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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金瓯云影两徘徊 造化无常入幽州

既有圣旨,杨家兄弟无可如何,只得任由柔福随行。马扩来到囚车旁,叫了声“赵兄弟!”两人双手紧紧相握。马扩看着赵豫的双脚,流泪道:“何人下的如此毒手。”又对杨家兄弟怒目而视。赵豫笑道:“不妨事,接了骨,上了药,眼下已不甚疼痛了。”马扩道:“贤弟胸襟坦荡,此番定是被小人冤枉。等他日帝姬为贤弟洗白冤屈,咱哥俩再于宫中重聚,与帝姬把酒言欢。”赵豫平静地笑道:“来日方长。”柔福亦下了马车,来到赵豫身边,还领着位御医。柔福道:“烦请刘太医为我家哥哥检视伤口。”又叫人开了囚车,那刘太医小心仔细地检视一番,将接骨包扎做得不好的,一一重来。如此又于路旁耽误不少时光。只等得那杨家兄弟干跺脚。但帝姬在侧,两人也无可奈何。

刘太医道:“郎君骨断,虽可接续,但恐留下残疾。”“什么残疾?”柔福追问。刘太医道:“今后不能负力,而天气转徙时,或许会疼痛难当。”柔福听罢,少不得又要伤心落泪,而马扩则对凶手恨得咬牙切齿。

检视完毕,太医返还东京,马扩护着柔福上车,黄门、婇女、车夫等一行十余人并入押解队伍,大队人马重又启程,沿京北驿道,往滑州而去。

正是秋收时节,农户收了麦子,常常焚烧秸杆,因此一路上常是烟熏火燎。若是换了平时,种种民间风物在柔福眼里都是新鲜物事,一定兴奋得合不扰嘴,但此行心情沉重,柔福高兴不起来,只是时不时撩开车帘,望一望前方囚车上的赵豫。马扩则以粗布蘸水蒙了口鼻,似乎这些乡村烟火对于他来说并不受用。路上凡过酒肆挑摊,杨家兄弟都禁止所有人等买进酒水食物,以防有人下毒劫囚。一行人小心谨慎,天色向晚时,便行到了陈桥。

杨可世道:“今夜我等便在陈桥驿中投宿,陈桥是大驿,便住不下这许多人时,也所剩不多;住不下的,就近择客栈入住即可。我等一并守着囚徒,大家辛苦则个,争取明日晚间到得滑州,我请大伙儿吃酒。”众人鼓掌,便迤逦往馆驿行走。

未到驿前,却见周遭乱作一团,有浓烟升腾,正当火起。又有一老者在院前哭泣,道:“我的孙儿啊,我的孙儿还在里间,哪位英雄救救我的孙儿啊!”马扩听闻便立时翻身下马,正待去救,回头看看柔福的马车,便又退了回来。那杨可胜却没这么多顾虑,对杨可世说一声:“我救人去了。”杨可世点点头,道:“人犯由为兄看管,弟弟只管救人,只是,当心则个。”杨可胜答应一声,卷了衣袖,头也不回地便进了馆驿。火借风势,越烧越大。杨可世又允许部分丁众入内救火。可久久不见杨可胜出来,大家手里都捏了把汗。杨可世也正自着急,勒着受了惊吓的战马,在驿前空地上来回打转。终于,杨可胜抱着一个两岁大小的女娃娃从影壁后走了出来,将孩童交还了老者。那老者涕泗纵横,抱着孙女,不停着鞠躬致谢。杨可胜只是憨笑,身上衣物已被烧去几块,却浑然不觉。赵豫见此情景,于囚车中双手合十,口中念道:“阿弥陀佛。佛心者,大慈悲是,以无缘慈摄诸众生。”

杨可世道:“驿中被火,不知缘起,又恐奸人作祟,又不愿搅扰受灾家。我等于驿外空地结营便好,并小心戒备,好歹熬过这一夜。”渐渐地,明火终于被扑灭了;一行人未带营帐,只以毡布铺地,烧了篝火,也算把营地立了起来。柔福不愿舍了赵豫自行到驿中住宿,便以车为帐,马扩则人不解甲,马不卸鞍,于车外护卫。

