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想做什么？”玉呈祥看着横在他与玉呈瑞周围闪着寒光的长刀，惊怒着质问。
“我想做什么？我只不过做着你想做的事情罢了，”玉呈运大惊小怪地看着他，“不过我在宫里埋伏的人比你多，准备比你周全，下手比你快而已。”顿了顿，他又欺身上前，眯眼问他：“四弟，难道说你不是打算这么做的么？”
“不是的……”他是在宫中准备了人手，但他并没有想着伤害他们，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然后离开，去接行乐……行乐说，明君不多，即使有错，但为着天下黎民，他也不能顾着一己之私来决定后果，昨日他出门去，试着用行乐的方法来看着玉鄄城中的人民，他看到安居乐业，看到和平富足，他的二哥是个明君。
他只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三弟，在宫中埋伏那么多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吧？”玉呈瑞脸色不改，只望着他问。
“是很难，我足足安排了三年。”玉呈运不再隐瞒，“二哥，你看，我终于得偿所愿。”
“为什么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够么？为什么你执意要这个位子，不惜兄弟反目？”玉呈瑞叹息道。
“兄弟反目？”玉呈运嗤笑一声，“你也知道我们是兄弟？”
两人看着他，玉呈瑞目光中是平和与惋惜，玉呈祥眼中有深深不解。
“二哥，你刚才说我们兄弟各自有着心结。”玉呈运的声音有些幽远，但字字清晰，“是的，我一直想问你，明明我们才是亲兄弟，为何你眼中只有四弟没有我？”
玉呈瑞没有回答，只看向了玉呈祥，道：“四弟，你觉得这是为何？”看玉呈祥面色犹疑，他再说：“只管说实话好了，今日你我都为鱼肉，不如一次将大家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要死，也得死个明白是不？”
“大概二哥是觉得三哥日益有所图，希望借我的力量来牵制彼此吧，”玉呈祥尽量将话说得委婉，“二哥待我亲近，也是想三哥心有芥蒂不与我交好，那样的话，我们各自力量独立，谁也无法威胁到二哥。”
“笑话！”玉呈运冷冷看着他，“要不是二哥帮着你，你早不知死在我手下几回了！”他才不将玉呈祥放在眼内，他在乎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二哥而已。
“三哥，你……”玉呈祥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玉呈运鄙夷地看着他，“其实杀你的人都是我安排的，你还不明白吗？要不是二哥多年来处处阻挠，你早就死了。”
“不可能，那明明是黑豹……”
“你见过的，是我的黑豹，不是二哥的黑豹。”玉呈运快意地看着他不敢置信的表情，“我再告诉你，刘知棋也是我派去的。”
“你为什么……”玉呈祥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多年来的怨恨和坚持此刻如此可笑，居然所有事情都是三哥一手策划的？
“为了让你和二哥决裂。”于呈运转头向玉呈瑞，“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二哥你对他处处忍让，而处处与我为难？无论我怎么做，你都护着他，无论他怎么做，你都宽容他，二哥，为什么呢？我才是你的亲弟弟啊！”
他今晚，也想要一个多年以来耿耿于怀的答案。
他们同一个母亲，为什么二哥只看着四弟？为什么一直都只疼着四弟？
“从小到大，你就疼着他，你做什么和他一道，他要什么你都给他，他不要，你也把最好的留给他。”他喜欢的东西，他喜欢的女子，二哥都想全部给玉呈祥，那他呢？他永远只在远远看着，无人理会他的悲凉。
“我才是你唯一的亲弟弟啊……”
“你不是。”玉呈瑞平静的声音像一道响雷，震得其他两人一惊。
“你说什么？”玉呈运不敢置信地看着玉呈瑞，“你刚才说什么？”
