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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写生

对于威廉和米卡来说,苍崎橙子的来访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生活还要继续,虽然有些无聊,但是两人始终都觉得这样平淡的生活也挺好。

晚上7点用过晚饭之后,威廉便带着米卡到书房里教他功课。课程会持续两个小时,9点时威廉就会要求米卡洗漱,而自己则会留在书房里看书。那之后米卡就会去睡觉,而威廉则会一直在书房待到12点,之后便架着拐杖自己走到一楼的卧室去睡觉。

暴雨在肆虐了一个晚上之后,总算在第二天太阳出来之前平息了。6点钟,一大早就起来的米卡先是清理了屋子外面的积水,之后就开始做早饭。等威廉起来大概是8点,在那之前米卡会将报纸准备好供威廉在早餐的时候阅读,而威廉则经常会和米卡聊起一些报纸上的事情,虽然米卡基本从来都不会报以任何评论。

早餐结束后,9点钟米卡就会从车库里开出了那辆擦得锃亮的大众甲壳虫,往常他会开车载着威廉去市区中心的大学,不过今天他们是前往了伦敦市的市政厅。而到了那里之后,米卡停下车,从后备箱取出折叠轮椅,扶着威廉坐上去,随后推着他一路走进了市政厅里面。

“哟,赫特西亚教授,昨晚真是好大的雨啊!”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看到威廉之后,招手说道;威廉也抬手致意,那人跟着也对米卡笑道:“早上好,米卡。”

“您好,柯莱科先生。”

“所以说,柯莱科,今天会议有什么新内容吗?”

“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不过布朗神父还是要抱怨那间屋子的事情。”

“啊,那个啊,唉……”

威廉挠了挠头,苦笑道:“能不能和他讲,我愿意再赞助一笔钱,让他暂且忍耐一下吧。”

“你试试看吧,反正布朗神父说这次他教区里面的人一定能抵挡住金钱的腐蚀,不过我倒是有个建议。”

柯莱科抬头看向米卡,说道:“米卡最近没什么事情吧?”

“怎么了?”

威廉有些诧异地问道,柯莱科解释道:“是这么回事,上次的画展布朗神父也看过了,他希望能让米卡去画一组壁画,来介绍圣殿教堂的历史。我觉得那这个做筹码的话,说不定能让布朗神父就范。”

“嗯,可以吗,米卡?”

“没问题。”

“啊哈,看起来问题似乎能够解决呢。”

在寒暄了几句后,柯莱科就独自离开了,那之后米卡就推着威廉走进了会议室里面。

“那就这样好了,开完会后我还要去学校,到时候兰伯特会过来,就不用麻烦你了。”

“嗯,那我走了,教授。”

“嗯嗯,今天是个好天气呢,在外头开心一下吧。”

---

伦敦法团的会议天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因此在留下威廉之后,米卡就独自开车回家去了。他先是准备好自己需要的物品,之后就一路开车到了泰晤士河,之后便停好车,从上面拿下来自己的一套装备:写生用的画纸画布画架还有一大堆笔和颜料。

“哟,是米卡吗?”

泰晤士河边上餐厅Jelly的经理皮特见到米卡后顿时加速跑了过来。他是米卡的老朋友了,从前米卡在这里写生的时候,总会光顾Jelly品尝这里的招牌菜鳗鱼冻。而米卡出众的相貌也成了餐厅一景,总会有好奇的游客和米卡搭讪。在看过他的写生之后,不少人都提出要出钱买下来,不过米卡每次都只是象征性地收下几英镑。时间一长,米卡已经成了Jelly的招牌,新上任且雄心勃勃的经理皮特在见过米卡之后立刻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以后免掉米卡的单,只要他肯继续留在光顾这里帮餐厅招揽顾客就好了。

“中午好,皮特先生。”

“吃过午饭了吗?还是准备先在外面待一会儿?”