夜渐深沉,但闻有鬼哭之声传来,惨惨凄凄、如泣如诉。又有轻蹄步踏之声,又有刀兵出鞘之响。雾起氤氲,光分闪电,冉冉有数十鬼兵围拢过来,众人皆惊醒,争相射箭,却哪里射得中鬼魅?便射中时,也是穿身而过。于是,大骇之下,大部丁众都弃了刀矢,落慌而逃;小部分迈不开腿脚的,也只得俯伏当地,磕头如捣蒜,口中念念求饶而已。杨家兄弟已然冷汗淋漓,倚靠在一起,兀自提着缨枪自卫。赵豫分明看到为首的女将白马白袍,披麻带孝,手持一杆湛金枪阴光闪闪,款款而来。

赵豫看到众人射箭,又疾呼:“娘,看箭!看箭!”不多时,又看到骑马的妇人变作了杨绘。只见愁云惨惨,阴风习习,大小鬼魅匝地而来。赵豫感觉太过可怖,只得闭上眼睛,捂着耳朵,不住摇头。

马扩看着眼前众人的乱象,兀自惊异,又看到柔福蜷缩在车中正自昏乱,便明白了什么,提了铁枪,翻身上马,迎着赵夫人、杨绘及众侍卫道:“夫人竟是赵贤弟母亲?此番是意欲劫囚么?”赵夫人微笑点头道:“好一个明白人。”马扩在马上作揖,道:“在下马扩,与赵贤弟乃是同侪班直。实不相瞒,在下深知赵兄冤屈,但为职责故,若马某不作抵抗便任由尔等得逞,便是渎职。故而我欲与赵夫人比武,夫人若敌得过我时,马扩则无话可说。”赵夫人笑道:“好一个青年才俊,未亡人这便领教你的本事。”

话音未落,杨绘已然策马向前,道:“不劳娘亲大驾,孩儿与他较量便是。”说罢已至马扩跟前。杨绘毫不客气,提枪便刺。马扩侧身一闪,杨桧的银枪绕了一圈,又已然横空扫到。马扩慌忙提枪格挡。“当”的一声,一白一黑两杆长枪撞在一起。杨绘虎口发麻,心道:“此人力气不小,只可以巧取胜。”那马扩也吓出一身冷汗,心道:“此人虽是女流,但枪法之精奇,转承之流畅,出招之迅捷,都不是平常之辈。”便提了一口气,凝神应对。两人你来我往,杀了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一个是银龙出水,有如凌波轻舞,点点鱼跃;一个是蛮牛下山,恰似云翻霹雳,地滚礌石。一个是四两拨千斤,一个是豪气吞山河。端的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马扩看着杨绘英气勃发,好生艳羡,稍一走神,杨绘的银枪已经送至胸前。马扩摇摇头,弃了铁枪,苦笑道:“阁下女中豪杰,马扩输得心服口服。只是女英雄请留下姓名,也叫马扩死得心甘。”杨绘冷冷地说道:“我听说过你,你父子去岁从海道出使金国,约以攻辽。如今你眼前都是辽国人,你以为你还能躲过今朝么?”马扩听罢,长叹一声,闭上双眼,直接等死。“我乃是长安京兆府人氏,姓杨名绘。”马扩听到杨绘的名号,立时又睁开了双眼。只听杨绘继续说道:“趁着我还是宋人,我今天不杀你,你走吧。”说罢撤了银枪,望了望赵夫人。赵夫人点点头。

马扩惊问:“你就是西军小将,人称雪鹞子的杨绘杨将军?”杨绘冷冷地回道:“正是小女子。”说罢勒马返还阵中。马扩喜道:“败在杨将军枪下,算不得丢人。敬谢杨将军不杀之恩。”说罢翻身下马,深深作了个揖,拎了铁枪,牵了马,回到柔福的马车旁。

