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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被捕

“不用。”燕歌随口应着,把不大的挎包放在屋子的电视柜上,看看手表,现在是晚上11点,时间还早了一点。

“有烟吗?”燕歌在床边的靠椅上坐下,懒洋洋的伸了伸腰,几天来绷紧的神经此刻稍稍有些松懈。

“有。”玲玲点头,掀开被子下床,就这么一丝不挂的在男人眼里走到另一边的沙发边,拉开自己的坤包,摸出一包烟顺手捏出两个杜蕾斯大大方方转身走回来,把杜蕾斯放在床头柜上,香烟扔给了燕歌:“你边上有火柴。”

一缕青烟缭绕升起,燕歌抬头看着头顶乳白色的天花板,久久没有出声。

“聊会天吧?”燕歌忽然出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哦,”玲玲靠在床边手中也夹着一支点燃的烟,眼神在燕歌身上旋转一圈点点头。洗完澡的燕歌和方才就像是变了个人,乱蓬蓬的头发和黑黑的胡子不见了,收拾过的脸上有种异样的帅气。燕歌本就长得不错,不说玉树临风,但起码也能对得起观众。现在洗去了千里奔波的风尘,自然还原了本来面貌。

“你做这行多久了?”燕歌无聊的问道。他只是想打发时间,一来等自己刚拧干的衣服干一点,而来现在还不是回家的最好时间,11点那些在院子四周监视的人正是准备换班,正是精神最好的时刻。要等到他们换完班,自己才有更多的可能悄悄潜进去。虽说这个方向不是街道没人监视,可小心一点总没有错。

“有几个月了。”玲玲漫不经心的答,这种问题她经常遇见,可笑那些来这种地方玩的男人,竟然还都喜欢问这种搞笑的问题,难道他们还想从这里找出良家来不成?对这种问题的答案几乎都是一样,那就是自己刚刚下海没有多久,就遇见您了。

“嗯……”燕歌想了想,又问道:“如果你有一个男朋友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对他?”

“咯咯!”玲玲笑出声来:“什么叫背叛,和别的女人上床吗?”

“算是吧。”燕歌点头。

“我每天都陪别的男人上床,他和别的女人上床也应该,只要别花我的钱去泡妞就行。要是把我辛苦赚的钱送给别的女人,我就阉了他。”

“呃……”燕歌一下被这恶狠狠的话呛住,或许是男人都对那个阉字比较敏感,“你有男朋友?”

“有啊,谁会没有呢?”玲玲轻轻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个半躺在靠椅上的男人,和那些一进房间就急色色把自己往床上按的人有些不同。不过也只是有一点点不同而已,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不管怎样这些都是她的客人,都需要热情对待。

“那他知道不知道你在做……”燕歌犹豫一下。

玲玲笑道:“当然知道,他就在外面,”一边说着,玲玲向外面的街上指了指:“就在外面玩着呢。”

“哦。”燕歌莫名的看着她,他很难理解这个女人的笑容背后是怎样的心态,难道他们真的就对贞洁丝毫都不在意,金钱能抹去一切的痕迹么?

“你不想玩弄别人的女朋友吗?”玲玲吃吃的笑:“快来吧,我会让你很舒服,我男朋友就在外面的街上呢!”玲玲摊开手,闭上眼等待着燕歌飞身扑过来。她懂得这些男人的心态,越是禁忌越是刺激,他们就越兴奋。她没有兴趣和这些嫖客们聊天,有什么好聊的,最好是脱下裤子开始做事,最快的速度做完睡觉,一觉醒来再也不见。

只是今天,她这种百试不爽的手法第一次失效了,等了一会燕歌还是没有动静。睁开眼,燕歌惋惜的眼神平静的看着自己,玲玲忽然心里涌出一股火气,凭什么自己会被这人用这种木管看,可是再有火气也不能发作,对面的人既然花了钱,别说只这样无声的鄙视,就是张嘴痛骂自己也只能受着。

“天气凉,被子里面暖,上来说话吧。”玲玲媚笑。

“嗯。”燕歌可有可无的答应着,随后又问道:“要是你的男朋友一直都有老婆,现在和你在一起只是玩玩,你会怎么做?”

“无所谓啦,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了。”玲玲无奈的答着,今天的客人会不会是性无能?

“那如果他老婆不高兴,和他一起准备杀了你,你会怎么办?”燕歌眯了眯眼,盯着玲玲。

“怎么可能?”玲玲摇摇头,她觉得这个男人变得怪异起来,别会是从前别的姐妹遇见的那种变态吧。“最多就是分手呗,犯得上杀人吗?”

“假如他真的想杀你呢,你会报复吗?”

“当然会!”玲玲有点怒了,做小姐也是人,是人便有火气。进了房间不干正事,一个劲的说这种渗人的话,她怎能不怒?

“怎么报复?”燕歌忽然站起身,走到电视柜边从包里摸出一打厚厚的钞票,想了想抽出一叠走回来。

“你要是能说得我满意,那这些钱就归你了。”燕歌的手指在茶几上那一叠足有上万块的钞票敲打一下,静静的看着吃惊的玲玲。

“这……”玲玲张口结舌面红耳赤:“真的?”

