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太后记恨
“御医，怎样了？”我回宫服下解药后就醒了，现在正侧身坐在床沿，双手握紧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的手，满怀期盼地看着年迈的御医。
“剑身刺穿了肺部，恐怕熬不过今晚。”老御医颤抖着声音说，双脚一弯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吐一口。
“什么！”我真的宁愿自己患了重听，那这样的结果我就会以为自己听错，心也不会那么疼。
老御医的头垂得更低了，他害怕她治他的罪，因为后宫的妃嫔喜怒无常，想杀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我要你尽全力医治，不然唯你是问！还有不许泄露王受伤的半点消息。”我抓着上官懿的手力道不禁加重，快要溢出的眼泪被我硬生生逼回。
“是，是……”老御医战战兢兢地回答，然后起身在桌上写药单，接着吩咐小太监去煎药，再回床边检查已撒上药粉的伤口。
突然，若然用力地推开寝宫大门，小跑到我的面前，紧张地在我耳边小声说话。我听完后点了点螓首，面色凝重地起身跟若然走了出去。经过门口的时候，对立在门边的依晴说了几句话。
“谁敢在落思殿门前大声喧哗！”我出声制止想强硬冲入殿内的一众妃嫔，最后立在众人的面前，用眼神示意拿剑维持妃嫔进来的侍卫放下剑。
“我们要见王！”妃嫔齐声同时说，语气非常坚定。
“王说不见，请各位妹妹离开。”我压下强烈的怒意，尽量让自己的言语听起来有礼貌，我不想在宫中树立敌人。
“如果本宫一定要见呢。”妃嫔都不敢作声，但她们身后响起十分威严的声音。
“回太后的话，不见。”我微微弯身行了个礼，眼光直视生气的太后，毫不畏惧。
太后被她的气势逼得退了一小步，但心中对她更是厌恶。
“你！”太后一只手指着她，眼底有不屑、有鄙夷，恨不得下令杀了她，但很快便隐藏了自己的不快。
“只是一个贵妃，竟敢对太后娘娘无礼！”柳玉佯装生气地瞪着我，其实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何必生气呢，臣妾只是转达王的话。”我不想与柳玉多作争辩，直接搬出自己捏造的懿旨。
“这真的是懿儿的意思？”太后扬手示意柳玉不要说话，刻意漾开微笑问，可心底却不是这样想。
“是的。”虽然这是谎言，但我强迫自己相信是善意的谎言。因为唯有这样我才能更有勇气面对她们的质问。
一个国家的君主受伤了，这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如果再说出来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有心人必定会作别他想。
“摆驾回宫，这里所有人也回去。”太后相信她不可能会做出伤害懿儿的事情，再加上双方这样僵持也没多大用处，于是选择相信她一次。
“太后，这……”柳玉不能放过这次除掉自己心腹大患的机会，正打算再说服太后，但被冰冷的目光看得不敢噤声。
最后，妃嫔渐渐散去，落思殿恢复了安静，可寝宫那边可没那么静，反而有种不安的感觉。每个人都侯在床旁，担忧地看着因高烧不退满脸通红的上官懿。
漫长的夜晚即将过去，原本漆黑的天空此时正灰蒙蒙的，准备迎接太阳的出现。皇宫的正门立着两名纤细的身影，她们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宫外的中央大街。
“来了，来了。”若然望着远处悠闲轻摇手中纸扇的白衣颀长身影，惊喜地大喊。
“嗯。”我终于展开从出事以来第一次的笑容，上前几步走到正门外，绞着手指耐心等待。
“什么事找我那么急？”幸好他人刚好从外地回来，不然她那么急他肯定赶不回来，白衣男子直盯着脸色有点憔悴的她。
“救人！”我言简意赅地回答，接着拉过离我还有三大步的他，就快速往落思殿跑去。
若然无奈地摇了摇螓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与守门的侍卫道了声谢，然后也跟着跑了起来。还一边感谢苍天：让有情人能天长地久。因为只要有那个人在，没有人救不活。
回到落思殿，我遣退了老御医，合上门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五人。我坐在床沿双手握紧上官懿微凉的大掌，白衣男子认真地用食指和中指按住脉搏，若然和依晴立在两边床柱旁。
“有办法吗？”我蹙起眉问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男子，心像被大石压住。