有辽人上前递过一瓶解药,赵夫人道:“这是天仙子的解药,快给公主服用吧。”马扩恭敬地点点头。此时,辽人已绑了杨可世、杨可胜兄弟。

赵夫人与杨绘策马来到囚车跟前,下了马。早有辽人拆卸了囚车,解开了赵豫身上枷锁,喂服了解药。

不多时,赵豫已然清醒,含笑道:“娘,孩儿终于见到你了。”赵夫人轻抚儿子双脚,眼里噙满了泪水。赵豫又问杨绘安好。杨绘亦流泪,道:“宋廷残暴,一至于此。”

赵夫人冷冷地喝命:“将宋将押上前来。”便有辽卒将杨可世、杨可胜二人押到赵夫人跟前,令其跪下,道:“回禀国夫人,宋将押到。”此时杨家兄弟亦已清醒,杨可世叹了口气,道:“万般谨慎,还是栽在女人手下。呵,好些辽狗,没想到杨绘你也成了辽狗。”一个辽军小校上来,“啪啪”就给了杨可世两记耳光。杨可世也不恼,哂笑道:“死之前,我只想知道你们是用什么伎俩将我辈麻翻,也好叫我死得明白。”赵夫人叫人取出一枝药草,道:“认得这个么?这叫天仙子,可致人迷乱。我以天仙子杂在秸杆中焚烧,你们未到陈桥,便已中了此毒。”

杨绘又质问杨可世:“我那妹子江风是否为你所杀?”杨可世哈哈大笑,道:“正是为我所杀,蠢妇人,不死何用?”杨绘上前就是一脚,将杨可世踹翻,喝道:“一尸两命,你下的好狠手!”杨可世笑道:“不过是朝廷逆贼而已,死有余辜。我今天落到你们手中,也不过一个‘死’字,殉国而已。”说罢一骨碌又坐了起来。赵夫人沉默片刻,冷冷地说道:“尔等算是识相,残害忠良至此,当知死期已届。”杨可世啐了一口,又遭到辽卒一阵毒打。赵夫人问儿子:“豫儿,你想叫这两个恶人怎么死法?为娘的今天当如你所愿。”没成想赵豫平静地说道:“娘,今日驿中火起,杨可胜将军舍身救人,他兄长也未反对,可见他们都不是坏人。‘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孩儿此番在狱中早已经历了生死,很多事情都已堪得透了。”赵豫想了想,又缓缓地说道,“其实同样的道理,夷夏本无分别,夷夏之防,本就是存乎人心而已。杨家兄弟都是热血的汉家男儿,那杨可胜,更可算是胸襟坦荡、一身正气,若说他们有错,错就错在将夷夏之防看得太重了。”赵夫人点头微笑道:“我的孩儿算是长大了,若有如此胸襟,还愁何事不成!”赵豫又道:“娘若是依了孩儿,今夜便将他俩放了,也算报答这么多年来大宋对孩儿的养育之恩。将来若是不巧,战场上相见,那时再分个生死高下,也可叫他们输得心服口服。孩儿这便随母亲回南京去。”赵夫人很高兴,点头道:“就依孩儿的心意处置。”于是不再理会二杨,只是吩咐手下人等收拾物事,准备启程。

杨可胜本来以为此番必死,早已闭上了双眼,后来又听赵豫如此说道,竟一下子不知所以,只是怔怔地跪在当下。

杨绘看赵夫人作了决定,也不好说什么,恨恨地提了银枪,指着杨可世道:“杨可世,你杀我妹子,焚我明教四万徒众,我便饶你,苍天也放不过你。”说罢回转银枪。杨可世以为杨绘是收枪,怎知那银枪转了个圈,竟狠狠地刺将下下,一下扎在其右肩胛关节上,顿闻骨裂之声。杨可世惨叫一声,随着杨绘拔出银枪,伤口顿时血流如注。杨可胜急忙为兄长包扎伤口。杨绘冷冷地说道:“且留你命在,将来到南京找我报仇。”说罢头也不回地上了马,随大队人马走了。