“当然,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那……好吧,我想想。”玲玲忍不住舔了舔舌头,一万多块钱够自己赚一个月了。

“如果我的男朋友真的……”玲玲沉吟着,脑子里纷纷乱乱都是那朱红的钞票在旋转,一时哪里能想得出什么好主意,这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想的事情,只能是挑着稀奇古怪点的法子说道:“那我肯定会报复他,但杀了他的话太便宜了……”边说着,她忽然想起自己无聊时看过的一个故事,灵机一动说道:“有个故事说,一个男人发现了自己老婆和单位领导偷情,他就去勾搭上了那个领导的老婆,还泡了他的女儿,最后利用领导的老婆掌握了那人贪污受贿的罪证,把他送进监狱。这种报复手段怎么样?”

燕歌凝神的想了想,叹了口气伸手抓起钱递了过去:“算了,给你了。”

他真的发现自己很无聊,竟然会和一个小姐坐在房间里讨论这种问题,更无聊的是,一个故事竟然会让自己有点仿照的冲动。

“啊!”玲玲大喜,一把接过超片,犹豫的看了燕歌一眼仿佛不相信般,随即醒过神来匆匆爬下床把钱小心的塞进自己包里。

“先生,要不要上来暖和一下,秋天的夜里凉呢。”

有了意外惊喜,玲玲突然觉得燕歌顺眼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么惹人生厌了。

“好吧,你先关了灯。”

“咯咯,你不是害羞吧。”玲玲娇笑,故意挺了挺胸,回手按下床头的按钮,房间里顿时昏暗下来,只有隔着从阳台上透过来的黯淡光线,让人还能依稀看见屋子的轮廓。

燕歌站起身,刚刚坐上床边,一具光滑的女人身体便靠了过来:“快一点,我等不及了……”

“好。”燕歌答应着,身体不动只是弯下腰,手掌在女人的颈脖上游走,最后托住了她的脑后。

“不行,我不接吻、呃……”话未说完,女人的身体忽的一震,再没了声息。

燕歌慢慢把女人扶好靠在枕头上,盖上被子,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鼻息还在只是晕了过去。

“呼……”长出了口气,站起身摸黑走到浴室,取下晾挂在通风口的衣服穿上。衣服还没有干,依旧是湿漉漉的。再仔细的穿好靴子,紧了紧鞋带,燕歌再看了看时间,已经快11点半了,再等半个小时便要出发的时候。燕歌盘腿在地上坐下,轻轻拎过挎包放在身旁,然后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摆在面前。

东西不多,手枪,红外望远镜,瑞士军刀,一捆绳子,两包牛肉干和一大块巧克力一瓶水,还一大叠钞票。一件一件的摆好,像是正在接受检阅的士兵般整齐。

先把食品和钱放进包里,再把军刀和手枪擦拭一遍,分别在身上放好,背上挎包拿起望远镜,燕歌走上了阳台,仔细的在远方黑沉沉的夜色中寻找着。

“铛……”午夜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一个人影出现在三楼阳台侧面,向外探了探头。

一个黑影沿着墙根猫腰迅疾的跑动,微微发出沙沙的响声,沉沉的夜雾中遮掩了他的痕迹。

黑影在一个不高的院墙外停下,蹲着身贴墙小心看看前后,四周一片寂静,偶然间几声远远的犬吠声更发妆点了这个深夜。

这是一栋临街的老宅院,正门面对大街,后院墙不高,不过一米五左右。燕歌悄然从墙角旁探出半个头,小小的通往十几米外街道的巷子里,站着两个黑影躲在隔壁邻居的侧门内小声说着话。他知道,除了这两个监视的人之后,外面的街道上还有两辆车停在路边,那里面有四五个帝国警察,正在严密的注视着一切想要靠近这个院子的人。

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燕歌缩回头,轻手轻脚向后退了几步,微微喘息几声忽然脚下发力向前猛冲,双手一搭墙头翻身而入,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墙内。他不能不用这种冒险的方式进去,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五十米外那栋六层楼的上面,是不是还会有眼睛注视着这里。唯有快,才有很大的可能避开监视者的眼睛。

进了院子就算是安全了,后院几棵大树浓密的树叶能够挡住从外而来窥视的目光。直起腰侧耳倾听一下,没有听见院外有什么声音响起,燕歌略略放下了心,警察们都带着对讲机,如果自己被发现的话,对讲机不会这么安静。

摸了摸身后的包,背包没有异样,从手中按住的轮廓能够分辨出,一个个必需品都还老老实实的在里面呆着。蹑手蹑脚往前走,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好一会绕出后院走到正屋之后,正中是一个小小的木门,这是堂屋的后门。燕歌家的老房子年头不短了,在他的记忆中起码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

拿出军刀贴着门栓的部位刺进去,很意外却没有碰见任何的阻隔。燕歌愣了愣,伸手轻轻一推,木门轻微声响向内敞开。

父亲怎么会不锁门,从小到大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不等燕歌想明白这一点,黑暗的堂屋里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回来了?”