“只能暂时续命，少一味药引，缺一不可的药引。”白衣男子正是她的三哥，那个什么病都能治好的医公子，更是拥有银月帝国不少分号药局的老板。
“是什么？”只要有一线的生机，无论要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愿意。我在心里默默发誓。
“绯雪之莲。”白皓转过头盯着她，他想知道她听到后会有什么反应，因为这东西不能随便用。
“银枫门的镇门之宝？”如果我没听错那就是这东西，而这东西只有银枫门才有。
银枫门是最近两年银月帝国新增的武林门派，发展十分迅速，最近竟然跃上银月武林派的第三，其实力绝对不能小觑。
而绯雪之莲便是银枫门的镇门之宝之一，听说不少人慕名盗取，却从未有人得逞，久而久之就无人去盗。绯雪之莲只有蘑菇般大小，外表状似莲花，颜色如刺眼的赤红，摸上去冰冷如雪水。
“是。”白皓点了点头，表示她没说错，收回探脉搏的手指，从衣袖内拿出一瓶药丸，倒了一颗塞进上官懿嘴里。
“拿吧。”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似乎不记得自己曾为得到此物差点送命。
“你应该知道绯雪之莲所代表的意义，不用我再提吧。”白皓边叹气边说，看着她的目光不禁深邃起来。
“我知道，但银枫门并不是靠此而闻名。”我说得非常自信，朝他嫣然一笑，接着站起身。
“你决定了？”白皓相信只要有一线能说服她的生机，他依然不希望她拿此来做赌注，更不想看到她以后后悔的样子。
“是，换他一条命很值得。”我立在衣柜前，打开后拿出被衣衫覆盖的漂亮锦盒，锦盒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展翅凤凰。
我捧着锦盒走回床边，毫不留恋地将锦盒递给白皓，眼底全是坚定。我两年前为摘取绯雪之莲差点送命在无人迹的雪山上，它生长于长年积雪的山顶或陡峭的山崖处，五百年生长、三百年开花、两百年结果，可遇不可求。我在雪山上呆了将近一个月才找到，最后因缺氧而晕倒在雪地上。
“既然你说值得，那么我就下药了。”白皓打开锦盒看了看，发现置于冰块中的绯雪之莲依然在生长，那就证明没变质。
“谢谢。”我松了一口气，在说自己决定的时候，很害怕三哥会反对，因为他永远为我想得多。
“你别再给他输真气了，会内力全失的。”白皓走了几步后停下来说，但他的语气明显是在生气。
“我知道了，三哥。”我点了点螓首表示同意他的话，然后接过依晴递过来的湿布，为床上不断出汗的上官懿拭去额头上的汗。
白皓潇洒地摆了摆手，接着跟若然前往地下药库。他们所有人都没发现的是屋顶有一条黑色身影，掀开瓦片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看进眼里。正当黑影放好瓦片欲离开，一抹蓝色人影突然出现挡住了黑影的去路。
当黎明到来，阳光照在屋顶上，但屋顶上的两个人影早已不见了。落思殿的凉亭处，有一名白衣男子双手负于身后，迎着阳光而立。
“三哥。”我踏入凉亭，轻唤了声眼前的男子，总觉得他从认识开始便充满悲伤，但他却从不与我说。
“他把药喝了吗？”白皓仍旧抬着头仰望湛蓝的天空，状似在问与他毫不相关的事。
“喝了。”我在凉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单手支着下巴盯着背对我的他，不打算再说话。
“你别再这样看我了。”过了一会儿，白皓忍不住回头看她，因为被她直盯着浑身不对劲。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问你什么不？”我故意卖个关子，要他猜出来，目光不经意看向主殿寝宫方向。
“问那人什么时候醒？”白皓想了想，注意到她那轻微的动作，他十分自信地回答。
“这是其中一半的问题，我的另一半问题是：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我看到他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再放轻松。
“我不懂你指的是什么。”白皓扬起淡淡的微笑，慢慢转过身望着我。
“你懂的，我就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在看天，问你你老是避而不答。”我想抹去他眼眸里漾着的悲伤，但他似乎不想让别人靠近，即使亲如我。
“回去吧，他应该快醒了。”白皓不想把自己的血海深仇强加在她身上，她肯定会为他抱不平，他是知道的，所以一直不说。
“好吧。”我总有一天会让他亲口告诉我的，因此不急在一时，给他一点时间吧。
