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各自生活
什么权力和地位，不过是互相利用的戏码。即使地位再高也逃脱不了这宿命。有人一开始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时间久了，在这洪流中，又有谁记得当初信誓旦旦地对天发誓：要拯救天下千千万万在受苦难的人民。
我像发了疯一样生气地将那些价值不菲的饰品全部扫下地，连眼皮也不眨一下。若然和依晴心疼地看着我，一点也没上前阻止的意思。因为除了这个发泄的方法，别无他法。
但是，门外的下人可不知道，于是匆匆忙忙跑去正厅禀报丞相，得到的答案却是：由着她，一会记得叫总管去购置一些新的。
“小姐，我们逃吧。”若然盯着摔累了坐在地上的我，带着哽咽的声音说。
“能逃去哪里？娘要怎么办？”我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目光呆滞地看着若然。
“去雪国怎样？李捷大哥不是有产业在那里，夫人当然也一起带去啊。”依晴激动地回答，企图引起我的注意力。
“那人肯定将娘藏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我今日在正厅看到娘，就已经知道凤风只是想利用她威胁我。以他的野心，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利用的人。
“我们去找找。”依晴拉起若然的手欲往外走，手腕却被紧紧抓住，而且明显看到我的手在颤抖。
“没用的，我不想连你们也失去。”我有种预感，即使她们找到人，我也会失去她们。
“放心，他们抓不到我们的。”若然微笑着自信地说，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慰道。
“我求求你们，不要去。”我害怕失去她们，用尽全力扯住她们，双眸泛着淡淡的泪光，可怜兮兮地睨着她们。
“我们不去了。”若然和依晴同时说，然后坐在了地上，就坐在我的身边，不管地上摔了一地的碎片。
我感动地伸出手臂，将她们俩人一起抱住。过了一会儿，我缓缓地站了起来，往还算整洁的书桌走去，拿出信纸用毛笔写了几个字，接着我把信放入信封。
“把信送到官府去，别的什么也别说。”我把信递给依晴，小声地叮嘱道，把所有的悲伤隐藏心底。
“嗯。”依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接过，然后头也不回转身往外走。
我一边叹气一边拾起地上的书本和画卷，其余的碎得拣不起来。若然则推开门唤来外面的下人帮忙清理，然后拉着我走出房间，来到院子的凉亭处。
“你打算与他说清楚？”若然担忧地询问，不希望我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嗯。”我知道若然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所以仅是淡淡地回答。
“你疯了吗，他会恨你一辈子的。”若然突然紧抓着我的手臂，要我想清楚再做。
“恨我，总比一直爱着我好。”我知道的，他和我是同一类人，一旦爱上就用尽了全力，如果要忘记只能让他恨我。
“远走高飞就好了啊，你何必总为别人想那么多！”若然全身轻微地颤抖，那是心疼我的付出。
“谁叫我是这样一个人呢。”我微侧螓首，淡笑着说。
风，掀起两人的裙摆，脸上若有若无的笑与乌云密布的天空融为一体，形成一副任谁看了也会忧伤的图画。人有时候不该活得太清醒，那会苦了自己。其实我懂的，只是做起来很难。
京城城郊有一处人工园林，相当于现代的大型公园，提供人们休假散心之用，只需交纳一定量的银两即可。这里的花草植物皆是罕见的品种，人工池塘里引入的是高山泉水，蝴蝶随处可见，耳边还萦绕着各种鸟叫声，这是一个能让人身心放松的地方。
如此美的景致，我却无心观看，反而忧心焦虑地在大门处徘徊。直到三名男子骑着马朝她们来，我才惊觉所有想好的话说不出口。
我领着他们走进园中，相对这里每日满客的地方，此时冷清了不少，几乎只有他们六人在此处游览。
官上懿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脚步始终跟随着我，看着我坚定的背影，不知怎么地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他快步追上我与我并肩而行，温暖的大掌握住了我垂在身侧的纤手。
“我们今天不是来游玩的吗？你干嘛一个劲地往前走？”官上懿一边欣赏周围的景色一边询问神色有异的我。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不敢与他充满深情的黑眸对视，低下螓首盯着地上。
“那也不用走那么快啊，边走边看总会到的嘛。”官上懿加重了力道，握着我逐渐冰凉的手，不禁担忧地说。