燕歌一怔,随即放松下来,小心的走进屋:“爸,是我回来了。”

“关门吧。”和这句话一起响起的是“咔哒”的开关声,堂屋立即变得明亮起来。

一个老人大马金刀坐在堂屋正中一把太师椅上,和燕歌脸型酷似,只是须发皆白。

“爸,您怎么还没睡?”燕歌讪讪问道,回身掩上后门,一边小心把背包解下,放在屋子的一角。

“等你。”老人的话很简单。

“您都知道了?”燕歌抬头看着自己父亲。

老人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但是这几天院子外面这么多人看着,难道你觉得我就这么没用,连这些人都发现不了?”

“哦。”燕歌小心翼翼走到老人面前,就像是一个不懂事在外面闯了祸的孩子,头都抬不起来。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因病故去,只剩下父子两人相依为命,他是在脾气暴烈的父亲棍棒下长大的孩子,一见到父亲就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慌。

“说吧,你做了什么,让帝国警察这样如临大敌。杀人放火还是伤天害理?”老人身体坐得极为端正,如同一杆插在地上的标枪。

“爸,您相信我吗?”燕歌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父亲。

老人看着他,目光从严厉到柔和,终于点了点头:“你是我儿子,不信你难道信别人?”

燕歌心中一暖,他见惯了父亲的冷脸,也尝够了不合他的意就一棍子敲下来的郁闷。虽然挨打这种事自从他参军之后便再没有发生过,可每次见面父亲依旧难得给他一个好脸色,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般正经。

“这次我回来是向您告别的,我被人陷害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找了怎样的借口,但是他们一定是要置我于死地……”燕歌看着父亲,慢慢说着自己此行的经历,一点都没有漏下半分。

屋子里很安静,老人一直到他讲完,都未插一句话。等到他停住嘴,过了许久老人才出声道:“源河张家,张宏生?”

“嗯,他是咱们清江府警察厅的厅长,所以我没有办法,只能行此下策。”

“你要去除掉张宏生和那个桑达?”老人瞪着他。

燕歌梗了梗脖子,沉声说道:“这是您从小教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受了欺负就一定要找回来。”

“只是为了个女人,你就准备去行凶冒险,不顾及你父亲已经老迈,或许已经等不到你回来送我最后一程;也从此不能给你母亲扫墓,忍心让她的坟上长满荒草;更不顾我们燕家一脉单传,你想让燕家绝后不成?”老人的声音不高,可一字字铿锵有力,显得已是动了真火。

燕歌脸上一苦:“爸,这已经不是雨琪的问题了,而是张宏生先准备置我于死地,我只能被迫反击。就算现在我不还手也无济于事,您看外面这么多人在守着,他定是不看见我死不罢休的。还有桑达,他的手下满城在找我,我不能不……”

“放屁!”老人一拍椅子扶手,声若洪钟大声斥道:“你当我是老糊涂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清江的,到现在才回来见我,无非是先去踩好点做好准备,想和你老子打个照面之后便要一去不回,我说的对还是错?”

老人的声音极为响亮,似乎一点都不惧院子外面有人在窥视。

燕歌着急一跺脚:“爸,您这是……”

“我什么?”老人大怒指着燕歌正色说道:“做为燕家子孙,既然没有做亏心事,就应该堂堂正正的走进这个大门,行那种鸡鸣狗盗之事,你是丢我们燕家祖辈的脸!一个只能在西川作威作福的河源张家,一个连鼠辈都不如的黑社会流氓就能让你怕成这样?”

“你曾祖父跟随震威大将军南征北战,进蒙古打倭寇扫平川藏半生戎马,身上负伤二十多处也没说过一个怕字;你祖父十七岁便从军,在扬威将军麾下,和日本人、美国人、俄国人,又经历过多少次厮杀,多少次枪林弹雨,他也没有说过一个怕字;你父亲我没有他们的功勋,可在南疆也和越南小鬼子拼过刺刀对过枪膛,我说过一个怕字没有?你现在遇见这点小事,就吓得畏畏缩缩不敢见人,连回家都要翻墙惶恐被人发现,你还有没有一点男儿的底气!”

老人越说越激动腾身而起,只是身体微微一歪,差点摔倒在地,轻飘飘的一只裤管让人明白,他只能依靠一条腿在站立。燕歌箭步上前,伸手想要扶住自己的父亲,不料却被一把推开。

“跪下!看着你曾祖和祖父的英灵,告诉你自己,你还是不是我燕家有骨气的男儿!”

