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月色淡淡中始终带有些许的伤感,哀婉的箫声过后,梧桐下的身影更显得落寞。牛二端了杯茶轻轻放在石桌上,停了好了一会儿才喊道:“将军,可是有什么心事?”
萧亦枫转过身慢慢走到石桌旁坐下,将萧递给他,喝了一口茶道:“玄夜喂了吗?”
牛二道:“早已经喂过了,按您的吩咐在您回来之前我就去采购了一批上等的草料,您就放心吧!”牛二拿着萧心下暗自揣测着本来将军就不爱说话,回来后看他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听说叶蓝公主这次也一起回来了,难不成是与她有关,将军此番去淮南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亦枫见牛二侧头若有所思的神态,问道:“怎么了?可是府中有什么事?”
牛二摇摇头道:“将军不在的这段期间府中一切安好,只是此次将军回来后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小的虽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是深知积忧成疾的道理,将军还应以身体为重啊!”
萧亦枫微笑道:“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很晚了,快去休息吧!”
“将……将军您也早些安寝吧!”牛二欲言又止,伺候他这么久深知他的脾气秉性,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端起茶杯离开了。
空气沉寂了好久,萧亦枫举目望向汉宫的方向,放在膝盖上的右手紧紧攥起,随即摸向自己的腰带,仅仅半天没见却如此的想念,唇边勾勒出一抹笑容。‘蓝儿,你还好吗?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的,我一定会尽快带你离开!’
竹叶沙沙作响,散发着温馨花香的凝水宫院子里,叶蓝头靠在秋千上,寂寂的风掠过她的眼眸,亦是无限的思念。阿妗收拾妥当后看了一眼酣然入睡的白虎摇了摇头来到殿门外,走到台阶前与珏儿并排坐下,“公主这个样子真让人心疼啊!”
双手撑着下巴一动不动快一个时辰的珏儿歪了一下头换了个姿势,眼睛依旧望着远处的叶蓝道;“谁说不是呢,蓝姐姐这样下去会不会魔怔了啊!”
“呸呸呸”阿妗连声吐口水,“你才魔怔了呢,我们公主好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瞧今天这架势皇上可谓是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给公主,说不定哪天册封的圣旨就下来了,还有那个刁蛮难惹的涵阳公主,唉,别说是公主了,我看着心里都犯愁!”
珏儿叹了口道:“是啊,越来越复杂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愿老天爷保佑吧!”
第二日大清早,萧亦枫就奉召来到宣室殿外。还未进殿就听到里面传出来刘彻愉悦的笑声,应该是在谈论什么吧。正对着的刘彻一见他就急忙招呼道:“亦枫快来,昨晚休息的可好?”
萧亦枫俯身行礼,“见过陛下,臣一切安好!”他把目光转向接下来殿下坐着的人,顿时神色凝重了起来。
只听那人一脸的傲慢道:“萧将军,可还认得本王啊?这半年多来本王可是一直想着你呢!”
萧亦枫微微一笑道:“莫说您我曾交手,但就是您的身份,我又岂敢忘记呢?!”原来此人就是曾经率部攻打小宛的卑陆国王子艾蒲勒,大半年没见那股盛气凌人的架势丝毫未变。他对萧亦枫擒拿自己的事至今耿耿于怀,如今萧亦枫丝毫不留面子的揭老底让他的脸色涨的通红,眼神中的敌意更胜,不由得噌的一下站起来,“你……”
一直不动声色在上面看着两人的刘彻此时捏着酒杯缓步走下来,一笑道:“如今大汉朝与卑陆国已属友好邻邦,何必再提以前那些陈年旧账搞得剑拔弩张呢?”他拍着萧亦枫的肩头道:“亦枫,此番艾蒲勒王子前来是来我大汉朝求亲的,不可失了礼数!来,你去敬王子一杯酒,就当以前种种一笔勾销!”
刘彻将酒杯塞到萧亦枫手中,使了个眼色。萧亦枫迟疑了一下,慢慢走过去,“王子殿下,请恕亦枫刚才鲁莽!”
“哼”艾蒲勒并没有伸手去接酒杯,反而抱起胳膊嘴边挂着一抹戏谑的笑。萧亦枫眼中闪着冷冷的杀气,手中的杯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正欲发作却被刘彻拉住,摇摇头示意不可妄动。随即拿过酒杯转身对艾蒲勒笑道:“亦枫是个直性子,王子勿要见怪,来,朕的这杯酒王子总不会再驳了吧?”