赵豫被抬上早已备好的一驾马车。柔福刚刚苏醒,与马扩一起远远目送赵豫,赵豫微笑着点头道别。从柔福的眼中,赵豫看到了不舍,看到了曾经的快乐、伤痛,也看到了由衷的欣慰。不多时,辽国人马便已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赵夫人弃了马,同在马车之中照看儿子。赵豫问:“娘,你们为何披麻?”赵夫人道:“一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是为了明教在江南死难的百万生灵。”赵夫人叹息道,“明教在江南算是彻底败亡了,你嫂嫂杨绘也被官军所絷,余部四万人全都在温州永宁山被烧成了焦土。娘这次回江宁,就是为了将你嫂嫂救出,也算保住了南朝明教的种子。”

话说当日杨绘被锁在囚车之中,随西军五万人马北上。沿途看管十分严格,殊是不易接近。赵夫人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使了些银钱,终于乔装改扮,化身老媪,得到了沿途照看杨绘的职事。

一日,赵夫人照例给杨绘送饭。趁官军松懈之际,赵夫人执了杨绘的手,在其手心上写了个“明”字。杨绘惊觉,赵夫人点点头,不再言语。到得第二天,大军行至越州剡县时,杨绘就病了,先是满口胡言,一惊一乍,仿佛在与鬼魅交谈,后来是精神萎靡、不思茶饭,从此,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军医官百般诊治,只道是:“路途劳苦,身心俱疲,此女最需要休息,若再上路时,只怕未行两日,人便要死了。”赵夫人则煽风点火补充道:“许是冲了鬼魅也是有的。近日死那么多人,少不得来找这小姑奶奶诉苦。在俺们老家,找个破庙安置,烧烧香,挂个红灯笼就好了。”监押官觉得有道理,便就近择了一处破庙当作临时的医馆,洒扫干净,挂了灯笼,便将杨绘安置在仅有的一间完整的禅房中。为了杨绘的病,大军临时驻扎,赵构还专门开了个军事会议,约请军中大将共同商议。

吴玠道:“杨绘乃是国之重囚,如若带不回东京,就地处死便是。为她一人,耽误了大军行程,靡费军资不说,若是耽误了官家北伐大计,谁人能够担待得起啊?”平仲道:“郡王可领大军先行返京,姚某愿领一队人马,原地驻防,等待人犯病情转好,旋即北返。”赵构道:“谁都知道,姚帅与那人犯的关系非同一般。便是姚帅无有私心,落人口舌也总是不好的。”看平仲面色凝重,赵构又笑道,“本王也不是那不近情理之人。你可传令下去,大军今日便不再前行了,就地结营,本王也准你乘便前往看视;然而明日一早,必须将人犯处决,以使大军北返。”平仲听罢心头一惊,见赵构决绝,便不敢抗辩。

主意已定,大家都各自散了。赵构暗中嘱咐杨可世道:“你且暗中将姚帅看好喽,有甚异动,即刻向我禀报。”又哈哈大笑道,“姚平仲是个帅才,只可惜了这儿女情长。”杨可世不敢怠慢,领命下去。

