呀，麻三呀，狗屁！算个球！有本事你们也抓几个共产党让咱看看。
这件事儿轰动了整个县城。跟在云中龙后边的是伪军许汉中队。中午许汉派人把麻三和杨森找到自己的中队部。吩咐卫兵不准任何人打搅自己！然后就把上午的事情向他们二人做了汇报。其实杨森、麻三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县城就这么大，哪有不透风的墙。
“两位先生被关押在特务队，听说明天就要押往沧州。”许汉说。
“咱们必须想办法在押送前救出两位同志，绝不能让他们遭到敌人的毒手！一旦到沧州就麻烦了！”杨森说。
“去特务队救人不太容易，特务队和宪兵队只有一墙之隔，一旦这边有动静，那边就会马上赶过来增援，不但人救不出来，连自己也搭进去了。”许汉不无担忧地说。
“这事儿不能硬来，最好是智取。”杨森说。
“杨兄弟说的有道理，老许还得你来一趟，咱们都知道平日伪军大队只有你和刘胖子能说进话去，听说他最给你面子，也不知道你怎么抓住他那个天王蛋了！这事儿非你莫数。”麻三一语中的。
“要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许大哥就拜托你走一趟，晚上咱们到麻三哥住处碰头，今晚行动。”杨森说。
许汉沉思了一下低声说道：
“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们放心吧，我九点前赶到。”
“兄弟，可全看你的了，”麻三叮嘱着许汉：“情况摸得越详细越好。”
“三哥这是不放心呀？这小军师的外号是白给的吗？瞧好吧。”
许汉对麻三有点不高兴，他认为麻三这是在瞧不起自己的能耐，走一趟特务队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刘胖子在别人面前可以吹五吆六的，在自己面前吓死他也不敢。
“小心使得万年船，我们等你的消息。”杨森认为麻三说的不无道理。
“我认为田家寨事件和这次学校的行动都是刘胖子搞得鬼，这家伙太可恶了，饶他不得！”麻三警惕有加。
“宰了他不难，关键是一定要让他共出隐藏在我们内部的那个‘内鬼’，这比杀他几次都意义重大。”
“好吧，你们等我的消息，老子和刘胖子兄弟一场，我得先给他送送行，免得他到了阎王爷哪里说我不仗义。”许汉已经胸有成竹。
王声来了，来得很不情愿。王疤瘌虽然是他的表哥、也待他不错，但是他很不喜欢和这个表哥来往。他也知道表哥本性并不怎么坏，不像哪些提枪挎刀，耀武扬威、欺压百姓的鬼子汉奸一样。但是他必定还是个汉奸，还穿着这身令人厌恶的狗皮。王疤瘌给他捎信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啥事情呢？重要到啥程度他不知道，他只好来了。但是就是这件事让他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也因此从这天起他彻底改变了对表哥的看法。
当他第一眼看到杨森时不单单是吃惊，更多的厌恶，反感！心想，这世界怎么变化得这样快呢？这个家伙啥时候也当上了汉奸？他不是去投奔八路军了吗？这人说变也他妈太快了吧，孙猴子的徒弟呀！可自己还把他当成好兄弟，看走眼了！老子还等着他带自己去投奔八路军哩，没想到他到先当起了汉奸！真他妈滑稽。真是老俗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王声别提有多别扭了，他妈撞见鬼了！见了杨森自然是话不投机。
“王声兄弟上次一别几年，兄弟很想念你！你都做些啥来着？”
杨森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王声，亲切地伸出右手。
“咱能干啥？当汉奸人家又不要咱。”
