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请杨队长——”云中龙马上对麻三说道。
杨森装扮成麻三的卫兵,麻三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今天云中龙招集几位中队长议事,杨森在伪军大队部的一间房子里同其他几位卫兵闲聊天。听到麻三呼唤自己,杨森马上跑过去。见麻三向自己做了一个请进屋的手势,就已经明白八九不离十。快步走进屋子里,云中龙见杨森走进来,马上站起身来用右手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客气的说道:
“杨队长,请坐。”
“云大队长,不必客气。”杨森在麻三搬过来的一张椅子上坐定,环顾了一下大家在等云中龙的下文。
“杨队长,不好意思,这几天兄弟公务繁忙,怠慢了杨兄弟,还请海涵!”云中龙在为上次的事儿向杨森道歉。麻三有些耐不住性子,大哥真是的,哪来这么多罗嗦话、废话,快言归正转。
“大哥,杨兄弟不是外人,咱们还是说事情吧,”
麻三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拐弯抹角。云中龙瞪了一眼麻三,心说你真是急屁虫!这话得一句一句的说,事情得一件件的办,心急喝不了热面粥。用读书人的话说这叫欲速则不达,真是少见多怪。便面对杨森一字一句的说道:
“上次杨队长一番话,兄弟我思索良久之后茅塞顿开,我等兄弟们和你杨队长相比真是自愧不如,大有天壤之别。杨队长等人抗日救国,血染沙场,在所不辞,而我等却视敌为友,助纣为虐,残害苍生,非常惭愧、追悔莫及。我们兄弟决定弃暗投明,起兵抗日,用热血来洗刷我们所犯下的罪孽,还望贵军能不记前嫌,接纳我兄弟们的一片诚意。不知在下以为如何?”云中龙亲自倒了一碗茶水递到杨森的手里:“杨队长年少有为,令云某非常敬佩,你说的对,抗日救国是咱们全民族的事情,咱们不能做亡国奴!我等兄弟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云中龙和在坐的众兄弟们一样也能做得到,请杨队长放心。”
云中龙一番话让杨森颇多感慨,像这样一个土匪出身的汉奸头子,能有如此的转变和认识已实属不易,走到正路上之后他会在革命的大熔炉中更加成熟起来。他庆幸自己的努力没有付之东流水,同时也感叹有麻三等这些有血性的汉子,在自己的感召之下,能及时的迷途知返站到人民这一边来。
“好啊!云中龙大队长能有如此深刻的见解,我杨某人甚感欣慰!你能悔过思改、深明大义,以民族的利益、人民的利益为重,我代表共产党、八路军欢迎你。抗日不分先后、革命不分早晚。我们屏弃前嫌、既往不咎,既然能走到一起来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和同志。”
杨森站起身来上前伸出双手,云中龙马上握住了杨森的大手用力抖动,云中龙非常激动,仿佛在漫漫长夜中看到了一丝光明。杨森的表态,对云中龙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碳。他很清楚,杨森代表的不是他自己,他代表的是抗日政府,是共产党八路军。他的话是最有分量,他已经明确的表达了抗日政府的态度。让云中龙感到尤为欣慰的是共产党八路军并没有追究他过去所犯下的罪行,仍拿他云中龙当作朋友来看待,他云中龙还有何话说?他是个明白人,怎么会看不清楚当前的形势,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就他这个伪军大队长,杨森完全可以像宰那刘胖子一样干得悄无声息。这决不是危言耸听,他庆幸自己醒过来了。因为共产党八路军对罪大恶极的敌人从不心慈手软。
“杨队长,目前县城里情况复杂,瞬息万变,坂本老鬼子诡计多端,你看咱们是否早做打算?”云中龙有些心急。
“我明白,咱们事不疑迟,迟则生变!我马上向上级汇报这里的情况,云大队长你们静候佳音吧!”杨森也同样心急。
“大哥,我马上同杨兄弟出城,咱们分头行动。”麻三爽快的说道。
“好吧,老三,你一定要保证杨队长的安全,咱们几百兄弟的前途和命运就拜托给杨队长了,绝不能出半点差错。”云中龙叮嘱麻三。
“放心大哥,兄弟知道轻重!”
