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天之期
两人谈话结束后，她们以最快的速度回落思殿。上官懿依旧坐在床沿紧握凤璃烟的纤手，白皓则仔细地把脉，若然、依晴立在一旁。
“呵呵，你这皇宫里的御医还真无用，这样简单的毒都解不了。”白皓嘲讽地说，淡笑着看向上官懿。
“所以才找你啊。”上官懿看到白皓自信的神情，不禁松了一口气。因为相信白皓能救活濒死的他，肯定能解这种毒。
“只要你不忘，我以后就无条件答应你要求的任何事。”白皓边允诺便把手伸进衣袖里，掏出插满长短不一银针的布包，在凤璃烟身上扎了几根，再包扎好手臂的伤口。
白皓搞好这一切后，朝紧张得不敢说话的三人说了声没事，他们同时深深吁了一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萦绕在落思殿的悲伤，如大雾般迅速驱散。
而谁也没发现离开了的蓝燕，此时换上黑色的夜行衣，鬼鬼祟祟地闪入深宫的一间宫殿，接着小心翼翼地轻阖红木门。昏黄的烛火接着点燃，屋里突然多出两条人影。
“最近她有什么动作？”房内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坐在高座之上，旁边候着一个弯腰低头的太监，下面跪着蓝燕。
“每日躲在落思殿闭门与两名婢女不知道说什么，偶尔过来梅园陪我，并无可疑之处。”蓝燕如实报道她所观察的一切，低垂的螓首一直没抬起。
“昨晚遇刺的事，为何不说？”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妇人的眸子锁住跪在地上的人。
“奴婢……”蓝燕语带保留，但身侧攥紧的拳头泄露了所有的心事，想不发现也难。
“你心软了，不想下手了？”妇人一连问了两个问题，每个都直问蓝燕心底的疑问，而且有种逼她入绝境的意思。
“奴婢没有。”蓝燕不可能忘记她爹娘如何惨死在凤璃烟的爹手上，如何设计陷害他们。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原定的计划为什么不继续？”妇人开始怀疑蓝燕的办事能力，如果她不行，只能另派他人。
“奴婢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蓝燕想认真地观察凤璃烟是怎样的一个人，而不是听眼前妇人的一面之词。
“本宫认为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妇人冷笑出声，直接道出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蓝燕下定决心。
“奴婢……”蓝燕颤抖的声音说不出完整的话，自知不能违抗妇人的命令。
“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妇人说完便起身离开，警告的眼神掠过蓝燕的全身。
半个月后，凤璃烟痊愈，毒解后上官懿曾挽留白皓，有意给他一个官职，但他婉拒了。若然和依晴因救她有功，免去她们在宫中的奴籍，以后全皇宫的都人必须在名字后加称姑娘。此举动不止震惊了后宫，还增加了不少我的流言蜚语。
再加上上官懿半个月来一下早朝便往落思殿走，而后宫则把凤璃烟说成了独宠，太后也对此事极为不满。太后本来就对我有意见，如今我破坏了皇宫的秩序，早晚会找我谈话。
我好不容易被他允许下床，终于能出来呼吸新鲜的空气，晒一晒温暖的阳光。我忽然想起很久没见过蓝燕，于是出了宫门脚一拐往梅园去。
今日的梅园与往日一样冷清，但一园的梅树让人不觉安静，反而有种引人入胜的感觉。奇怪的是，少了一抹平日都在照料梅树的倩影，而且梅树明显好几天没浇水。
我、若然、依晴疑惑地往主屋走去，伸手推开大门，迎面而来是一阵臭味，待我们适应屋内的黑暗，突然看到一人侧躺在地上，那正是蓝燕，她的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鲜红的血绕着她周围流了一地。
“蓝燕！”我惊喊出声，单手下意识捂住了嘴巴，迫不及待地欲冲上前。
“娘娘，别过去！”若然及时拉住我的手腕，阻止我冲动行事，朝我无声地摇头，提醒我提防有诈。
一直以来，若然都无法完全信任蓝燕，这一次更是对现在的情形觉得疑问。她对我和依晴交换了下眼神，然后放开我的手腕，走向蓝燕。
“来人，把她们抓起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接着几十人包围了他们，带头的竟是太后。
“太后娘娘……”我错愕地望着太后，但话还没说完双手被强行禁锢在身后，手腕的痛让我皱了皱眉，没弄明白太后为什么要抓住她。
“凤璃烟，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杀害后宫妃嫔！”太后简单地掠看过眼前的一切，然后确定了一件事。
