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乐勉强挪挪还不甚灵活的身子,刘知棋刚抓住她手臂就被脑后的指风吓得回身自保,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借九九进攻之势朝窗边退,知道今日已经不是可能带走行乐,他恼怒地狠狠瞪着九九,一个不察,九九手指在他虎口轻轻掠过留下一道细小伤口,眨眼间刘知棋整只手掌都泛了黑灰之色。
“冯九九,你……”刘知棋又惊又怒,但一刻也不敢多留,腰一扭就自窗边翻下,九九赶至往下一看,下面早有接应的人将他带出了十丈开外。
松了口气,九九苦笑着喃喃道:“总算把他吓走了……”若他再多留片刻,她可保不准会不会马上露馅。心神一散,她伤上加伤的身体就再也撑不住软软倒下。行乐身体已经恢复知觉,见状马上冲上去扶住她担心地道:“九九,你怎么了……”
九九张嘴想安慰她,却不由自主地呕出一口血来。
“救命啊,小矜,欧阳——”
“行乐,你怎么了?有没有事?”听说行乐遇刺马上赶了过来的玉呈祥在见到行乐后总算松了口气。
“我不打紧……”行乐皱眉,玉呈祥的手抓住了她的伤处,令她不适地挣了挣。
“肩膀怎么了?”玉呈祥目光一凝。
被刘知棋抓伤了啊……行乐苦着脸,练武之人就是不同,那男的力道还不是普通的大。
“是谁干的?”话一出口他就沉默了,是谁,这还用想么?
“被他逃了,没抓住,”行乐安慰地朝他笑笑,“我没事,如果不是九九,这次我就真的死定了……”都怪她麻痹大意,明知那刘知棋有问题,还是没将他放在心上。
“九九是谁?”玉呈祥疑惑道。
“是我楼里的花魁。”见他还是没明白,又补充道:“新来的。”
“你没事就好。”玉呈祥把她拥进怀里,心跳犹自激越,待真的确认她仍旧好好的在他怀里,他才慢慢觉得心内安稳下来,可是,另一波震怒又涌起。
是谁?是谁允许了他伤害行乐?谁允?!
“在喜乐楼里等我,我去一下宫里。”玉呈祥为她拉好狐裘的绑带,叮嘱道,“等我回来,哪里都不要去。”
“你要去找皇上吗?”行乐拉住他,眸里有淡淡的恳求,“不要去。”
“乖。”他轻柔却坚决地把她的手拉下,转身决然离去。
玉呈祥只觉得胸中一把火越烧越旺,直至见到了玉呈瑞他都没有丝毫退缩。
玉呈瑞见了他的表情,微微一怔,气色不甚好的脸上淡淡有着疑惑,“怎么了?四弟,你那么急要见我,是为了何事?”
“二哥难道不知道吗?”盛怒之下的玉呈祥没有注意到他明显不佳的脸色,只冷冷道,“二哥是真的不知道么?”
“愿闻其详。”玉呈瑞坐了下来。
“二哥……”他是要装到底么?“你知道,我喜欢行乐。”
“是的,我知道。”那女子冰雪聪明,除了家世不好之外其他倒好像没什么好挑剔的,反正他时间也不多,所以他也不打算去管这件事,四弟喜欢怎样便怎样吧。
“既然知道,那为何……”为何始终不肯放过她?
“四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玉呈瑞看着他面上凄楚,关心地问道。
“二哥,你有什么事,尽管冲着我来,你要什么,想怎么样,只要开口即可,为什么总是要暗地里做那些事情?那么多年,你不厌倦么?”玉呈祥看着他脸上不像作假的关怀,突然觉得极度疲倦,为什么二哥对着他的表情,从来都真得像他所认为的都是假的?“二哥,行乐是无辜的。”
当初他故意将他和行乐的事情弄到满城风雨,是为了迷惑他,转移他的视线,然后在暗中进行自己的部署,想着到将来一天,要为母妃讨一个公道,他的目的达到了,可是后来,他是真的爱上行乐,不愿她受到任何伤害。二哥却不肯放过,要她置于死地,是看透了他,要他自食其果么?
那么,他承认,这一局他输了好么?