燕歌心里叹了口气,转身面对墙壁上挂着的两张祖辈遗照跪了下来,重重了磕了三个头。不等他屈膝而起,身后父亲的声音响起:“跪着,你要敢动一下,我就打断你的腿。”话音未落,一阵拐杖落地声响,父亲却已经离开了堂屋,进了一侧的卧室之中。

燕歌心里一阵为难,现在墙外的警察们定是已经听见的里面的动静,或许随时都可能破门而入,父亲却不准自己起身,这该如何是好?瞥了瞥后门边的背包,燕歌有信心只要一枪在手,便能杀出一条血路出来,只是父亲积威之下,他竟是一时难以抉择。

墙外已经传来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灯光的晃动,和沉闷的人语。

燕歌咬了咬牙,双手撑着地就要站起,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不管还能不能冲出去,他都要试上一试。

“很好,我很欣慰。”父亲的话让蓄势待发的燕歌一松手,他终究还是没有违背父亲的话,没能站起身来。

“你不准起来,不管有什么事,交给你老子我来挡着,我们燕家的孩子,没想过去欺负别人,可也不是任人欺凌的。”老人的声音激荡在宽敞的堂屋里,紧接着听见“哐当”一声,燕歌闻声转头,却见父亲一把推开了大门,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马刀站在大门前。

“燕歌,你放心,只要你父亲还在,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咱们家头上。这个官司我们陪着那些鼠辈打定了,清江府没有说理的地方,老子就把官司打到西川省,打到北平去。要是还讨不回这个公道,豁出这张老脸,用你曾祖和祖父的面子,去找天武上将军,去找皇帝也要还你一个清白!”

天武上将军?

燕歌一震,本朝天武上将军,是曾经被誉为战神的震威大将军的后人,也是帝国军部参谋总长。父亲还认识天武上将军么?燕歌不知道自家老父有这种能量,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父亲从来都是寡言少语,除了偶尔给他讲讲祖辈的戎马生涯,唏嘘曾经的热血沙场,对那些高高在上的达官显贵们从不提及。

“外面的人,要进来就直接进来,不要鬼鬼祟祟的,院子大门没锁!”老人冷哼一声,对着门外大声喝道,声音回荡在夜空里,说不出的豪迈。

“吱呀……”大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双眼睛从门缝里闪过。过了一会,几声窃窃私语之后,院子大门这才缓缓从外面推开,一排明亮的电筒瞬间照了进来,照在站在门前的老人身上,也让跪在他身后燕歌的身影,清晰映入警察们眼中。

一片嘈杂的脚步声,十几个警察冲了进来,手中在灯光下泛着光芒的枪械,对准着立在门前握着长刀的老人,却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嘿嘿!”老人忽然出声大笑,手中长刀一横:“燕歌,你抬起头来,看着这把刀!”

燕歌愕然望去,这把马刀他能认得出,是帝国初创那个时代的款式,看刀柄已是年头不少,不过保养得极好,在强烈的灯光照耀下烁烁生辉。

“这把刀,是你曾祖父留下来的,他老人家从小站练兵开始便跟随着太祖皇帝,每逢沙场悍不畏死敢于争先,本朝5年时,由太祖皇帝亲自为他授勋,这把刀也是那时太祖皇帝亲自奖给七军最勇悍的将士,名字便叫做英雄刀!这英雄刀存世不过七把,非视死如归勇士不能得也,我们燕家得幸能传承下来这么一把,你明白这英雄的含义吗?”

老人骄傲的看着院子里,瞄准自己的那些黑洞洞的枪口,挺胸正色缓缓说道:“你祖父说过,英雄便是大丈夫,敢为天下先,舍生忘死的大丈夫。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也。圣人之言祖辈家训,你难道便不记得了?”

“父亲,我记得。”燕歌沉声应道。这句话他自然是记得的,从记事之初便不知道背过多少遍,祖辈遗训如何能忘?

“很好,”老人和他说话,眼睛却是看着那些远远看着这边的警察:“那你起来吧,以后记得不管做什么事,都别忘记这句话。这次你既然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便无需担心那些藏头缩尾的小人迫害。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是。”燕歌低低应了一声,撑手用力站了起来,他已是在曾祖遗像面前跪了好一会,就算身体更是强壮,也不禁有点膝盖酸软。

“你们是来抓我儿子的?”老人看着十几个警察,面对为首那位不卑不亢的问道:“说说看,他犯了什么罪,值得清江府警察厅如此兴师动众?”

“燕歌涉嫌谋杀,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这是逮捕证,还希望您能行个方便。燕歌也只是有一定的嫌疑,并不能说就一定会是凶手,在案子没有查出来之前,我们……”今天带队的是清江府刑警支队的队长徐泰然,在清江府也算得上一号人物。燕歌父子的对话,院子中的警察们都是听在耳中,原以为这家人丁稀少相依为命的父子不过平民百姓,为了讨得厅长大人的欢心,他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表现一下。谁能想到进得院门来,却能听到这么一番话,怎么还会听不出这里面的玄机,不禁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此时说话顿时和善了许多。

“好了!”老人一挥手,站在门前一动不动:“我明白你的意思,更知道是谁让你们来的,是以也不难为你们。只是现在已经太晚,你们明天早晨来带人吧。”

“这个……”徐泰然心里暗骂,自己已经把燕歌回家的消息传了上去,现在倘若带不回去,这不是难为,那什么是难为?