皮特笑容满面地看着米卡,说道:“今天早上有位贵客致电预定了一个位置,他特别提到了你,说是想请你给他画一幅素描。”

“是吗?好吧。”

米卡淡淡地说道,他从来就是这样子,一开始皮特还以为他生气了,后来才发现,这孩子从来就是这副样子。

“那样的话就说定了。不过客人要等到12点钟才会过来,这段时间你忙你的好了。”

皮特说着便回去了,顺便还留下了一把椅子。米卡将自己的装备都放置好,最后拿起皮特店里的椅子,走到泰晤士河边坐下,随后就自顾自地画了起来。

“Nice”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米卡忽然听到身旁一个低沉的称赞声。他转过头一看,发现是一个穿着大衣,梳着莫西干头,戴着护目镜,脸上还蒙着围巾的人,看上去倒有点像是美国电影里面的西部牛仔。这幅打扮在泰晤士河边上显然可以说是格格不入,但是不知为何,好像只有米卡一个人注意到了他,而四周那些经过的游客或是路人,都对他视而不见,甚至偶然目光转过来,都会在片刻后离开。

“嗯?”

那人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正在被米卡注视着,他盯着米卡看了一阵,忽然将背后的牛仔帽扣到脑袋上,之后一言不发就转身离开了。米卡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人群中之后,才转过头来,略一思索,便换了一张纸,随后拿起炭笔,几分钟后,刚刚那人的画像便出现在了纸上。

“米卡,米卡!”

这时候,皮特经理又跑了过来,他看到米卡之后,便喘着粗气说道:“呼,哎呀,不好意思米卡,呼,那位贵客提前到了,虽然他没有立刻问起你,不过我担心你还在忙,所以就过来看看。怎么样,等下有时间吗?”

“没关系,我已经画完了。”

米卡起身说道:“需要我过去吗?”

“呃,那样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把这里收拾一下,拜托你找人看一下了。”

“那是当然啦!”

皮特迅速回去叫了店里一位职员帮米卡看摊子,而米卡自己则拿起画板和笔走回店里,想找往常的座位坐下;不过在他刚走进店里的时候,目光就被里面的客人吸引住了。

“唉,是,是你?”

苍崎橙子惊讶地看着米卡,他身边的马勒伯朗士男爵也露出了讶异的表情,问道:“你认识他吗,苍崎小姐?”

“是啊,昨天我误入了那位赫特西亚先生的宅邸,米卡好像就是那里的管家呢。”

这时候苍崎橙子站起身来,礼貌地说道:“昨天谢谢你的帮助,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你好。”

米卡面无表情地说道,而男爵有趣地看着他,起身说道:“听说昨日我的客人苍崎小姐承蒙您的照顾,请允许我向你还有赫特西亚先生致以谢意。”

“您言重了,男爵阁下。”

“我听说,这家店里有一位写生的美少年,难道就是你吗?”

“……”

米卡没有回答,而皮特则适时地凑了过来,笑着说道:“不好意思,男爵阁下,米卡小弟可从来不会这么介绍自己的。不过请容许在下插一句嘴,是的,米卡小弟在这里写生已经快有好多年了,从到这里来的时候,他可就一直在这里了。也托他的福,本店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呢。”

“嗯——咦,那是你的作品吗?”

男爵注意到了米卡手里的画板,问道:“能否容许本人一阅呢?”

“随意。”

米卡将画板递了过去,男爵翻了几页之后,忽然笑了起来,对苍崎橙子说道:“苍崎小姐,这张好像是您呢。”

“唉?”

苍崎橙子一怔,凑过来一看,不禁哑然:那上面画的还真是她,一个淋成落汤鸡的少女,长发散落在肩旁,脸色慌张,这正是昨天米卡打开门时,看到的她的样子。

“呃,这……画得真好。”

苍崎橙子脸一下子红了,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随后瞥到米卡面无表情的样子,更加觉得无地自容了。而男爵也看出了她的窘迫,咳嗽了一声,掏出1枚英镑硬币,说道:“我想买下这幅画,可以吗?”