“陛下的酒,本王自是不敢拂逆的!”艾蒲勒一听赶紧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
刘彻点点头道:“如此甚好!王子也是个直爽的人,你我两国即将缔结姻亲,朕就直言不讳了,想必王子应该清楚大汉与匈奴矛盾由来已久,近年来更是战乱不断,死伤无数……”刘彻说到这儿停下来,目光如炬注视着他的神情。
艾蒲勒闻听此言心下不由一惊,衣袖低垂赶忙右膝跪地道:“陛下可是听到什么?我卑陆国即已归顺大汉自当不敢有任何异动,还……还请陛下体恤!”
刘彻上前搀扶起他,朗声笑道:“王子何必如此惊慌,朕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王子来长安有段日子了吧,也该见见朕为你选的王妃了,来人呐,宣淮阳长公主!”
‘原来汉朝皇帝早已知晓,但又不多加责难,难道他是默许了吗?以后要更加谨小慎微了!’艾蒲勒用衣袖轻轻擦擦额头渗出的汗珠,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原来就在他来长安觐见前,匈奴莫都大单于派使节说要两国联姻,卑陆乃一西域小国,又如何能与匈奴,大汉朝抗衡呢,他与父王几经商量后,最终决定由自己先来大汉朝迎娶,而自己的弟弟代他去匈奴接阿雅尼公主。
“淮阳长公主觐见!”随着侍者嘹亮的通报声,一个曼妙玲珑的女子缓步走进殿中。“是她!”萧亦枫心中暗自喊道。
艾蒲勒举目望去,淡金色罗衣裹身,裙裾微动,步履细小轻盈。墨玉般的青丝,柔亮润泽简单挽了个髻,斜插一朵紫色珠花。整齐的刘海中两弯细眉若隐若现,眼睛始终低垂,脸色略显苍白,一双素手交叉相握,似乎有些紧张,看起来微微颤抖。“刘陵见过陛下!”
刘彻抬手道:“起来吧,不知王子可还满意?”
艾蒲勒将目光收回,稍稍躬身道:“谢陛下厚爱!”
刘彻又道:“如此甚好,愿你我两国从此亲如手足世代修好!亦枫你去安排一下,三日后西山狩猎,朕要与王子尽兴一番!”
“喏”萧亦枫退出殿来。
深秋里,百花殆尽,团团簇簇清隽高雅的菊花填充着整个御花园的寂寂,不经意间袖风带起的淡香让人流连。小径上的落红早已不见踪影,想是宫人们辛勤劳作的成果吧,细看下缝隙中不乏稀稀朗朗的青苔小心翼翼蔓延生长着。那是对生命的一种渴望,更是一种顽强!
萧亦枫站在碧波亭前,双目深沉的望向早已枯黄卷曲的一池碎萍,顿时心生感慨,不仅仅是对繁芜褪去,更是对刘陵的遭遇报以同情,父兄犯下的过错如今要由一个柔弱女子来承担,倘若她拒绝,家族定会被株连覆灭,所以她只能选择顺从;面对着即将成为丈夫的陌生男人,割舍不下的亲人,此去千里之遥的距离,或许她的一生都将伴随着难以磨灭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萧大哥”一声柔柔的呼唤将他从浓浓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一回头,叶蓝就在身边,脸上挂着一抹担心。
他微微一笑,看着叶蓝有些发黑的眼圈疼惜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昨夜睡得不好吗?”叶蓝脸颊一红,娇羞之态让人想拥入怀中,“恩,怎么都睡不着,只想着快些天明,这样就可以见到你了!”萧亦枫将她拥入怀中,纤长的手指轻柔的抚摸她的头发,‘是啊,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不曾分离就不会相思,这一夜就像是隔世般的漫长,自己几乎是睁着眼睛熬过的……无论如何这一世一定不会再放开彼此的手
……’
冷风扫过,叶子无声的又落满了一地。
三日后,西山,阵阵鸟鸣传入帐篷里,叶蓝一手撑着头,心思仿佛并不在眼前的书卷上。白虎慵懒的卧在叶蓝的脚下,阿妗教珏儿在一旁缝制着香囊。
“妹妹,妹妹”伽萝带着扣儿走了进来。白虎睁开眼睛,珏儿刚要起身行礼,阿妗一把拉住,毫不理会的继续低头绣锦囊,“白虎,继续睡觉!”
叶蓝忙起身应道:“姐姐,有事吗?”
伽萝笑吟吟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天气这么好,妹妹为何不出去走走呢?”叶蓝淡笑道:“许是前段时间太乏了,总是提不起精神来!”
伽萝摇摇头道:“别骗姐姐了,从小你就不善于说谎!你是不是因为艾蒲勒王子?”