“你们要是不相信我,那也没有关系,尽可以在院子里等着,只要明天早晨太阳一出来,我就会让燕歌跟你们回去!”老人嘿嘿冷笑一声:“我们燕家的男人,要做什么也要光明正大的做,不会像你们这么让人不齿,总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徐泰然纠结片刻,心里已是有了主意,不管这家人有什么依仗,可县官总不如现管,顶头上司的命令才是最大。到了这个时刻,也顾不得太多了:“老先生,您这是妨碍我们执行公务,我们有权利请犯罪嫌疑人回去接受调查。”

“哦?”老人看了他一眼,竟是不答他的话,转头对燕歌说道:“你去搬把椅子过来,我站累了,需要坐一会。”

院中安静异常,上司不曾下令,警察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燕歌消失在门后。过了片刻,燕歌端着把太师椅走到门前轻轻放下,老人扔下拐杖扶着太师椅扶手慢慢坐下。

“你现在会屋里睡觉去。”

燕歌一愣:“爸,那您呢?”

老人端坐,把那把英雄刀放在仅存的一条腿上,微微一笑答道:“我老了,人老了总是睡不着,就在这里陪着这些警官们聊聊天吧。”

“这怎么行?”

老人脸色一板,狠狠瞪了一眼:“叫你去就去,废什么话!好好睡一觉,明天我送你去警察厅,倒要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是!”燕歌一缩脖,鼻子没由来的一酸,低头掩住眼眶内的潮湿。他明白父亲的想法,是知道他这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睡上一个好觉罢了。

“慢着,”徐泰然一咬牙,左右也顾忌不了太多,“燕先生,你是准备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吗?”

话音未落,院中警察们齐齐向前迈了一步,手中武器对准了老人。

空气为之一窒,燕歌脚步一错停下,怎知换来的是父亲的责骂:“快去睡觉,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是。”燕歌闷声应着,犹犹豫豫进了自己堂屋左侧自己的房间,脱鞋和衣往床上一躺,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见父亲的笑声响起。

“各位请回吧,今天晚上我是不会让燕歌跟你们走的,如果不放心,你们尽可以在外面守着便是。”

“不行,我们奉有上峰命令,必须要请燕歌回去接受调查。”徐泰然当即反驳:“燕先生,如果你真的执迷不悟,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的话,那就对不住了。”

“对不住?你准备对我开枪么?”老人稳稳的坐着,手掌拍了拍胸前:“小朋友,国家发给你们的武器,是让你们惩恶扬善,而不是用来对付百姓的。你不用虚张声势,老夫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你吓不倒我。”

“你!”徐泰然脸皮一紧,有些挂不住脸面,被人在下属面前称为小朋友,即使说着句话的人从年龄上来讲,真有这个资格,可其中讽刺的意味谁都听得出来。

“燕环山,你无需倚老卖老,我知道你是老兵出身,但是无论是谁,都不能妨碍帝国警察执行公务。你再拦在门前,就不要怪我将你们父子两人一起抓回去问罪。”

“你敢!老夫现在便是坐在这里,你有种就上来试试!”燕环山须发皆张,手中英雄刀向外一横:“我只说最后一遍,今夜你们谁带不走我儿子,明日我自己会带他去警察厅。如若真的等不及这几个小时,那么你们便踩着我的尸体进屋里去吧!”

燕歌再是躺不住了,一撑手坐起来,穿上鞋奔出屋子。

“父亲,您就让我跟他们走吧。”

燕环山回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不行,我说过,我们燕家的男人行得正坐得端,要去也是自己堂堂正正的走出去。”一面说着,一面转回头去看着徐泰然,嘿嘿冷笑几声:“我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现在的警察就只有那种宵小伎俩了?”

徐泰然一阵头疼,厅长大人对燕歌下了死命令,立即抓捕或者当场击毙,他身为刑警队长肯定是要执行的,可现在燕环山坐在门前挡着路,却又让他投鼠忌器。他事先自然调查过燕歌的家世,可帝国的档案里对此语焉不详,只知道这户人家是开国不久在此定居的,祖上是南征的老军,在这处购下这处房产,可购下之后一直闲置着,直到二三十年前才有燕歌一家搬迁而来。

帝国警察对户籍向来管理宽松,整日里搬来搬去的居民每年甚多,只要不破坏社会次序,便不会有人去管,这本就是帝国公民的自由。

徐泰然的为难,不仅仅是因为燕环山手中的那把刀,英雄刀的典故人尽皆知,身为帝国武装的一部分,没有人能小看那把刀。可刀是死物,不至于真正妨碍到他,说得简单些,谁知道这把英雄刀真是这户人家传下来的,还是他们捡来的偷来的?真正让他棘手的,是这个坐在门口的老人,一个只剩下一条腿,可腰杆始终笔直的老人。燕环山穿着老式的国防军服,胸前挂着一枚朱红色勋章,在明亮的灯光下,勋章晃得人们的眼睛。勋章经常被擦拭,没有一点锈迹和灰尘,上面一等两字字相当打眼。只要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可是帝国难得颁发的一等记功章,等闲一万个军人中都未必有一个能得到它。