“臣妾没有……”我出声反驳，因为根本没做，不能随便定我的罪。可是，我心中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太后他们好像早有预谋，能在最准确的时机人赃并获。
“那你是说本宫冤枉你？”太后走近她，冷眼看她挣扎反抗都无用的表情，同时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满身血的蓝燕。
“太后娘娘明鉴，我们可以证明王妃娘娘没有做。”若然用力地想挣开身后手腕的枷锁却没用，只能希望太后把她的话听进去。
“你们两个是她的人，难免为了她说谎。”太后冷哼一声，一句话堵住她们的嘴巴。
“我们没有！”依晴大声地否定，但刚好被抓住的她们怎么解释都没人听。人总有一种惯性，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什么都不用说了，全部押到孔雀台。”太后一声令下打断她们的辩驳，直接命令侍卫押她们离开现场。
有些事情我很在意，但说不出哪里有问题。所有的事都太凑巧了，巧得让我不相信心里早有的答案。于是，她们三人被强行押到孔雀台审问。
“王，大事不好了！”一名年迈的太监匆匆忙忙跑进上书房，惊动了房内的所有官员和有些生气的上官懿。
“何事慌张？”上官懿皱起眉摇着牙问，盯着下面跪着的太监。
“太后将王妃娘娘和她的两名贴身姑娘押往孔雀台，谁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太监言简意赅地概括了其他小太监报告的事情，希望能来得及。
“什么！”上官懿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他马上站了起来，丢下一室的军事大臣跨步离开。
“你还有什么话说？”太后单手支着额头斜倚在凤椅之上，带着鄙夷的眸子直盯着她，心中涌现一抹快感。
“臣妾没有杀害蓝燕，请太后娘娘彻查清楚。”我跪在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身侧两旁立着很多侍卫，大概延伸至孔雀台宫门。
“这是在梅园那间屋子的桌上拿的，里面说得很清楚，你自己看吧。”太后拿起桌上的信封，扔向她的脚旁。
“谢太后娘娘。”我低着螓首行了个礼，然后捡起信封。信封上没有写收信人，打开后飘来一种奇特的香味。
信纸上娟秀的字迹显示了写信的人是名女子，而且所用的墨汁带点深蓝色，不放在太阳底下是不会发现的，但我眼力极好马上就看到了。可是，信上的内容却让我皱眉。
无论谁拣到这封信，都请看完后交给王，让他为我申冤。十二年前，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一个好官，深得人们的喜爱。有一天从王都来了个叫凤风的人，他来到我们的蓝府，送来好几车的金银财宝、丝绸锦缎，意图收买我爹。
我爹与凤风交谈后，明白凤风是为了招贤纳士而来，至于目的他没说，我爹也没多问。我爹大约能猜出凤风的计划，所以用借口婉拒了。
但是，凤风怀恨在心，某天夜里他带着黑衣蒙面人屠杀了蓝府三十余口的人，甚至还一把火烧了蓝府以绝后患。当年我五岁，被管家捂住嘴巴躲在暗处看见了所有。
今日我死在凤璃烟的手上，冒死留下这封信，一定要为蓝燕讨回公道，让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为何如此污蔑我，我待你还不够好吗！”看完后我气得将纸张揉成了一团，咬着洁白的牙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如何，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太后扬手示意身旁的宫女退下，她坐直身体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臣妾真的没有，我要见王！”我不能坐以待毙，不然真的会死的，太后分明是在生气，而且她想报上次的仇。
“你认为本宫会给你这个机会吗？”太后悠闲地轻啜一口茶，然后慢慢放下茶杯，边以手绢拭嘴边站了起来。
“如果我有理由让你心甘情愿求我给机会呢？”我挑着细眉，自信地抬眸看她，换上一张冰冷的脸。
“不可能！”太后被她的气势吓得下意识倒退了一步，还未看过她如此的表情，但也让太后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要不要交换条件？”我相信没有人能拒绝得了这诱惑，可必须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是要给讨厌的女人知道。
“是什么？”太后像被美妙的音乐困住的妖精，正慢慢坠入看似无害的陷阱中，有猎人正等待猎物靠近。
我漾开一抹胜利的笑容，黑眸闪过阴狠的目光，正打算开口说出最终胜利的筹码，一道尖锐的传唤声响起。
“跪请王圣安！”孔雀台的侍卫同时跪下，但马上要发飙的人根本不理会他们的眼神。
“懿儿见过额娘。”上官懿大步跨了进来，立在大厅中央执扇供着双手，微弯腰身行了个尊敬之礼，实则偷瞄一旁跪着的凤璃烟。