叶蓝不置可否。
伽萝又道:“我懂你的心思,哥哥就是死于他手,甭说是你,起初见到他时我也是欲杀他而后快!但是就算将他杀了哥哥也不能死而复活,况且我们现在身处大汉,陛下又刚与卑陆联盟,所以……所以我们……我们……唉,谁让我们都是女人呢,总是无法自主自己的命运!……”她掏出锦帕擦擦眼角。
叶蓝拍拍姐姐的手,“我明白姐姐的处境,放心吧,我……我有分寸的!”
伽萝破涕为笑道:“那就好,走,出去透透气吧,别成天呆在这里,好人也会闷坏的!”说罢就拉着叶蓝走出了帐篷。
“哼,假惺惺!”阿妗低声骂道。珏儿不解的问道:“阿妗姐姐,你说什么呢?”阿妗冲伽萝的背影撅撅嘴,“还不是那个伽萝夫人嘛,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这次公主回宫,还指不定她憋着什么坏呢!”
“什么意思啊?”珏儿又是一头雾水。
“不明白就算了,总之很复杂就对了,以后守护公主的重任就靠我们俩人了!”阿妗信誓旦旦的说道。
“哦”珏儿一脸茫然的点点头。
靠近北边的帐篷里传来了阵阵喊道声,“……哎呀,闷死了闷死了!……在这么待下去,我非疯了不可!……”
“可恶,不就是一个区区卑陆国王子嘛,皇兄为何不让我参与狩猎!我还是堂堂的天朝公主呢!”涵阳靠在榻上,手不停的撕扯着锦帕。一旁的侍女环儿劝慰道:“公主,消消气吧,陛下此番安排一定有所用意……啊……”
还没得环儿说完,涵阳猛地起身给了她一巴掌,“狗奴才,本宫说话,哪儿轮得到你插嘴!滚一边去!”涵阳将一腔怒气全都撒在了她身上。
环儿捂着脸委屈的退到一旁。
过了一会儿,涵阳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次亦枫回来对本宫的态度大不如前了,都是那个叶蓝,哼,天底下还没有本宫得不到的,等着瞧吧!……走,我们出去逛逛!”
一踏出帐篷,就看到叶蓝与伽萝站在不远处。她扫视了一下周围,顿时阴险的笑容浮现在两颊。她漫不经心的走到马棚,左右环顾了没人注意,拔下发簪猛地扎向马屁股。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马登时前蹄腾空,左右摆动着头,挣脱了缰绳窜了出去,径直奔向叶蓝和伽萝。
这时刘彻满载猎物率部而回,正巧看到这一幕,急忙下马大喊道:“……快闪开!蓝儿快闪开!……”
叶蓝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转身一看,来不及思索一把将姐姐推开,“啊”眼见马蹄就要踏在她身上时,一个人影闪来,身体顿时凌空而起,她睁开双眼,低唤道:“萧大哥”
萧亦枫眼中的温柔尽收眼底,两人的发丝随风轻轻交缠着,感受着彼此的气息,只希望时间就此静止!
“你还好吗?”萧亦枫揽着她稳稳的降落。
叶蓝摇摇头,满目的爱恋道:“我没事!”
两人对视一笑间,让刘彻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也紧张了起来。他走过去将叶蓝拉离萧亦枫,审视道:“蓝儿你还好吗?”
“恩”叶蓝将目光从萧亦枫脸上收回。
刘彻点点头道:“那就好,亦枫,这次多亏有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萧亦枫微微颔首。
“陛下……”伽萝赶过来道。刘彻只是扫了她一眼又道:“好了,走,蓝儿,朕带你去看看今天打的猎物,你随便挑些喜欢的做些入冬的衣物吧!”说罢就拉着叶蓝离开了。
叶蓝无奈的眼神让萧亦枫的手渐渐握起了。而伽萝眼含泪水,心痛的无法站稳只能任由扣儿扶着,‘他竟然连问都不问自己,眼中只有蓝儿……难道他对自己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吗?……在他心里自己又算什么……’
躲在一旁关注事态的涵阳脚一跺恨恨的说道:“哼,可恶,算你走运!我们走!”往自己帐子走去,突然脚步一停,紧跟在她身后的环儿差点撞到她。“公……公主……”
只见她侧身在环儿的耳畔嘀咕了几句,环儿不住的点头附和。“我就不信你总是那么幸运!”她望着叶蓝的身影冷笑道。
面对着满车的猎物,叶蓝不禁心生怜悯,随之泛起了厌恶之情,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那个弥漫着血腥的场合。她低垂着眉眼,脑海中浮现出人们肆意残杀生灵后沾沾自喜的神情,更有艾蒲勒贪婪的目光……一切都让她慌张无所适从,她使劲的摇了摇头,试图不再去想。突然拐角窜出一个人影,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就匆匆离开了。
叶蓝望着那人的背影,是一方锦帕。
用过晚饭,叶蓝起身就要往外走。阿妗拦在她面前,“这么晚了,公主要去哪儿啊?”叶蓝微微一笑道:“只是出去走走。”
阿妗张开双臂道:“公主忘了今天下午的事了,这营地里处处充满了危险,如果实在想出去的话,阿妗陪您!”