“好的。”

米卡接过了硬币,将画纸撕下卷成卷递给了男爵,男爵随后将画卷递给了苍崎橙子,笑着说道:“留给你做礼物了,苍崎小姐。”

“啊,哈哈,我会珍惜的。”

苍崎橙子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便收下了那张画。而男爵随后对皮特经理说道:“现在的话,我想可以上菜了。”

“那是自然。”

皮特冲着厨房那里打了个手势,而男爵则对米卡说道:“不介意的话,请和我们坐在一起吧。”

米卡点了点头,在他坐下后,餐厅侍者就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首先自然是本店招牌的鳗鱼冻,原料当然是泰晤士河土生土长的鳗鱼,配菜则是家喻户晓的牛肉馅饼和土豆泥,相信我,这可是延续了一百多年的经典美食。”

皮特自信地介绍着自家餐厅的菜肴,而三份同样的食物随后就摆在了三人面前。苍崎橙子好奇地看了一眼鳗鱼冻,作为一个日本人她当然吃过鳗鱼,不过这种伦敦风格的小吃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请别介意,苍崎小姐。虽然这都是很平常的小吃,不过和皮特先生说得一样,这可都是延续了上百年的传统食品,和这座伦敦城一样,里面都包含了历史。”

男爵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鳗鱼冻,轻笑道:“我记得年幼的时候,恰逢二次大战结束,物品供应紧张,就算我头顶着一个男爵的头衔,那时候能吃上一碗鳗鱼冻已经是我最大的奢望了。”

“是吗?”

苍崎橙子看了米卡一眼,发现他已经快把自己的那份鳗鱼冻吃完了,便自己舀起一勺,放进嘴里尝了尝。说实话这道菜相当清淡,没什么味道,不过苍崎橙子发现米卡一直在往里面倒醋,便也拿起一旁的调味品罐,倒了一些醋进去。

“那个是辣椒醋。”

米卡看着苍崎橙子几乎倒了半碗,便开口说道。苍崎橙子顿时呆住了,而一旁的皮特咧了咧嘴,急忙说道:“没关系,我再给这位小姐拿一碗。”

“你还要吗?”

米卡指着那碗加强版辣味鳗鱼冻问道,而苍崎橙子果断摇头说道:“不,不必了,给你吧。”

“谢谢。”

米卡接过后便直接拿勺子吃了起来,期间面不改色,看得苍崎橙子啧啧惊叹,不过随后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米卡现在手里拿着的勺子,就是刚才自己用过的。

“唉,这不,这不成了间接接吻了吗?”

苍崎橙子的脸一下子又红了,不过好在没人发现。很快第二碗鳗鱼冻端了上来,不过这时候男爵和米卡都已经快要吃完了。

“说起来,这家店我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呢。”

男爵有些感慨地看着这家店,指着上面一张黑白照片说道:“那位就是最初的店长吧?”

“啊哈,没错,哈斯坦老先生二战时候参军去了北非,战争后就在这里开店。不过老先生十多年前去世了,真是有些让人伤感呢。”

皮特望着那张黑白照片,叹了口气,而米卡则出神地看着那张照片,好像也想到了什么。

“米卡,你对哈斯坦先生还有印象吗?”

男爵轻声问道,他的眼神透露着一股捉摸不透的意味;米卡转过头来,看着他的双眼,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男爵笑了笑,说道:“能把他的样子画下来吗?”

“……”

米卡思索了片刻,拿起画板很快就画了一幅速写。男爵接过后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啊,我记得呢,那应该是60年代时候的哈斯坦先生吧,旁边这个应该是他的儿子吧,真是怀念呢,已经过去20多年了啊。”

他随后将画板还给了米卡,而苍崎橙子听到男爵的话,忽然想到一个古怪的问题:

“20多年前……那么,米卡他,今年多大了?”

正当苍崎橙子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身旁的男爵忽然脸色大变,他猛地伸手抓着自己的喉咙,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

“啊——嘎——啊——!!!”

“天哪,男爵阁下!医生!快叫医生!”

皮特吓了一大跳,而不等他靠近男爵,后者就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苍崎橙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不过她还没有像是皮特一样惊声尖叫。而米卡则无言地看着倒在面前的男爵,像是回过神来一样,缓缓站了起来。

“他死了。”

米卡突然说道,而皮特顿时愣住了,在看到米卡确认的眼神之后,惊叫了起来:

“上帝!警察,快叫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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