众人站起身来,对云中龙来说这又是一次历史性的抉择,他要珍惜这次机会,他要珍重,他要杨森保重!因为杨森肩负着他伪军大队几百位弟兄的命运和前途。他上前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杨森那钢劲有力的大手,由衷地说道:
“杨队长,拜托了!我等的命运系你于一身,一路保重!我等你的消息!”
杨森理解云中龙此刻的心情,在深山老林之中迷路已久的猎人盼望着乌云散尽使那夜晚北斗星指明方向,久经狂浪的一叶轻舟漂浮在那漫无边际的大海上多么希望能看到指航的灯塔!杨森更知道,走头无路而站在悬崖峭壁上的人,求生的欲望在最后那一刻是多么的强烈。
“云大队长,近期最好不要有什么大的行动,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就此别过,各位保重。”
“保重——!”几个人起身相送。
杨森,麻三飞身上马,离来县城往陈家庄奔去。
三
陈家庄陈老根和老伴见到杨森,麻三的到来,喜出望外。
陈老根将杨森,麻三,郑华让进自己的屋子里边的炕上一一坐定。自己也往炕沿上一坐,左腿蜷缩在炕上,右腿搭拉在炕沿下,从衣袋里抽出那根旱烟袋,刚刚捻上一烟袋锅烟末,陈奶奶端着一大碗花生,撂开门帘走了进来,将大碗往桌子上一蹲就嘟噜来起:
“就知道抽,还不把你那只野兔子弄了给孩子们下饭!”陈奶奶也往炕上一坐不动地儿了。
“老没见了,跟孩子们唠唠,你不会先忙活着,我一会就去。”
陈老根点燃了烟袋,含在嘴里,吱吱地吸了几口然后说道:
“森儿,我听说那刘胖子让你给开了膛?太好了,这个害人精早就该死!”
“爷爷,这开膛破肚的事儿可不是咱干的,这你得问麻三哥。”杨森乐呵呵的说。
“老三?”陈爷爷又转过脸去望着麻三:“是你干的?好小子,我老汉没看错人,有种!”
麻三一咧嘴,听了陈老根对自己的夸奖和称赞心里美滋滋的。张了张嘴却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本想同陈大伯侃上几句,可转念一想,这话不太好出口,本来平日里爷儿两只要到一块儿,就聊的火热火热的,今天却——陈奶奶一看乐了:
“老三哪,今天是咋的啦?见外了?”
麻三心说见什么外呀?守着杨兄弟自己怎么好充大辈的人呢,平日里自己叫陈老根夫妇为大伯、大婶子,可偏偏杨兄弟管两个老人叫啥子爷爷、奶奶。这叫自己不太好张嘴哩,没办法,只好解释几句了,你看这事整的。
“杨兄弟,我可不是沾你和郑妹子的便宜,大哥我和这二位老人过往甚密,在这陈家庄里我还真把他们当作父母看待,咱们海论,海论吧。”
麻三意思是说我叫我的,你们叫你们的,咱们还论咱们的兄弟。麻三还有些不好意思说这番话,但不说又觉的不合适,不能失了礼数,麻三的话把大家逗乐了,陈老根用烟袋锅点着麻三的脑袋说道:
“你小子哪有这么多穷毛病,回家告诉你老爹爹,有时间我去会会他呢。”
“那是自然,自然,待忙过这一阵子,我就去接他来看你老人家。”
麻三非常高兴能结识陈老根,否则哪能有今天。说归说,聊归聊,杨森心里还是惦记着这件要紧的事情。陈老根一看几个后生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就同老伴出去准备饭菜。
“三哥,我看这事宜早不宜晚,吃罢饭后我就连夜去向上级汇报情况,你一定要把据点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千万不能露出啥马脚。”
杨森不时的提醒麻三,在这大战在即的时刻绝对不能出现破绽,让鬼子抓住什么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