珏儿停下收拾碗筷帮衬道:“是啊,还是让阿妗姐姐陪您出去吧!要不白虎也成啊!”原本正打瞌睡的白虎一听立马站起来,精神抖擞的来回踱着步子。
“我……”叶蓝见她们执意,自己又不能说出原因,着急的咬着嘴唇。
“什么”阿妗一见她这幅神情,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敢情您是要去会萧将军啊,难怪如此呢忸不能直言呢!”
叶蓝一愣随后点头道:“恩?……啊是啊,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担心,也不用跟着我了,还有白虎乖乖待着啊!”说完急忙快步走出了帐篷,回头看了一眼,望着天上的明月轻叹一口气,举步走出营地往后山而去。
无人的小径,晚风鼓满了袍袖,头顶是片片飞落的梧桐叶,耳边是阵阵虫鸣,只剩下一连串的踩踏声。偶尔传来的狼吠,让她惶惶不安,步伐稍有迟疑后又急急闷头往前走去。‘为了萧大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
营帐里,“哇,终于收拾完了!”阿妗揉了揉胳膊一屁股坐在榻上喊道。珏儿懂事的为她揉捏起肩膀来了,突然阿妗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公主和萧将军去见面,那……那么我们家承安是不是……”声音不禁高了起来。
“什么?阿妗姐姐你在说什么呢?”珏儿停下手问道。
阿妗猛地站起,拉着她的手满面笑容的说道:“……珏儿,阿妗姐姐呢,一会儿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呢就在这里乖乖的看着白虎,我走了!”刚走到门口,又不放心的回头叮嘱道:“万一公主回来问起,你就说我……说我去……”
珏儿这才恍然大悟笑道:“哦,我知道了,阿妗姐姐怕是是要去会张将军吧,去吧去吧,蓝姐姐要是回来了,我会帮你圆过去的!”
“鬼丫头”阿妗见被人戳穿不禁有些娇羞,捂着有些发烫的脸颊跑了出去。
刚巡视到附近的张承安一眼就看到阿妗,喊道“阿妗,你去哪儿呀?”阿妗停下脚步,满目柔情的望向张承安,“我……你怎么在这儿?!”随后瞥到萧亦枫也在,倍感吃惊!
萧亦枫和张承安慢慢走过来,“你这话问的奇怪!将军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啊!”张承安道。
“不是不是,萧将军在这儿,那我们家公主呢?”阿妗又说道。
张承安看了看萧亦枫,“这是从何说起呀,你们家公主……你们家公主不是在帐里吗,何来问我们啊?”
看着阿妗着急的样子,一直不语的萧亦枫预感到事态的不对,“蓝儿说是来找我吗?”阿妗点点头,“恩,公主说是约了您,所以我们就让她一个人……”又一锤脑门喊道:“哎呀,当时公主的神情好像很古怪……我怎么就没多问一句呢!”神情极为懊恼。
“她离开多久了?”萧亦枫登时脸色冷峻了下来。
“有一会儿了,该……该不会有什么……”
“将军您去哪儿呀?”
“您知道去哪儿找吗?”
……
萧亦枫来不及细想只能凭自己的直觉急匆匆的飞奔而去。‘蓝儿,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连我都不告诉!……蓝儿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清风崖上,叶蓝抱着胳膊瑟瑟的站在透骨的凉风中。四周空寂寂,黝黑的突兀山石宛若趴伏的野兽,她用两只手捂着耳朵闭上眼睛努力的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听,可是肩头仍不住的颤抖。
一丛低矮的植被后两个黑影在蠕动。
“她来了,接下来是不是要……”一黑影请示道。
月光的映照下,涵阳转过身冷笑道:“这还用问吗?哼哼……”
环儿挥手示意身后不远处,只听得嘘溜溜的一声轻响,像是再给什么暗号。
杂乱的脚步声甚为轻巧,草木间的摩擦越来越清晰了。黑暗中绿莹莹的眼睛晃动了一片,慢慢朝崖上靠近。叶蓝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是狼,足足有二十几只,“啊”她瘫软的跌坐在地上。
笑意在涵阳的脸上升腾,‘这下终于可以解决叶蓝这个麻烦了!’