徐泰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一等记功章,可以往都是在电视或者报纸上看见,今天还是头一次亲眼得见,再看看老人残缺的双腿和明显的军人风范,他心里隐隐明白这枚一等记功章定是假不了的。

这是一个帝国英雄,如果双方发生冲突,万一伤到对方,恐怕……

“你们看着,我出去一下。”徐泰然左思右想还是拿不定主意,交待院中部下们一声便向院外走去。他需要给张厅长打个电话请示一下,毕竟对方的要求也不高,只是要等天亮再主动去警察厅投案。如果不是知道厅长大人对这件事情的重视,恐怕他早就应下了。

时间已是后半夜了,清雅山庄在一片宁静中陷入沉睡,距离清川江不远处一栋三层别墅同样在黑暗的夜雾中安眠。

忽然,一个窗口亮起了灯光,过了一会,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推开阳台的门走了出来,脸色严峻的接着电话。

“你是说燕环山是军方的一级英模?”男人靠在栏杆上,微微侧过脸看着清川江的方向,朦胧的灯光照亮他的脸,正是清江府的实权人物,警察厅厅长张宏生。

“他手里还有英雄刀?什么英雄刀?”张宏生有些莫名,英雄刀听起来有点印象,只是想不出在哪里听说过。不过只过的片刻,他立即反应了过来:“是开国初期太祖颁发的英雄七刀?”

“嘶……”张宏生倒吸了口冷气,秋老虎的天气遍体凉意。普通人只知道英雄刀是本朝初年,太祖皇帝颁给七个勇士的荣誉,可他出自于世家更明白一把英雄刀背后的含义,这意味着燕歌的家庭远不像档案中那种普普通通,英雄刀的所有人又有谁不是军中骁将开国功勋,谁不是交友故交极多?更何况只要拿着那把英雄刀,有直达天听的权利,有让皇帝直接过问的能力!

虽然帝国采用的是君主立宪制,皇帝只是一种象征,但是皇帝毕竟是皇帝……

麻烦了!

张宏生一阵心烦意乱,转头望了一眼隔着玻璃门的卧室,里面灯光朦胧,薄被下美人正在酣睡。

和解?

张宏生默默摇头,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想要和解无异于痴人说梦。

既然不可能和解,那么该怎么办?

清江府警察厅长大人左右为难,此次在燕家的徐泰然并非他的亲信嫡系,有些事情做起来不是那么方便。片刻间,他便把此事前因后果想了千百遍,最后终是下定了决心,一不做二不休,在清江府的地面上,只要处理得隐秘,谁能找出毛病来?

张宏生沉声问道:“徐泰然,面对手持利器威胁国家公务人员执法,按照法律你可以开枪!”

“可是他……”听筒中传来徐泰然的惊呼声。

“没有可是,服从命令。”张宏生生硬说道,继而又缓了一缓:“徐队长,下半年王副厅长就要退休了,希望你把握住机会。还有,上个月我接到不少举报信,说你在任职期间横行不法,大肆敛财,这些都被我压了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电话那边沉默一会,终于传来徐泰然的应声:“是,我明白了,如果遇到抵抗,我会按照法律办事的。”

电话挂断,张宏生呆立一会,额头泌出一层白毛汗。想来想去,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顺手又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徐泰然看着那把灯光下熠熠生辉的英雄刀,心中很是犹豫不决,对面的老人没有一点让开的意思,不对他实施暴力措施,定然不能完成厅长下达的指令。可是,对着一个曾为帝国出生入死,已经残废的年迈老人,他真的做不出那么疯狂的事情来。

张宏生的意思他怎么会听不出来?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这么几个小时都等不得,这不就是杀人灭口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徐泰然心中起伏不定,可如果不按照张宏生的命令去做,等待自己的恐怕会是很悲惨的结局。张宏生是他的上司,要整他轻而易举,河源张家是清江府一霸,要弄得他家破人亡只是反手之间。自保和公理之间,他难以抉择,脸上阴晴不定。

“燕歌,万一今晚我有什么不测,你千万不要反抗。”燕环山垂眉忽然小声叮嘱道,他已经发现院中带队的警官神色有些不对,心中警觉起来:“孩子,父亲年纪已大,也不在乎这条性命,但是你一定要活下来。只要你不反抗,他们就没有理由除掉你。老夫虽然这么多年没离开清江,可只要出事,总有些故交战友会知晓的,只要他们知道了,必不会眼睁睁看你被人诬陷。当然,今夜无事最好,倘若有事,你定要谨记我的话。帝国的法律规定,你就算犯了案子,可军籍在身,最后也要交到军事法庭宣判,这一条始终无法避开,只要上了军事法庭,那就有机会洗清冤屈了。”

“啊?父亲,我不是已经退伍了么?”燕歌一愣,自己明明已经退伍一年多了,怎么还可能有军籍?