平仲传达赵构命令,大军就地驻防,自己则在营中反复踱步,时而叹息,时而掩面哭泣。直到天色向晚,才叫人备了马,带几个随从,赶赴破庙医馆看视杨绘。

平仲到得禅房,只见杨绘面无血色、双眼凹陷,正自虚弱地躺在床上哼那关中小调。平仲霎时间潸然泪下。杨绘看到了平仲,莞尔一笑,道:“哥,你来了,却因何事悲伤?此刻人间尚好,让绘儿陪你说几句体己话来。”平仲于床边坐下,轻抚杨绘脸颊,道:“造化弄人,一至于此。倘若绘儿只知舞文弄墨,倘若绘儿只知针黹女红,又倘若绘儿只是深闺碧玉,我俩便可携手白头,岂不快哉!”杨绘笑道:“可是绘儿偏生不是小家碧玉,绘儿偏就心比天高,绘儿还就看不惯人间的是非。”平仲握着杨绘的手,流泪道:“可你的平哥偏生是将门之后,偏就放不下祖宗的寄望,终究是不忍弃了功名。”杨绘怔怔地看着平仲,想要哭,却已经没有力气哭泣。许久,才道:“绘儿便要走了,哥没有遗憾么?”两人又沉默了许久,平仲终于擦干了眼泪,道:“今生龃龉,咱俩来世再见。”“来世,多么渺茫”,杨绘闭上眼睛,眼泪还是顺着外眦流了下来。许久,又睁开眼睛,道:“我懂了。你走吧。”

平仲站起身来,怔怔地看了杨绘半晌,终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夜,月朗风清,秋蛩啼吟,催人入眠。

翌日平明,梆子声响彻营垒——杨绘失踪了。情况报到赵构帐前,赵构尚自酣睡,闻报惊醒,纠着执事小校的衣襟喝问:“怎么跑的?”小校迭迭连声道:“地,地道,跑,跑的。”赵构这气不打一处来,立马给了那小校两耳刮子,打得那小校满地找牙。可又有什么用呢?官军从床板下勘出地道,这地道不长,却巧妙地绕到庙后荒芜的树丛中。那里杂树丛生,无法结营,便留出了一片死角,赵夫人同杨绘逃出生天,顺着丛林,早就跑远了。

杨绘身体尚自虚弱,可不久便有辽人相为接应,一驾马车兼几匹快马,一行人日夜兼程,不久便到了平江府姑苏城内,找了家客栈落脚。两人梳洗整饬一番,便相约到城外玩赏风光。杨绘重回乡梓,心生感慨,道:“我爹爹在这平江府为官多年,我也在这姑苏城里住了多年,多少少年记忆,都留在了这里。”赵夫人道:“此去北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这江南。伯母与你一样,又何尝不是把韶华留在了江南?在此勾留,沉浮往昔,也是意在与过去作一个诀别。”杨绘点点头,道:“早年际遇伯母,绘儿便觉伯母格外地亲切,又知伯母为惠明使,更是心生景仰。如今,伯母对绘儿有再造之恩,绘儿自当抛却一切,与伯母共兴大辽。”赵夫人微笑点头道:“如此,再好不过。”杨绘黯然道:“我已父母双亡,若那姚平仲对我还有一丝眷恋,我便死在军中又有何妨。他既放不下功名,也便没有这今生来世,我与他,自是恩断义绝。”赵夫人握着杨绘的手,深情地说道:“绘儿,我与你母亲初见时,尝在崇寿宫大云光明寺与之论道,意气相投,颇有相见恨晚之意。伯母便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外人看待,本欲使你嫁与豫儿,怎奈你终究放不下平仲,以至我俩无缘得做婆媳。却也无妨,今后你便是我亲亲的孩儿一般。我契丹女子不受中原礼节约束,等到了南京,娘给你寻一家如意郎君,终究是能得圆满的。”杨绘翩然下拜,哭道:“母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赵夫人亦流泪,将杨绘扶起,对天道:“云岫,你的闺女,从今以后由我照看,你便放心去吧。”

杨绘随着赵夫人,不日便启程赶往东京。得知赵豫已被拘絷,奈何台狱森森,不便营救,而终于左等右等,等到了流配滑州的结果。两人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便于道旁焚烧天仙子,使一众人等神志错乱,终于将赵豫劫下。

赵夫人一行不敢停留,彻夜兼程,平明时分亟亟过了滑州,又渡了黄河,这才放慢脚程。一行人弃了官道,走那偏僻小道,却也风光独好。马车掀着帘子,赵豫望着满山的红叶,心中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赵豫没到过北方,赵夫人便为其描述北国的风土。杨绘也来了兴致,弃了马匹,来到车上,一起听赵夫人讲述。说到莽莽草原,万马奔腾时,赵豫胸中生出豪情万丈;又有那大雪漫天,朔风列列,直可叫人睥睨世间的种种阴暗。赵豫道:“孩儿知道娘的胸襟为何如此坦荡了。真真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生人。”赵夫人大笑。