月亮悄悄爬上树梢，夜空布满星辰。听说在很遥远的国度，有一种占星术，有专门研究的占星师，能通过观察星象预知未来的一切。
我紧握床上的人的手掌，用一边脸颊贴着，让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依旧冰凉的手。虽然白皓说这是服用了绯雪之莲的寒气所致，但我仍十分担心，毕竟药书并没记载此物服下后的情况。它虽能起死回生，对功力的恢复与伤口的愈合也很有效果。
“你为什么还不醒呢。”我小声地呢喃，入神地盯着他有些苍白的俊脸。
三天以来我想了很多，每天照顾着像小孩子般睡着的他，面对太后和每个妃嫔难听的话，我从未有过觉得那么幸苦，即使处理堆积如山的信件，我眉头也不皱一下，只是关系到他的事情，我就会大失方寸。
“你不是要跟我解释你跟那女人的关系吗，难道你要我继续误会下去？”我一直守在他身旁说着与他的点点滴滴。
我坐在大理石地板上，侧脸趴在床沿，伸出手指挑开他额头上的黑发，探了探他的体温，发现没持续发高烧后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再不醒我可要走了喔，为了救你我得罪了整个皇宫的女人，她们早晚要找我寻仇，所以我还是先走掉的好。还有啊，你的大臣听说你在这里老把奏折往这里送，再不醒全国的人都会说你是昏君。”我半带威胁半带玩笑地说，床上的人依然没有什么反应，我无奈地叹气，接着撑住地板站了起来。
但是，我没注意到腿已经麻了，一时快速地站起，然后整个人背对着床向后倒去。眼看就要压在他身上了，我却没有办法。
我闭上眼眸，等待疼痛的到来，可结果根本一点都不疼，相反还软绵绵的很舒服，就像人的身体。意识到想了什么，惊讶地偏头看着他。
“真是的，走几步路也不小心，看你没有我怎么办。”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宠溺，黑眸紧锁着呆呆的她。
“你醒啦，有没哪里不舒服？”我一个翻身侧躺在他的旁边，双手连忙抓住他的衣襟欲查看他的伤势。
“我想不到……你那么好色。”上官懿戏谑地道，把她的慌张收入眼底，谁说她不喜欢他，看她那么紧张就知道答案了。
“什么？”我停住了双手的动作，蹙起秀眉不明所以地抬起螓首看他。他的眼光带着炙热，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口，两人衣衫凌乱地躺在床上，这画面……我的脸顿时红得像苹果。
“你，你！”我羞得连话都说不好，一世英明就毁在他手上。
“我逗你玩的。”上官懿把离他远远的她抓了过来，抱进自己的怀中，贪婪地吸取她的体香。
我抡起拳头轻打了下他的肩膀，然后伸出手臂回抱他，把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规律的心跳声。或许，这样也是一种小幸福。
“三天以来，你的一字一句我都听到，只是眼皮重得睁不开。”上官懿抚了抚她的秀发，拥着她的手臂更紧了，深怕她会逃掉。
“我很担心。”我决心顺应自己的心意，把从未说出口的话讲给他听。
“我知道。”上官懿在她耳边暧昧地道，然后放开她一点，欲吻上她柔软的唇。
突然，一记用力推开寝宫大门的声音响起，依晴手捧托盘走了进来，好死不死撞见了这一幕，她吓得第一反应是立刻退了出去，又猛地阖上门。
我挣开他的怀抱，翻身坐在床沿，不好意思再看他。
“哎呀，被人撞破好事。”上官懿坐起身，故意欺近她身边，在她耳边吹气。
“好啦，没个正经的，亏你还是一个君王。”我生气地推了推他的身躯，听到一声闷哼声才知道刚好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啊，对不起，你没事吧，我看看。”这下我没理会害不害羞的问题，稍微撑高身体双手作势要翻开他的衣服，却被他及时抓住了纤手。
“没事，只要你手别动就行。”
“我要下床。”语气是非常坚定的，但是这句话我在养伤的这十天来每天至少说三次。
“不行！”同样的否定回答，每日都在上演，但床上的男子似乎学不乖，要问到我答应为止。
“烟儿，我快被你养成猪了。”上官懿无奈地抱怨，眼眸盯着她递过来的汤匙。虽说有她寸步不离的陪伴很好，但看到那一盅盅的补品，他就笑不出来，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怕，后宫的女人在意的不是你的外表，而是你至高无上的权力。”我淡笑着否定他的理由，将汤匙盛着的鸡汤凑近他的唇边。
上官懿在心里哀嚎：喜欢一个同样聪明、强势的女子定会被她吃得死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