“呵呵,傻孩子,你父亲我就算再没用,给你保留一个军籍还是可以的。你当初要回来陪我,我是很开心的,但也不愿意你从此耽误了前程,所以这件事情一直没有和你说,想等到你在地方上不适应以后,再把你送回去,谁知道……”燕环山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事情感慨,还是想起了些别的什么。

“父亲,要不您让我跟他们去吧,我真的担心他们丧心病狂起来,伤到了您。”燕歌环视一周院中的警察,不无担忧的小声说道。

燕环山意外没有斥责,只是微微摇头不再说话。该对儿子交待的已经说了,他心中便不再有什么顾忌,百战老兵从不会在敌人面前退后半步,今天也不例外,这是一个老兵的尊严,也是燕家的尊严,万万容不得他人践踏。

“帝国军人皆紫袍,为何不与民分劳?

玉杯饮尽千家血,红烛烧残万姓膏。

天泪落时人泪落,歌声高处哭声高。

逢人都道民生苦,苦害生灵是尔曹!”

燕环山哼着这首帝国人人都能唱的军歌,冷冷看着院中对准自己的枪口,脸上是一缕淡淡的笑意。害怕,人皆有之,但他怕的不是自己身死命消,而是儿子的冤屈不能得到伸张。燕歌是可以冲出去,做父亲的自然明白从军七年,在特种部队摸爬滚打五年之久的人,对付一般小警察很简单。可是这样冲出去了,要想不伤人命却是万万不能,燕家的子孙无论如何也不能沦落到这种境地。

歌声不小,院中的人都能历历在耳,这是开国元勋震威大将军所做,道不尽的百姓苦,诉不完的征夫泪。

没有人说话,歌声在院中徘徊,粗劣洪亮的嗓音有节奏的打着拍子,直有关中大汉的豪迈,也有壮志未酬的沧桑。

燕歌怔怔出神,父亲的话对他冲击极大,自己该如何是好,要是真有人伤害到父亲,难道自己真的还要束手待毙不成?

徐泰然刚刚迈出的脚步,又悄然退了回来,在面对这样一位军人,他真的鼓不起勇气威逼他,乃至使用更卑劣无耻的手段。

场面依旧僵持着,警察们手中的枪缓缓垂下,他们和自家队长一样,实在没有脸再用枪指着这样一个为国负伤的老人。或许……等到天亮是个不错的主意,反正也没有多久了。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不担心燕歌会逃走,有这样的父亲在,他怎么可能畏罪潜逃?

“呯!”一声沉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歌声,燕环山如被巨木撞击,重重倒在太师椅上,如若不是燕歌双手扶住,椅子几有被巨力撞倒的可能。警察们齐齐色变,慌忙中转头向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那个方向四五十米外是一栋六层的楼房。那是棉纺厂的老家属楼,大家出任务之前对这片地形都做过了解。

“爸!”燕歌一声厉呼,纵身扑了出来挡在椅子前面。燕环山仰面躺倒在椅子上,眼睛睁得巨大,看着自己的儿子,嘴巴张了一张,声音微弱到站在他身前的燕歌都已经无法听清,一边说着他一边微微摇头,燕歌扶着父亲,一颗颗泪珠点滴落下,他无须听清也知道父亲在说些什么。

“快!快护住他们!”徐泰然一个箭步窜了过来,双手一张挡住燕歌,四周手持杀人利器的警察们,此时放从震惊中清醒,得队长的号令各个冲将上来,角色瞬间转换,将父子两人团团护住。

“队长,现在怎么办!”有人大声问道。徐泰然眯了眯眼,一把拿起对讲机吼道:“外面的兄弟们,立刻包围棉纺厂家属楼,上面有枪手,大家注意安全!如果和枪手遭遇,可无须请示直接击毙!重复一遍,如果对方反抗,无须请示,格杀勿论!”

“陈三,快打急救电话。”徐泰然不知何时已是红了眼,低头看了看老人胸前已经染红一片的衣裳,满腔的恨意最终化成一声长叹。英雄末日,自己却是帮凶……

燕环山勉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向后倒下,双手用力抓着儿子的胳膊,眼神中的光芒渐渐逝去,唯有歌声还能清晰可闻。

“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阪坡前逞英雄,战退千员将,杀退百万兵……”

这是国防军中最脍炙人口的战歌,鼓舞了一代又一代的军人效死沙场。老人的声音愈来愈轻,终于戈然而止。燕歌握着拳头,脸上青筋迸出,看着父亲瞪着自己不能闭上的双眼,不禁失声痛哭,双膝一弯缓缓跪下。

“父亲,您安心的去吧,孩儿知错了!”