赵夫人道:“此去大辽,娘当为你们讲述大辽的风俗。我契丹乃是炎帝之后,东胡鲜卑族苗裔。有唐一代,契丹已雄据塞外,唐因契丹内附而设松漠都督府辖之。至五季时,由太祖阿保机建国。先称为大契丹,后为大辽。我契丹有两姓,一曰耶律,乃是合大贺氏、遥辇氏以及太祖之世里氏而为一姓,称三耶律;又有萧氏,以太祖淳钦皇后述律氏辅佐太祖建国,居功至伟,与拔里、乙室两姓合为萧氏。太祖慕汉高皇帝,所以耶律氏又为刘氏,太祖汉名为刘亿;又羡萧何辅佐汉室之功,遂为萧氏之所由来。”赵夫人又讲了契丹左衽、男子髡发等习俗,两人一一点头,暗记于心。

一行人迤逦北行,好不悠游自在。不到二十天便入了辽境。在辽国境内,一行人回到驿道,便不知比在宋境时便捷了多少。又有一队骑兵前来迎接,衣甲鲜明。为首的将官与赵夫人用契丹语对话了几句,便恭恭敬敬在前引路,众骑士列队护卫。赵夫人对两个孩子道:“这是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林牙派来护卫咱们进京的骑士。林牙是娘的故知,比娘略小两小,与我萧家交厚,颇得我父赏识。我父早年为辽兴军节度使,如今大石又官居此职。”

一行人过易水,趋涿州。过易水时,朔风列列。赵豫又情不自禁地吟诵那《易水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感叹燕地民风仰天呼气之剽悍,壮烈之士为气任侠之豪迈。

过了涿州、卢沟便到了大辽的南京,也是旧时的幽州。赵豫感慨万千。彼时念兹在兹、魂牵梦萦的幽州城,此刻便在眼前,触手可及,自己却是以辽人的身份来了,不由得感慨造化弄人,世间的无常。

燕京城城分内外,建置颇雄壮,不愧为北国第一大邑;到得城中,所见街肆栉比、人流如织,又极繁华。而居民的服饰装扮又与中原内地不同;各色人等操着番汉语言相互交谈,有的赵豫能听懂,有的却不知所云。可是各族老幼和睦相处,却是令人感慨良多。

行过一处开阔地,一座擂台矗立其间,正有大批百姓围观,不知所为何事,只隐约听闻有宝马良驹云云。赵夫人笑道:“秦晋国王又在炫耀他的宝马了。”杨绘听到‘宝马’二字,颇为心动,但心想反正没钱,想也没用,便只是扒着车窗,看看热闹。

很快便到了萧太傅府。赵夫人道:“这是我父为太傅,领辽兴军节度使时,住留南京的府第。虽不豪华,却极舒适的。咱们暂且就在这老宅中安置。绘儿可莫要可嫌弃呀。”杨绘笑道:“娘忒客气了,绘儿从来不喜豪华之物,舒适便好。能够让我睡到明日午时不受搅扰就阿弥陀佛了。”说到这,三人皆笑。一行人入了宅子安置不提。