“你以为,是我派人去伤害行乐?”玉呈瑞有些错愕。
“难道不是?”除了他,还有谁?
玉呈瑞闭了闭眼,面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年。
他这个护了那么多年的、疼了那么多年的、唯一的弟弟啊……
“二哥,你要什么,我给,你放过行乐吧。”那么多年,他实在很疲倦,若他要的是兵权,那么他便给了吧,但是他一定要一个答案,“二哥,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玉呈瑞抬眼看他,心下已经明白他要问的是什么。
“你知道,我的母妃是怎么死的么?”
说完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希望自他眼中找出一点其他什么,比如失意,比如愧疚,比如悔恨。
玉呈瑞无一丝闪避地回看他,那样仁慈和宽容之中带了深沉悲伤的目光令玉呈祥有些迷惘。
“四弟,初冬的第一场雪,就要来了。”玉呈瑞长长地叹了口气,“到那一天,我们三兄弟一起喝酒吧,那时,你要的答案,我全都给你。”
“王爷,宫里传话来说,皇上要在初雪那天邀请两位王爷进宫小酌,一起赏雪。”许因在门外禀报着玉呈运想要的讯息,他目中精光一闪,只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问:“刘知棋怎么样了?”
“刘公子手上的毒刚清完,现下身体有些虚,正在房里歇着。”
那个废人,办点事都办不好,玉呈运把手边的笔停下,不带丝毫情绪地说:“办事不力,留下无益。”
“是,王爷。”许因明白了他的意思,退了下去。
待许因足音远去,玉呈运的目光落在桌上。
他的笔下,是一个女子窈窕背影,虽不见容颜,但光看背影,已是丰神柳骨,风华绝代,似要凌空扶摇而上九重天。
看过她的人,都说她不是凡间女子。
栖桐……
你这般的天下无双,生来就是栖在皇家的,世上除了我,再也无人可与你匹配,若我登上帝位,你是否愿意停留在我的怀中?
等我呵……那一天就快到来了。
“小矜,欧阳哪里去了,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了呢。”行乐帮白小矜翻帐本,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见过那咋咋呼呼的小子了。
“他?他忙着呢,近来他老往将军府跑啊。”怎么好像每个人都找到了春天啊?行乐不用说了,欢喜整天缠着那个北庭夜不放,天涯天天给九九炖这个熬那个,连自家表哥也开始殷勤往外发展,就剩下自己在楼里累得半死不活的,难道她是天生的劳碌命?太不公平了!小矜越想越不是滋味。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行乐敲一下她的脑瓜子,“小矜,你还小呢。”
“我还小?”小矜说着就跳起来,“哪里小了?我只比表哥小那么一岁,要是继续念书我都大学一年级了。”他们几个也不过大二而已。
“那怎么不念啊?”行乐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岔开。
“哎呀,我看到书就头疼。”从小到大学得最好的就是数学,其他的全是笑掉表哥大牙的分数,“我喜欢赚钱。”在二十世纪那边她可是个小老板。
“没亏吧?”行乐状似疑虑。
“亏?”白小矜指着自己鼻子,“我像是做亏本生意的人么?”要是她做生意亏本的话,以他们几个的懒性子老早就出门喝西北风去了!
“说得也是。”行乐想起自己越来越多的零用钱,对小矜聚财的能力佩服不已。
“饿了……”小矜摸摸肚皮,“好怀念天涯做的菜啊。”可是近来天涯光忙着给九九炖补品了,都不做饭。
“我也是。”行乐深有同感。
“不然我们去外面吃饭好不好?”小矜建议道,“我都很久没出去逛了。”
“我先回房里拿件披风。”外面冷得很。
“不是吧,都包成粽子了,还要披风?”小矜无奈看着行乐臃肿的身子。
不过走了还没半条街,小矜就后悔了,外面真冷啊,早知道就要温度不要风度了,为什么那么冷?她记得前几天都是比较暖和的。
“是要下雪了吗?”
“就在这几天下吧。”行乐想起玉呈祥说过的话。
“喂,围巾分我一半啊。”小矜看着鼻子嘴巴全被包住的行乐很是不平,硬拉了半条围巾围到自己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