狼群一步一步的靠近,叶蓝颤抖的双手支撑着地面一直退缩到崖边,后面便是不见盈尺的绝壁深谷,眼前朦胧中浮现出萧亦枫的身影。‘萧大哥……’
“蓝儿”萧亦枫的声音响起。
原本以为马上就可以让叶蓝彻底消失的涵阳大吃一惊,“他……他怎么会来!”
“萧大哥”叶蓝眼中燃起了希望。
几只狼调转身体对着萧亦枫,‘呜呜’发出恫吓。萧亦枫挺剑而上喝道:“来吧,畜生!”
“萧大哥,小心呐!”叶蓝喊道。
萧亦枫置身于狼群中,呼喝声大作,顷刻间狼头滚地一片。他慢慢走来,剑尖上的血一滴滴的淌下,望着最后剩下的那只,体形稍大,应该是首领。狼首领眼中闪动着丝丝畏惧,前腿微弓摆出防御攻势。‘噌’一声狼首领猛然跃起,却是掉头扑向了叶蓝。
“啊”叶蓝脚下一空,只觉得身子向后倒去。“蓝儿”萧亦枫飞身上前,剑光一闪间,狼首领被斩为两段。脚尖刚落地又随即一蹬纵身跃下了悬崖,仿佛一气呵成。
“亦枫”涵阳奔出来喊道。
随着身子的下沉,呼呼的风声鼓动着耳膜,消弭了死亡的恐惧感,心倏地一下轻松了起来。‘自己就这样死了吗?’这时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恍惚间,眼帘处看到的是萧亦枫,他将剑插入峭壁中,下滑了几尺后才停住。那一刻抛却了尘世间的繁芜,天地仿佛不再遥不可及,月亮已经近的可以走进去,彼此的相望铭刻了生生世世的不息情缘。
长松落落,卉木蒙蒙,淡淡的月光里,一个人影伏在崖边不停的哭唤着:“亦枫,亦枫……亦枫,你为何这般不顾自己的性命?!……亦枫……”
环儿蹲在她身边安慰道:“公主……公主小心身体呀!萧将军……萧将军他……”涵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环儿,你说,他为何这般不顾一切的跳下去?到底是为何呀!……”
望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环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导。突然头顶掠过两个人影,落在她们身后。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圈套!”萧亦枫轻拥着叶蓝眼睛里射出冷冷寒光,这几天自己竟然忽略了她,其实自己应该早有防范的,想不到一时的疏忽差点害了蓝儿!
“亦枫?”涵阳愣了一下紧接着身子一哆嗦,以前即使自己再怎么任性胡闹,他都会加以包容,而此刻他的眼神让自己感到了害怕!
“真没想到你会这么狠毒,算我以前看错了你!”萧亦枫摇摇头,扶着叶蓝正要离开,涵阳一个箭步冲到他们面前,“你凭什么指责我!如果你对她没有半点情意,又或者对我好一点的话,我何至于如此对她!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萧亦枫,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会解除婚约的!”萧亦枫毫不犹豫的说道。涵阳身子一软,“你……你说要解除婚约?”在看到他决绝的表情后,眼泪顿时一倾而下,“你敢抗旨?难道就为了她值得吗?她可是皇兄喜欢的女人!你难道不怕皇兄杀了你吗?”
萧亦枫温柔的看着叶蓝,“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在放开手,纵然陛下怪罪!”两人满心甜蜜的对望着,彻底的刺痛了涵阳的眼睛,“既然你这么绝情,就不要怪我了!环儿,我们走!”
“涵阳公主……”叶蓝想要叫住她,却被萧亦枫阻止了。“不要求她,一切由我来解决!”萧亦枫拉起她的手将她靠在自己怀里,望着涵阳的背影说道。
叶蓝的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担忧,‘原本以为困扰生生世世的诅咒解除了,我们就可以幸福的厮守在一起,谁成想新的磨难又降临了!依照涵阳公主的秉性,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陛下,他会放过我们吗?为何我们的命运如此多的波折!’