话说杨绘虽然车马劳顿,真是累了,但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匹宝马大黄驹,膘肥体壮、四蹄带风,别提有多艳羡了。放下行囊后,想了想,此地人生地不熟的,我便换了男子装束出去,也好少惹些是非。想到做到,杨绘换了男装,与管家说了一声,兴匆匆便往广场去了。那广场上还是热闹不减,一问,才知是秦晋国王都元帅耶律淳以宝马为资,延揽天下英豪,故而在此设局比武,赢者赐任昭武校尉,赏大黄驹一匹。杨绘一听,原来不要钱啊,心中可就乐开了花,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擂台上正打得热乎,杨绘边看边找,找到了报名处。那执事官是汉人,便用汉语问:“小公子是来比武的吧?且把姓名报来。”杨绘心道:“一眼便看出我是汉人了?不好玩,我且忽悠他一下。”苦于不会说契丹话,便把在西北学到的党项话七拼八凑胡乱说了几句。说得那执事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小公子是汉人?是契丹人?”“自然是契丹人!”杨绘笑问,“你看我不像么?”“像,像像”,那执事官正自发蒙,便问,“高姓大名呀?”杨绘想了想,道:“在下耶律,耶律佛哥。”“哦!”执事官点点头,微笑着在报名纸上写下了‘耶律佛哥’的名字,道:“请公子到幕中稍候。”

杨绘来至幕中,见早有多人坐候其间。有少年英才,也有银须老者。杨绘找个人少的角落坐下,伏在案上养神。不知不觉,仿佛自己到了擂台上,上了擂台才发现这擂台好大,杨绘大喜。这时候上来七八个人,个个拿着刀兵。杨绘问:“我的枪呢?”竟无人回答。“也罢”,杨绘心道,“我便赤手空拳,也不怵你们这些跳梁小辈。”没成想,这些对手太过不堪一击,被杨绘三下两下就打得跪地求饶。杨绘正自得意的时候,忽然从梁上跳下来只猴子,扒着杨绘的脖子,只顾着扯其耳朵。杨绘吃痛,大喝:“臭猴子,你给我撒手!撒手!”却怎么也够不着这猴子。

杨绘气急,提掌运气,便要痛下狠手,往猴子身上拍将下去,没想这一拍,竟被猴子格住了手掌,猴子道:“这位小相公,你快醒醒!”“猴子也说起人话来了!”杨绘心头一惊,冷汗一出,这便醒了。原来是一位青年公子格住了自己的招式。那公子狮子眼、大刀眉,清瘦白皙,身材颇高,看似文弱,但气力不小。杨绘连忙收了招式,道:“抱歉得紧,在下适才有些疲倦,不想竟睡着了。”那公子彬彬有礼,微笑点头,道:“不妨事。只是在下尚有一事不甚明了,不知当问不当问。”“但问无妨”,杨绘笑笑,道。那公子笑问:“适才小兄弟在睡梦中,竟见着在下形貌了?否则何以知道在下瘦削,竟以‘猴子’相称。”杨绘心道:“坏了,坏了。”竟窘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作答。

那公子却也不恼,笑道:“在下萧斡里剌,一见小兄弟便觉面善,因此适才比完一场时,便坐到了小兄弟身边,没成想搅扰了小兄弟清梦,实在是过意不去。对了,小兄弟如何称呼?也是来比武的吧?”杨绘问:“兄长适才比赢了?”“赢了!赢得很轻松。否则怎么会还回来坐到这里呢?这个场子的规定,是以一局定胜负,循环捉对,败了,就得走人;谁赢到最后啊,就封官赐马。”“哦”,杨绘点点头,道,“承蒙兄长赐教。对了”,杨绘站起身,作个揖,道,“在下耶律佛哥,适才多有得罪,幸得兄长海涵。”那公子也起身施礼,道:“有幸得识耶律贤弟,一会儿在场上还请贤弟手下留情。”杨绘笑道:“兄长客气了。”

不多时,司仪便唱道:“下一场,由耶律白家奴对阵耶律佛哥”杨绘道:“该我了。”萧斡里剌笑问:“贤弟需要多久?”“啊?”杨绘问。萧斡里剌微笑着站起身,提壶将热腾腾的香茶倒入杨绘杯中,道:“为兄置下热茶一杯,单等贤弟回来品尝。”杨绘仍自睡眼惺忪,傻笑道:“得,有劳兄长。”作个揖,便上场了。俄而,幕外掌声雷动,杨绘回还。萧斡里剌惊问:“完了?”“完了!”杨绘没奈何地摆摆手,道,“那人不堪一击,两下子的事情。”说罢拿起茶水便呷了一口,惊叫“好烫!”