“你不是我的亲弟弟，四弟才是。”玉呈瑞又说一遍，“我和四弟才是一母所出。”
“不可能！”玉呈运不信。连玉呈祥也是一脸愕然。
“当年的皇后是不能生育的。”玉呈瑞缓缓将事实道来，“我和四弟，是淑妃的孩子，而你，是兰妃的孩子。”
“怎么会？”这回出声的是玉呈祥，他完全不能相信。
“当年父皇的妃嫔之中，淑妃是第一个怀孕的，皇后怕淑妃生下皇子后会威胁她的地位，所以她假装和淑妃同时怀孕，待到淑妃分娩那天，她也假装临盆，那一晚她在淑妃生下孩子之后派人过来抢了去，留下一个死婴，对外宣称说淑妃的孩儿一生下来就夭折了，那个被抢走的孩儿，就是我。那时皇后威胁淑妃，如果她敢将这事透漏一丝一毫，那么她就杀了我，淑妃只好忍气吞声。”
似是陷入回忆，玉呈瑞蹙了眉头，“在这事之前，你的母亲还不是兰妃，只是一个兰美人，她帮了皇后这件事，作为交换条件，皇后想法子让她晋为上妃。”
“那我又怎么成了皇后的儿子？”
“那是因为我三岁时出天花差点死去，皇后怕我有什么意外，那样她也一样无法稳固她的地位，她决定再找一个儿子，恰好这时，兰妃有孕了。于是皇后依样画葫芦，将第一次抢子的计划重复一次，而兰妃不甘，威胁皇后如果不还她儿子，她就把当年的事情说出去，皇后为了永绝后患，便杀人灭口。”
“原来这就是你特别宠爱四弟的原因……”玉呈运有些失神。
“是的，他才是我唯一的亲弟弟。”
玉呈祥只觉得心里剧烈的震动无法停止，他想起母妃临死前念念不忘的名字，这才明白了为什么母妃教他习“瑞”字的原因，这才明白，自己多年以来自以为是的坚持错得有多离谱。
玉呈运声音沉涩：“而我，是害死你母妃的人的儿子？”
“不，我从未将对兰妃的恨转移在你身上，我也自问多年来待你不错，”他停了停，“只是你开始向四弟动手之后，我才慢慢防备你。”
“不错么……”玉呈运冷笑，“与四弟相比，我就什么也不是了，你给过我什么？”
“你以为你手上四分之一的兵权，是谁给你的？”玉诚瑞摇头。
“那不是父皇……”见了玉呈瑞的神色，他恍然明白，只是，一切都太迟了，他走错了一步，就回不了头。“二哥，是我对不起你，可是走到这一步，我只能一错再错。”
“你要杀了我们吗？”玉呈瑞的面色还是没变。
“不，二哥，我要杀的只是玉呈祥，因为他抢了我最敬最爱的你那么久，我恨他。而你，我不会伤害你，我会把你送到一个衣食无虞的地方，让你安然度过下半生。”他一笑，眼里突然全是感伤：“二哥，你知道么？母后没有抱过我，我唯一记得的是我很小的时候，抱过我的亲人只有你，你不知道我多么崇拜你，从小到大都是，即使你只疼四弟，我仍是想等你回头看我一眼。”
但你始终不肯。既然你什么都不肯给我，那么就由我自己来夺。
“三弟。”玉呈瑞幽幽一叹，“我不会让你杀四弟的。”
“这一次，你阻止不了了。”
“三哥，你当真如此恨我？”玉呈祥眼中是悔恨，也是悲伤。那么多年，他对三哥甚至是比二哥还要信任的，但是今天他才知道，他最恨的人，反而是最疼他，为他做了最多的人，此刻的他，只觉得心神俱疲，对于生死却不怎么看重了。
“是。”玉呈运没有丝毫迟疑。
玉呈祥转头怔怔看着玉呈运，看到他眼里熟悉的、他看了那么多年的宽容和慈爱，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眶热了，他怎么会认为二哥待他的真心都是假的呢？他怎么可以呢？他怎么可以这样伤二哥的心呢？
“对不起，二哥，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却是迟了。如果不是为了他，二哥现在也不会受制于人，是他害二哥到了这个地步。
“我不怪你，从来没有的。”即使有时候，是真的会伤心，但想着这个弟弟从小吃过的苦，他更多的是心疼。
“好个兄弟情深啊。”玉呈运轻笑着别开眼，只是笑中有太多的苦涩。
“三弟，你为了今夜这一刻，在宫中备了三年。”玉呈瑞抬眼看着他，脸上居然是怜悯的表情，“可是，你知道我在这宫里，住了多久么？”
什么意思？玉呈运一惊，还来不及发话，原本横在运呈瑞和玉呈祥身前的长刀突然齐刷刷转了个方向，全都指着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