那些如云般的忧愁笼着清霜散落在冷冷的西风里,覆盖住了枝头,铺满了小径。
回朝后,一连几日,萧亦枫都赋闲在家,府里的下人都在暗自揣测主子是不是此次随驾狩猎犯了什么错惹怒了陛下,才以至于陛下几日来都为宣昭进宫。其实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涵阳应该还没有说出什么,否则自己定不会是现在这番处境!如此看来陛下恐怕是已经察觉到自己和蓝儿的的关系了,所以才会冷淡自己,让自己无法出入皇宫,这样一来也就避免了与蓝儿的碰面!想到这儿,眼睛里满是忧虑,蓝儿现在又会是什么处境呢?她孤立无援的待在皇宫里,一个人如何应付得了!一想起她害怕恐惧的样子,不禁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没有见到自己的这几****又是如何熬过的?……
庭院寂寂的梧桐树旁,淅淅沥沥的雨中,久久的伫立着。
“将军,将军”牛二撑着伞急急的跑来,“皇上宣您进宫呢!”
待他换了衣服来到宣室殿,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刘彻坐在上面满面笑容,更让他意外的是王太后也在,涵阳立于一旁。‘难道是……’他的步伐稍有迟缓,随即上前叩拜,“臣萧亦枫见过陛下,太后娘娘,涵阳公主!”
“起来吧亦枫,并不是在朝堂上所以无需多礼!待两日后艾蒲勒王子离开,朕会命人开始操办你和涵阳的婚事,方才朕与太后商议决定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让你们举行大婚!若不是先前淮南王造反,也不会拖延至今!”刘彻笑道。
涵阳一脸娇羞态依偎着王太后,“瞧这丫头,还不好意思了!”王太后宠爱的拍拍她的手,“嫁人后可要改改你刁蛮任性的脾气哦!”
萧亦枫低着头,紧握双拳一言不发的站在那儿。刘彻见他神情异样,就问道:“亦枫,你可是有什么难处?”
“臣不能娶涵阳公主!”萧亦枫右膝跪地禀道。
在场所有人脸色为之一变,目光齐射向涵阳公主,都在想这是天大的荣宠,他为何此时断然拒绝,难道是涵阳公主有什么地方不好。涵阳脸色煞白,眼眶微红,紧紧的抓着罗裙,此次是自己拽着王太后来提婚事的,没想到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回绝自己,让自己情何以堪呐!刘彻更是一脸的不悦,“难道你对涵阳有所不满还是……”。萧亦枫又道:“涵阳公主乃天之骄女,亦枫岂敢不满!是亦枫自知无法匹配公主,还恳请陛下收回旨意!”
“大胆萧亦枫!你当朕的圣旨为儿戏吗!说什么无法匹配,依朕看来你根本就是为了……”刘彻刚想说出是为了叶蓝,忽觉不妥遂在没有往下接着说。王太后望向儿子,“陛下可是知道什么?”
“儿臣……儿臣……”刘彻支支吾吾了起来。心下暗自思量,绝不可以让母后知道萧亦枫拒婚是因为蓝儿,否则蓝儿的处境会十分凶险。可是面对着母后质疑的眼光,自己又该如何圆过去呢!
“是因为臣心中已有心爱之人,所以才不能娶公主,想必太后和陛下也不希望公主收到委屈吧!”萧亦枫看到刘彻为难的神情,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秋风瑟瑟花落去,小径残香空徘徊。微微细雨牵扯着裙衣飘飘,酝酿出了无限的空妄。水是凉的,草是枯的,一切一切都是氤氲迷茫的!雨势稍缓,佳人独立,仰面轻叹,那个深深牵挂的人儿何时出现?除了风声,只有落寞的身影和浓的化不开的想念。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不好了,不好了公主!”阿妗神色慌张的大老远就开始喊道。叶蓝撑着伞迎了上去,“什么事如此慌张?不是让你去打听一下萧大哥为何几日未曾进宫吗,如何?”
阿妗捋着胸口大口喘息道:“是……我是去打听了,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陛下要杀了萧将军!”听闻此言,叶蓝心头一惊,难道是涵阳公主,那天涵阳公主离开时说过不会放过自己和萧大哥的,倘若真是如此,那萧大哥他……她丢掉伞拔足急急向宣室殿赶去。
“公主,您去干什么呀?”阿妗喊道。
‘萧大哥,你等着蓝儿,即使是死,蓝儿也要与你一起!’她一会儿便来到宣室殿门前,奋力推开拦阻的侍卫,径直闯了进去跪倒在萧亦枫身边。
众人又是一愣。
“蓝儿,你来干什么?”萧亦枫慌乱了起来,本以为自己扛下所有罪责,说不定陛下会念在过去的情分上网开一面,她如此冒然的前来,定会让事情陷入不可收拾的地步,就算陛下肯,王太后也纵然不能善罢甘休的!