王声不但没伸出手而且还给了杨森一个冷脸热屁股，孬种！老子要知道你是这么块货来县城干屁事。杨森知道王声是误会自己的身份，冲他坦然一笑。王疤瘌上前一拨愣王声的脑袋：
“你个犟种，啥时候能改改你这熊脾气！告诉你吧，他就是抗日政府的杨队长，在不久的将来老子也是******八路军！是他让我给你带的信，谁他妈还喜理你呀，踹一脚就蹦，点火就着的主儿。”
王疤瘌最看不惯他表弟这种七不服八不忿的样子。
“是这样，我说呢，杨大哥，我还等着你带我去独立团呢。”
王声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怎么会成了汉奸？原来是钻到敌人堆里来当“探子”，他又主动上前拉住杨森的手像久别的亲人。
“那是自然的，咱说话啥时候不算数来？不过你得帮我做一件事情，你敢不敢？”
杨森望着这个憨厚、淳朴的小伙子，心想这事非他莫属。王声朗声地说道：
“杨大哥，你尽管吩咐，还是那句话，脑袋掉了不就碗大疤吗。”心想自己正可表现一下别让王疤瘌小瞧了自己。
“好！你马上到陈家村去找陈老根爷爷，让他套上大车赶紧到这里来，你抓紧赶路千万别耽搁。”杨森心想但愿自己没有看错这个小伙子。王疤瘌把两张通行证塞到王声的手中：
“路上一定要小心，第一次办正事，别他娘的办砸了，”说实在的，王疤瘌有些瞧不起他这个愣头青表弟。
王声白了王疤瘌一眼说：
“表哥，我再不行也比你强！”
王疤瘌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真他娘的是个犟种！不服气不行，就是天王老子他也敢冲你几句。王声从衣兜里掏出两把红枣塞到杨森的手里。
“杨大哥咱这可是自家树上长的，不是他妈抢来的！吃吧绝对没有贼腥味，吃了不会堵得慌。”
杨森接过红枣放进嘴里两个，慢慢嚼着是又香又甜，他知道王声是在念给他表哥听。这家伙真是个刺儿头，难怪这哥儿两不对付，他是对这个汉奸表哥不买帐。杨森把手里的红枣递给王疤瘌。
“来，王大哥尝尝，很甜的。”
接过红枣，王疤瘌心里很不是滋味，心说这小子来半天了，就没掏出一个枣来给自己这个表哥吃，我他妈还不如一个外人哩，都说这姑表亲，辈辈亲，扯淡！这他妈一辈都不亲了。王声看看杨森挤了一下眼儿，对王疤瘌说：
“表哥你也别怪表弟没先拿给你吃，咱知道你对这个不稀罕，哪家老百姓不种几棵枣树，你随便一划拉就有的是，杨大哥就不同了，人家八路军不兴这个，给都不要。不是表弟我说你，以后多跟杨大哥学学吧！这学坏容易学好难哪。”
王声一番话可戳了王疤瘌的肺管子，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下子王疤瘌的脸面可挂不住了，三下五除二把上衣扒下来往地上一摔，挽胳膊撸袖子便往前凑，一看杨森档在了面前，马上又从地上拣起衣服，一抖上面的灰尘披在身上，叹了一口气说道：
“从小就他娘的没办法跟这熊玩意生气，没办法！”
王疤瘌一晃脑袋冲杨森一咧嘴，两手一摊，无可奈何的样子，让杨森哭笑不得。这哥儿俩话不投机就要动手，真是一对活宝贝。不过这王声到是块好材料，将来能成气候，这次说啥也得把他带走。
王声扔给王疤瘌一句让他认为很不中听的话：
“表哥你也别老牛哄哄的，咱们战场上见！你要是还跟在小鬼子的屁股后头瞎****转悠就小心表弟的枪子不知哪一天不长眼睛把你也捎带上！”
扭头飞快地出了门朝大街上奔去。王疤瘌冲到门前猛的一脚踹到门上，咣当一声门关上了。气虽然是气，但亲戚还是亲戚。王疤瘌翁声翁气的说：
“他从小就这德行，最看不起没有骨气的人！都是这身狗皮惹的，不过他是个好小伙子，你带他走吧，窝在家里早晚得出事。”
“放心吧，我会带他走的。咱们到麻三哥那里去一趟，商量一下晚上的行动方案，要做到万无一失。”杨森同王疤瘌向麻三的住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