两人继续闲聊。萧斡里剌道:“我乃是东京道辽西州人氏。日前女直军压境,辽西州已陷,中京眼看危在旦夕。皇上此刻驻跸南京,秦晋国王又在南京招兵买马,我便南下投了军,誓死报效国家,不作亡国之奴。此前,我军新败,我也尚未建得军功,便只在大石林牙军中作一小卒。若是今日我侥幸拔得头筹,封官带兵,当能更好地报效国家!”杨绘心道:“原来是个大大的忠义之士。若是可以,我便成全了他又有何妨,只是可惜了我的大黄驹啊。”斡里剌又问杨绘的出身,杨绘顾左右而言他,草草搪塞过去。

果然,到得最后,幕中就剩了这哥俩。司仪唱道:“今日的赢家,终在两位青年才俊之间产生。谁将最终封官赐马,得到秦晋王爷的赐宴呢?一战定乾坤,就在眼前。下面众位看到的是今日的压轴大戏,由耶律佛哥对阵萧斡里剌!”台下掌声雷动。两人一前一后来至台中,向观众拱手致意。此时的杨绘已是睡意全无,一套棉布短打配一顶麂皮小帽,双手缠了棉布条,显得精神百倍。杨绘本就是上扬眉、丹凤眼,此时配以男装,又是另一番英武之姿,不怒自威、不笑自傲,卓逸之风跃然眉梢。萧斡里剌心中啧啧称奇,心道:“此人非同凡俗,看来国难出英雄,天不亡我大辽啊!”

杨绘取了一把战刀,斡里剌提一杆狼牙棒,道:“我以长大兵器对你的战刀,你是吃亏了。”杨绘微笑道:“不妨事。”两人行个礼,斡里剌便挥舞着狼牙棒横扫过来。杨绘轻巧躲过,转身一个斜刺,斡里剌应声滚地。堪堪地差一点刺到,斡里剌惊出一身冷汗,自是凝神应对,不敢稍怠。两人刀来棒去,又过了几招。那狼牙棒势大力沉,杨绘却屡屡轻巧闪避,轻易不出手,每每看准了时机便是致命的劈刺。斡里剌也非等闲之辈,每每看似必中的绝杀都被其一一化解,虽然有些粗重笨拙,更不似杨绘飘逸好看,却也管用,屡屡化险为夷。两人打了二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杨绘心道:“天色不早,娘和哥该也等得着急了,我须尽快作个了结才好。”说罢变被动为主动,一个灵蛇闪击,刀分两路,暗打一边,骗过斡里剌一记躲闪,随即滚地迂回至其身边便是一个上扬手,堪堪这战刀便往斡里剌脖颈上刺来。这时杨绘才想起适才斡里剌的肺腑之言,心道:“我明明是要让他赢的啊,如果这招出手,他便输了。”想到这里,战刀便停在了半空。高手过招,半分停滞不得,这一收手的功夫,斡里剌的狼牙棒也已经从侧面扫来,堪堪地在杨绘耳畔停住。

杨绘弃了战刀,站起身来,斡里剌亦收了架式。司仪高声唱道:“今日的胜者,乃是萧斡里剌。”台下顿时响起暴风骤雨般的掌声。杨绘对斡里剌笑笑,拱手道:“恭喜萧兄!”说罢便往台下走去。“耶律贤弟留步!”斡里剌高喊。杨绘扭头,笑而不语。斡里剌跑过来,双手握着杨绘的手,嗫嚅道:“我,我欲与贤弟结义金兰,不知贤弟意下如何?”杨绘怔了怔,笑道:“在下才疏学浅,怎敢高攀?”斡里剌缓缓地放开手,叹了口气道:“我实际是输了,耶律贤弟定是不齿于我。”杨绘笑笑,道:“兄长多心了。”说罢正待离去,斡里剌又道:“贤弟还请驻足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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