“叶蓝见过陛下,太后!只因事情突然,还请恕叶蓝刚才的无礼莽撞!”叶蓝俯身向前叩首道。刘彻看着她,右手重重的捶在桌案上,“你……”
王太后看了看萧亦枫又看了看儿子,“这倒奇了,事情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孤在这永巷里看过不少精彩的桥段,今天你们这一出还真是让孤费解的很呐!你们有谁能替孤解开这个疑惑啊!”
“我……”叶蓝刚想道出实情,却被萧亦枫和刘彻出声喝止了。刘彻身子转向王太后,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想是蓝儿听闻涵阳即将与亦枫成婚的喜讯,一时……一时开心不已,就跑来恭贺,母后您多虑了!”王太后眼睛瞄向叶蓝,“真的是孤多虑了吗?”随即一拍桌子向殿外喊道:“来人呐,萧亦枫抗旨不遵,拖下去砍了!”
“不要啊!”叶蓝站起身张开双臂护在萧亦枫前面。王太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挥手让侍卫退,“原来萧将军口中的那人便是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欺瞒孤和陛下暗结私情!实在是可恶至极!”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王太后的激将法,意在逼迫有人说出实情,想不到单纯的叶蓝轻易中计,此举毫无疑问的将她和萧亦枫的关系显露了出来。
“太后娘娘,萧大哥并未娶妻,我也未嫁,况且我和萧大哥是真心相爱,何以私情论之!”叶蓝言辞灼灼的反驳道。
“你……你好大的胆子!”一时间王太后被堵塞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陛下你都看到了吧,事到如今你还要在维护他们吗?”
刘彻沉默的望着此刻的叶蓝,全无往日的娇弱淡漠,全身散发着勇敢和坚定,那是爱,是无所畏惧的爱,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她是从何时起对亦枫有如此深的情谊,竟然不顾自己的生死说出这等话来,现在终于明白她为何一直以来都是清清淡淡,任凭自己怎样的取悦都无法让她的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陛下,你倒是说句话呀!”王太后催促道。他缓缓的将视线移到萧亦枫身上,为何偏偏是你,朕最信赖的朋友!随即一挥袖道:“将萧亦枫押入天牢,叶蓝禁闭于凝水宫,待……待艾蒲勒王子离开后再作处置!”
宣室殿外,侍卫们押着萧亦枫正欲往天牢而去。叶蓝拼命挣脱开宫女,扑上去紧紧揽住他,“萧大哥,蓝儿不要离开你!”萧亦枫被捆缚着双手,看着她一个劲儿的落泪,心疼不已道:“傻瓜,我会没事的!好了,不要哭了,你这样我会心疼的!答应我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自己生病知道吗?”叶蓝使劲的点点头,“那你也要答应不可以抛下蓝儿!”
“萧将军,我们该去天牢了!”侍卫催道。萧亦枫挪开几步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叶蓝,微微一笑后离开了。“萧大哥”叶蓝揪着衣襟心里如虫咬撕扯般的疼痛。
话说涵阳怒气冲冲的回到撷芳殿,又是一番狂摔猛砸。短短少许间,宫里就已经传开了萧亦枫抗婚的事,此时宫人们都识相的躲了出去,生怕受到无辜波及。
又过了一会儿,涵阳身疲力竭的瘫坐在地上,发鬓也稀稀落落的散下几缕,满目的愤恨,紧紧的握着双手。他为何如此绝情,竟然可以毫不顾忌自己的颜面公然抗婚,现在的自己已经成了整个皇宫内的笑柄!指不定那些奴才背地里怎么笑自己呢!真是可恶!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一阵阴风飘入殿中,黑衣男子显出身形。“哼,怎么现在连你也赶来嘲笑我吗!”涵阳木木的坐在那儿。
黑衣人掠过一地碎片,缓缓来到她面前,“倘若你不自作主张,何来抗婚嘲笑一说!事态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涵阳抬头望着他,“此话何意?难不成你有什么良策?”黑衣人冷冷的笑道:“正是你的愚蠢让整件事有了新的契机,或许会让你我都如愿!哈哈……”面具下闪烁着冰冷邪恶的目光,让涵阳不由的一颤。
薄暮的黄昏,雨已经停住了,窗楞映射出丝丝温凉。自从宣室殿回来后,叶蓝站在那儿已经大半天了,任凭阿妗和珏儿怎么劝,就是不说话不喝水连午饭都没用过。阿妗望着桌子上已经变冷的饭菜无奈的摇摇头,和珏儿收拾了起来。
竹影晃动间,依稀有人在那儿。“她站在那儿多久了?午膳可曾用过?”刘彻远远的观望着,轻叹了口气,背起一只手问道。身后的郭舍人忙回道:“有些时候了,听看管的宫人回话说不曾用过午膳。陛下,您是不是要进去看看?”郭舍人小心的问道。
刘彻只是注视着,久久的注视着,那个他从未真正拥有过的女子。虽没有眼泪涕零,也不曾苦苦哀求,但是她的黯然神伤,她的隐忍都说明了她无声的抗争,从未想过她竟是一个如此倔强坚定的女子,为了爱为了她所认定的一切,义无反顾!他摆摆手,“我们回去吧。”转身带着郭舍人离开了。
西风依旧独自凄凉,弹指间,万古的深情竟然抵不过一场风寒。
第二日,大清早,天色灰蒙蒙的一片,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一辆马车停在了驿馆门前。涵阳挑帘而出,在环儿的搀扶下来到守门士兵跟前。“通知你们家王子,就说涵阳公主到访。”环儿说道。
少顷,艾蒲勒就带人迎了出来。“不知涵阳公主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来里边请!”涵阳打量起眼前衣着华丽的男人,先前由于自恃身份从未睁眼瞧过他,这么一细看下,略微壮硕的身材,还算俊朗的五官,下巴上细绒般的胡子,只是眼神狡诈让人感觉不舒服!