清江府第二拘留所,位于城市郊区南面8公里之外,周围是一大片丘陵,没有什么高大的乔木,只有一丛丛低矮的灌木林。

六米高的围墙上是哨兵的巡逻岗哨,荷枪实弹的警察在院墙上不停的四处巡视着,院墙的里面还有一道两米高的电网,再向里面走,钢筋混凝土的监牢走廊门前,还有钢筋焊成的铁门,严密的看守可谓密不透风,想要从这里逃出去,还不如变成尸体运出去更直截了当省事一些。

第二拘留所是清江府第二大暂时羁押犯罪嫌疑人的地方,现在一共在押了两百多名等待审判的罪犯。不知道是近年来社会治安恶化还是怎么的,不管哪个拘留所里都已经超员,原本只能关押六名罪犯的监牢,起码都要塞下两倍的人数。

27号牢房,在第二拘留所赫赫有名,因为在这里关押的是牢中一霸,清江府饿狼帮的老大迅猛龙。迅猛龙只是个外号,他的真名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了。饿狼帮的老大外号叫迅猛龙,这有悖于人们的常识,可也不会有不长眼的家伙去问事主本人,这个外号从何而来。反正叫着也就习惯了,当然只能是背地里偷偷的叫,当面只能乖乖地一声龙哥。

迅猛龙在二所呆的时间不短了,足足两三个年头,看这个样子还没有出去的希望。没有人知道是什么缘故,但是大家心里差不多都有数,肯定是得罪了惹不起的大人物,否则不至于临时羁押几年之久。

“用力点!”27号牢房传出一声不满的厉喝,从阴森的走廊中传出老远,附近能够听见的犯人们都知道,二所里的牢霸龙哥正在享受按摩,而那个按摩的家伙一会要倒霉了。

“哐当!”走道尽头大铁门声响,几声警察的喝声响起:“33145,进来!”

闻得声音,两边铁栅栏后面的犯人们不少跳了起来,怪叫声口哨声顿时充斥在阴暗的通道中。在里面呆久了的犯人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二所来了新人,找乐子的时光到了。通道两边的铁栅栏挤满了人头,百无聊赖的犯人们最喜欢的就是新人到来时的场面,看着新人战战兢兢的路过,能够得到异样的快感,如果这个新人是分在自己这个号子里,那更是要爽翻了天。

“哗啦,哗啦。”铁链摩擦的声音,通道里遍布的噪音立时消退了一半,剩下一半在铁链声响发出四声之后,也尽数咽回了腹中。走廊一切安静,只有一道道目光张望着,看着大门方向的来路。这种声音代表着什么,每个在号子里呆久了的人都明白,这是手链和脚镣的摩擦拖地声。能享受到这般全副武装的犯人,除了个别穷凶极恶的死刑犯不会有其他。

人们的欢笑变成了默默祈祷,这个死刑犯可不能和自己关在一起,不然的话,接下来的日子就有苦头吃了。

狱警一步步走过间间牢门,每走过一个都能听见长出口气的呼气声,在狱警背后两三米处,两个荷枪狱警看押着一个强壮的年轻人跟在后面,此人个子不算太高,可夏天的简陋囚服下面,显露出来的肌肉却能让人明白,一旦他脱开了羁绊会有多么可怕的爆发力。

“27号!”带路的狱警掏出一挂钥匙,冲后面喊了一声:“33145,你就住27号,在这里不准寻衅滋事。”一边说着,一面“哗啦”一声打开牢门,接着冲牢房里面说道:“里面的人都起来,空个位置出来,来了新人。”

迅猛龙眨了眨眼,一挥手将还在帮自己按摩的两个犯人驱散开,一骨碌爬了起来,满脸狰狞的笑看着牢门。27号是唯一一个没有去观看新人入狱的监牢,他们是这牢中一霸,这个号房比别的号子关的人足足少一半,从未想过新人是奔着自己这里来的。

“来了新人?”迅猛龙嘿嘿的笑,转头看着在一旁献媚的小弟:“很久没有给新人上上课了,今天真是难得,竟然来了新玩具,哈哈。”

“是啊,龙哥,您准备怎么玩,我和兄弟们先准备一下?”

“不急,先看看是什么货色再说,要是……”迅猛龙脸色一变,那哗啦哗啦的脚镣声已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闻得这种声响,迅猛龙就算是二所的大哥也是坐不住的,双手一撑大通铺的席子站了起来,两步抢到门前向外看去。很不巧,他的目光恰好和抬眼望向27号监牢,几米外的燕歌撞在一起。

“呵呵,程警官,抽烟。”迅猛龙一步走出监牢,拉着站在门边的警察往外走了两步,递过一支中华烟,小声的问道:“程警官,怎么会给我的号子送个这种人进来?”

“这是所长的安排,我也没办法……”程警官小声的回答,迅猛龙是犯人不错,可这个犯人等闲是惹不起的,看守所的警察也要食人间烟火,得罪不起这种黑道的大佬。

“王所长亲自安排的?这小子什么来头?”迅猛龙嘿嘿的问道,在心里却是不停的问候二所的所长王聪祖宗八代。把一个杀人犯安排到自己的号子里,这不是坑人有是什么?而且这次的杀人犯,比起以前见过的那些很不一样,一看就知道走暴力路线的那种,这种人相当不好对付。

程警官摇了摇头:“好像也没什么来头,现在二所每个号子都塞满了,只剩下你这个空一点。正好被所长撞见,就安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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