我慢慢放慢了脚步，与他们一起观看沿途的风景，因为下次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你包下了整个园？”官上懿依旧细心地观察，还真发现除了他们几个没其他人。
“嗯，我不想被打扰。”其实，我说谎了。我是想与他一起创造我们最后的回忆，也不希望有人在场不方便说话。
“从刚才开始你就怪怪的，现在还搞神秘？”官上懿偏头望着笑得有些勉强的我，然后停下了脚步。
“没什么啊。”我换上十分认真的脸，看着他回答，希望借此冲淡他的疑心。
最后，我暗中轻轻吁了一口气，二话不说反手拉起他的大掌，小跑步来到人工湖上的九曲桥，但我并未停下来，我的目的地是湖中央的凉亭。
“等等，你们不用过去，在这里等着就好。”若然和依晴突然伸出手臂，在九曲桥前挡住再上前的两个人。
“为什么？”明墨不明所以地睨着她们的手，仍打算跟上保护。
“你们不会让他陷入危险吧？”明轩用手中的纸扇阻止了明轩的冲动，看着两个神态有些怪异的女子，接着拽过明轩到一旁小声交谈。
“你干嘛阻止我？”明轩堵气地不看明墨，怪明墨拉住了他。
“静观其变。”明墨言简意赅地提醒他，心里不觉得这三名女子是坏人，她们这样做肯定有她们的苦衷。
而凉亭相对坐着的两人，一人低着螓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人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前的女子。在凉亭坐下已经有好一会了，但两人始终沉默着。
“如果你还在想怎么说，不如先听听我要说什么？”官上懿看着头快要垂到石桌上的我，出声打破沉默，企图化解他们不知哪来的尴尬气氛。
“好。”我私心地想知道他要对我说什么，即使他们即将分开。
“烟儿，我决定马上迎娶你过门，以免你要反口。”官上懿抓起我置于石桌下膝盖处的纤手，无限情深地说。
我听完他的话后，整个人像石雕般僵硬，就好像连呼吸也忘记了。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久到我一抬起螓首就看到他明亮的黑眸，我不希望这双好看的黑眸染上浓浓的怒意，所以我狠下心，用力地抽出自己的纤手。
“烟儿，怎么了？”官上懿蹙起眉头，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掌，错愕与我的拒绝。
“没……”我再次说谎，强迫自己扬起微笑，因为狠心的话我真的说不出来。
他的真心，我看得一清二楚，我不忍心伤害他，但残酷的现实逼我低头，逼我交出原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有时候我觉得命运很可笑，它从来不会依照人的心情而走，而人往往想改变它。
“你看着我说话。”官上懿的内心很不安，宁愿我一次性把话说出来，但可恶的是我迟迟不开口。
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接着抬起螓首与他直视，逼迫自己坚强，因为以后我就自己一个人了。
“发生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官上懿直觉认为我的事便是他的事，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的求亲。”我痛苦地闭上了眸子，将我的决定告诉他。我知道他对我用情至深，想忘记并非易事，但我相信时间能冲淡一切，包括深入骨髓的****。
“为什么？”官上懿惊讶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从一开始就心事重重的我。
“很抱歉让你误会我对你有意思，其实我早已有喜欢之人。”我忍住眼眶快要溢出的泪水，置于石桌下的手紧握成拳头。
“你骗我，不可能的！”官上懿伸手捏着我的下巴，逼我看着他。
“怎么不可能，是你一直不愿去想而已。”我漾着淡淡的笑意，在他看来是嘲笑他的意思。
我必须狠，狠心伤害他，让他恨我，他才能活下去。这是我唯一想到的办法，即使这办法苦了自己伤了别人，我仍愿意做。
“就是说你一直在骗我？”官上懿不敢置信地凝视着眼前美艳动人的女子，仿佛要看穿她是否在说谎，但他却找不到她一丝说谎的证据。
“是！”我不断地提醒自己要说出伤害的话，要令他死心死得彻底。
“不可能，不可能！”官上懿颤抖着手放开了我，即使我伤他至深，他也不愿伤害自己深爱的女子一根头发。
“我是贪慕虚荣的女子，你一无官位二无钱财，凭什么我要喜欢你？我就说你天真嘛，果然很好骗。”我缓缓地站了起来，退到凉亭的边沿，微笑着看他痛苦的表情。
“是不是我有了官位，你就会答应嫁给我？”官上懿的内心排斥着不愿相信我说的话，仍在挽留我。
“不会”我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停顿了一下然后说。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那么狠心！”官上懿激动地快步走上前，双手抓住我的肩膀。