入了内堂后,有小厮端来茶水,涵阳端起悠闲的喝了起来。“不知公主此番前来……”艾蒲勒暗自观察着,心里暗自揣测她来找自己的真正目的。
“想不到王子还是个急性子的人,本宫也就直言不讳了!”涵阳放下茶杯笑道:“本宫曾听闻王子对叶蓝公主是一往情深,至今还不能忘怀,可有此事?”
艾蒲勒并不答话,只是看着她,‘自进入长安后就听众大臣议论皇上对叶蓝公主的喜爱,难道是皇上派她来试本王的,想来看看本王是否会假凤虚凰?’随即付之一笑道:“公主此言差矣,虽说本王先前确实对叶蓝公主动心,可惜……套用你们中原人的一句话来说‘襄王有梦神女无情’,况且本王听闻陛下对她也是厚爱有加,本王自是不敢再想了!”
‘好个滑头!三言两语间就撇清了自己,想来他也是顾虑自己是皇兄派来试探他的吧!’涵阳掩口轻笑道;“王子可能还有所不知,我皇兄的处境也与王子不甚相同,纵使万般深情厚爱仍打动不了美人的芳心啊!”
“哦?莫不是她已有了心上人?是谁?”艾蒲勒紧接着问道。
“王子猜得不错,正是如此!”涵阳一想起昨天所受的屈辱,牙根咬的咯吱咯吱响,这一切都要怪那个叶蓝,哼,此仇不报难消心头之恨!又说道:“这也是涵阳所来的目的!”
“愿闻其详!”艾蒲勒心头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应该是与叶蓝有关,忙起身来到她身旁。涵阳凑过去与他耳语了一番,只见他不住的点头附和。片刻后,涵阳又坐了回去,慢慢的端起茶杯,眼睛瞄向他,“涵阳知道皇兄所赐婚之人并非王子心中所属,不知王子可有意达成所愿呢?”
艾蒲勒摸着下巴,脸上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本王一切都听从公主的安排!”
驿站里传来了两人得意的笑声,一个惊雷乍现天际,雨势更大了。
天牢里,斑斑苔藓蔓延在墙角旮旯,潮湿阴暗,秽浊之气飘荡在呼吸之间。萧亦枫盘膝坐在一堆干草上,透过一尺见方的窗户向外望去,风轻轻扬起他稍显凌乱的鬓发,眼神中带有一抹憔悴。又是一夜未眠,自踏入长安后的每一日每一夜自己的心都千愁万绪,郁郁惆怅。不单只是忧心叶蓝的处境,还有龙女临死前所提到的鬼火幽皇,为何总是感觉那么熟悉,难道会是旧识?否则不会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他到底是谁?难道是仇家?但他似乎并没有想害自己的意思,只是针对蓝儿,想到这儿,他的心倏地一紧,覆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起。‘蓝儿……’
冗长的一夜终于熬过去了,云又厚了一层,冰凉的雨滴沁入心房,草木萧瑟衰弱之景布满眼帘,只影沉默在这喧嚣的尘世间,蓦然回首才发现未回长安前的快乐时光,竟让自己如此留恋,倘若当初……现在只有花瓣落地无声的叹息!一想到身处天牢中的萧亦枫,叶蓝不禁在心底轻轻的唤道:“萧大哥,萧大哥……蓝儿该如何救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