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那年，王小兵的父亲也许在外漂泊腻了，回到了家乡。
王小兵从小就很沉默，父亲见到他很是开心，把他抱起来，用自己的硬胡茬亲昵的蹭着他的脸蛋儿，王小兵很是不舒服，生硬地挣扎开父亲的怀抱，他父亲只当他被扎痛了，笑着狠揉了他几下头发，这让他更加反感。但是小孩子总是会被好吃的糖果、新奇的玩具收买，还有自己从未见过的款式的新衣服，颜色绚丽的像是田地里翩翩摇曳的花蝴蝶，让他不敢穿出去见人。
也就两三个星期的时间，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是GD来的，来找王小兵的父亲。王小兵觉得只有在电视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像个明星，浑身都散发着王小兵没有闻到过的香气，用普通话对他说：“小朋友你好。”
王小兵觉得，这个女人虽然漂亮，但是让他很别扭，别扭的有些尴尬，闻着她散发出来的香气，心底竟然有一种自卑衍生出来的愤怒感觉。
小小年纪，却懂得自卑还真是早熟。
他涨红着脸，使劲甩掉放在自己头上的芊芊细手，装出一副很淡定的样子继续玩着和泥巴，心里却想着，你赶紧走啊，俺根本不认识你。她被父亲叫到屋里，王小兵仍然感觉自己身边的香气挥之不散，紧紧地束缚着他，他动作很是僵硬继续和泥巴。
不久，屋里传来了争吵声，有奶奶的，有父亲的，有那个女人的，声音最低最弱的是爷爷的劝解声。听着屋里面的争吵声，家乡话掺杂着普通话，让王小兵产生一种屋里面正在上演着类似电视里看到的《东北一家人》的闹剧的感觉，他笑了，低声偷笑。
他继续自顾自的玩着和泥巴，仿佛面前脏兮兮的泥巴水是这个世界上做有趣的玩具。
争吵声停了，那个女人手里捏着一沓百元钞票推门而出，紧随着，他的父亲追出来，拽住了女人的胳膊，仿佛要解释什么，那个女人转过身，长发飘摇，流着泪却很愤怒的说道：“王延安，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即便你离过婚，即便你有一个儿子！”说完还指了指正在和泥巴的王小兵。被这个女人指点，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王延安是他父亲的名字。
“我知道，你听我说……”王延安试图解释什么，却被女人打断。
“还有，我不是为了钱！滚！”歇斯底里。
一沓钞票被甩在了王延安的脸上，抽红了他的鼻子，女人转身跑掉，王延安也没有再追，只是苦笑。
那女人走了，王小兵感觉身边的甜腻香气也随之散掉，这片天空又是属于他自己的了。
自由。湛蓝。
“爸。”王小兵把一张一张的钞票捡起来，递给了王延安。
王延安忽的笑了。
看着自己儿子递上的那一沓钞票，上面还沾着些许泥巴，爽朗的笑出了声。
王延安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情绪比久别儿子再见时更加高涨，还自斟自酌起来。
也许他那么高兴，更因为今天儿子那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地叫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