“你看清楚了吧，我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我吃痛地皱了皱眉，却不得不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
“我们好聚好散，今天我是来断情绝义的。”我轻轻拂开他的大掌，往九曲桥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官上懿愤怒地用手掌击碎了凉亭中的石桌，仰头对着天空大吼。
明轩和明墨见他像疯了一样，马上挥开若然和依晴的手冲了过去，而若然和依晴则快步越过他们，去追对岸那抹悲伤的背影。
若然单手捧着托盘，另一只手推开雕刻着各种花样的红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抹颓废的身影。那身影一动不动地坐着，似乎什么事情也引不起她的注意，而这个情况已经维持了两天。
“小姐，你两天都没吃东西了，多少吃点吧。”若然在桌上放下托盘，皱着眉走向窗前的人。
“放着吧。”为了不让若然和依晴担心，我只能这样回答，但姿势依旧不变。
“小姐，你别这样啊，我……”若然欲打算继续安慰我，大门却突然被推开。
进来十位手捧各种金钱财宝、稀世珍宝的下人，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后他们快步走了出去，还轻轻把门阖上。
我忽然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抓起几颗夜明珠，用尽全力往地上摔，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夜明珠碎片零零碎碎地躺在大理石地板上，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小姐，别激动。”若然无奈地看着这十盘东西叹气，伸手按住我欲抓那一盘放满簪子的手，禁止我自虐。
“我还能做什么呢。”我抬眸盯着一脸担忧的若然，手离开了那盘尖端向上摆的簪子，眼泪顺着脸颊不断落下。
“你不是常说，还未到放弃的时候就别放弃吗？”若然拉着我坐回窗边的椅子，然后在镜架的铜盆上拧干了一条湿布，走回我的身边递给我。
“现在轮到你来安慰我了。”我擦干脸上的泪痕，因她的话笑了笑。我知道若然和依晴是除了娘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我不要她们为我担心。
“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待我哭累了，若然疑惑地盯着我欲言又止的神情，最后忍不住问了出来。
“嗯，我不希望你与依晴随我进宫。皇宫是个复杂的地方，更何况我身处后宫之地，尔虞我诈是少不了的，谋计算计更是家常便饭。”我伸手捂住若然欲说话的嘴巴，要她把我的话先听完。
“不，我们要跟你进宫，就因为是这样，我们才要保护善良的你。”若然从一开始就这样决定的，也是不会改变的决定。
“你们没有义务要待在我身边一辈子，应该去找寻自己的幸福，更何况我已将卖身契还给你们了。”我根本就不想她们侍候我一辈子，因为每个人都有拥有幸福的权利。
“不是说过三姐妹一条心，同甘共苦吗？”若然知道我永远是先替别人着想再想到自己。
“你啊，真是固执。”我拿她没办法，拉起她的手掌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们的姐妹情更向前迈进了一步。
而在官府，官上懿的情况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一室的酒味萦绕，他就坐在地上，手持酒瓶周围还散落了许多，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将酒灌到自己的口中，想借醉忘记一些深刻的伤痛。
明轩和明墨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明墨迅速走到他的面前，拍掉他还想灌醉自己的酒，从未发过如此大脾气的明墨，第一次狠狠地瞪着他。
“走，跟我回去！”明墨把他从地上拉起，扯着他的手臂就往外走。
“不，我不回去！”官上懿挥开明墨的手，拖着站不稳且疲惫的身体转身。
“不回去，就哪里也不要去。”明墨用轻功一下便跃到他的面前，抬起手臂挡住他快要倒下还硬撑的身体。
“你想死吗，敢阻止我！”官上懿眨了眨黑眸，打算甩掉他看到了两个明墨。
“你醉了。”明墨连劝酒醉的人也是那么言简意赅，即使此时他自己怒意盈胸。
“我没有……”官上懿仍嘴硬地不承认，突然脖子后面传来一阵麻痹，接着他的身体直直往下滑。
“你干嘛打晕他？”明轩能料到他醒来后绝对会大发雷霆，错愕地看着明墨一气呵成稳稳接住了他的身体。
“不然怎么回去。”明墨说得理所当然，好像从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