身后跟着一群气喘吁吁的宫女、太监，绝对是奔跑过来的，可见凤璃烟对上官懿是很重要的存在。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一定不能留下她，太后在心里暗衬。
“王来此处想必是为了她的事吧。”太后压抑住内心的怒气，深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斜睨着跪在地上露出些许高兴的凤璃烟。
“不瞒额娘，是的。”上官懿坦白承认，脑海里想着怎样才能让太后放人，但是他没发现的是太后看穿了他的所有想法。
“那额娘也给你一个答案，罪证俱全。”太后假装态度悠闲地坐着，实际上心里对凤璃烟嫉妒不已。
“额娘，给懿儿几天时间调查可行？”上官懿退而求其次，不求能使太后马上释放她，至少能暂时保她全命。
“懿儿，你没立皇后现在是本宫在管理整个后宫，如今是后宫之事，你还是别插手的好。”太后这句话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要他别管，也清楚仅有这个理由说服他。
“但是，烟儿是朕的王妃。”上官懿明知道很难改变太后的决定，可他仍想一试，即使几率渺茫。
“本宫的权虽然没你大，杀死一名妃子的能力是有的，再加上她人证物证齐全，还被当场抓获！”太后刚端起的茶杯被她猛然放下了，杯中所剩的水因用力而溅在桌上。
“额娘息怒，孩儿只是想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上官懿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名义上他才是天下之主，但太后的势力依旧影响朝政。
“既然明白那凤璃烟就交由本宫处理。”太后瞪了眼地上的凤璃烟，嘴角微微扯了扯，露出阴狠的笑容。
“额娘，这……”上官懿语带犹豫，一脸为难，暗中朝凤璃烟使了个眼色。
“烟儿愿意等待王的调查结果。”我即使出声制止剑拔弩张的两人，他的眼神我是明白的，他叫我坚持自己是被冤枉的，他们俩一起就能让太后动摇，但我没那样做。
我宁愿等待最终的结果，也不愿意身处在被人指骂的环境中，而太后的地牢就是我能躲开这一切的地方，因此我能等，等他证明我无罪的一天。
“烟儿……”上官懿错愕地侧着头看她，负着的双手不禁再用力握紧了纸扇。
“太后娘娘，臣妾自请关入地牢等候。”我双手撑地拜了拜高座之上的太后，再换上认真的表情，直视太后的黑眸。
“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本宫就成全你。来人，将王妃锁进地牢。”太后恨恨地看着她眼中的自信，挥手成全她的意愿。
待他们押着凤璃烟离开后，上官懿走到太后的面前，生气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后，似乎想把她活活给掐死。
“你明知道朕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上官懿咬着牙压低声音说，负于身后的双手垂放在两侧。
“虽然本宫不是你亲娘，但是有权力扫除一些影响你人生的人。”太后说得理所当然，一点也不认为是自己的错。
“一直以来你做的还不够吗，朕不准你动她一根头发，不然你将不再拥有我这个儿子。”上官懿清楚能杀死她的利刃是什么，所以不该留情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
“把门打开。”上官懿出了孔雀台主殿，便往一旁的地牢入口走去，但是地牢门口的侍卫却用剑挡住了他的去路。
“王，请恕我们不能打开。”两个侍卫同时道，低着的头更低，可握剑的手没有一丝畏惧。
“你们想被杀头吗？”上官懿怒瞪着他们，威胁他们放行，身侧紧握的拳头若不努力压抑，肯定会忍不住挥出去。
“我们虽然怕死，但是太后的懿旨不可违。”一名侍卫恭敬地道，如实回答。
“出什么事朕担当。”上官懿示意贴身太监将两名守门侍卫制止，接着他大步跨进地牢，并吩咐任何人不准跟随。
地牢位于孔雀台的花圃之下，一踏入便能感觉到一阵霉气扑面而来，到处都可见潮湿，地上甚至有水。地牢内仅铺了一层干草，连床和椅都没有。
他沿着一个个由柱子围成的四方地牢走，搜寻那抹倩影，最后在一个地牢发现了她。地牢的门没锁，凤璃烟坐在最里面靠近墙壁的地方，整张脸埋在膝盖上。
“烟儿。”他走到她的面前，然后蹲下身，伸出温暖的大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顺了顺她有些凌乱的黑发。
“懿！”我认得这声音，因此看也没看用力扑到他怀中，双臂紧圈住他的腰身，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乖，没事了，你肯定吓坏了吧。”他稳稳抱住她的身体，然后坐在干草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