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社会黑势力的存在,她还是相信有的。
只是,以前总觉得离自己遥远,这会,感觉已近。
“龙帮在十几年前就散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帮派,在这些年里,也早就已经漂白,以公司等形式存在。”
阮维东说完这一句,再无他语,静静地坐在那里,想一些事。
十六年前的龙帮之主,确实叫夏天,但在江湖之中,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彼时他还是个孩子,只是自小学习武艺,所从师傅,曾混迹于江湖,对于帮派之事,也略有知晓。
彼时阮家生意,向来清白,从不与黑道沾染。但现在突兀地听说,夏天即是张云夏,似乎有些事情需要重新考量。
难怪了一直查不到张云夏半点信息,原来是已经死去。
而十余年前的龙帮,也突传帮派之主失踪,陷入混乱局面,分作几股势力,或被其他派系吞并,或被打黑组剿灭,帮众作鸟兽散。
那都是些遥远的记忆,突然地又被拉了出来。
安槿盯着头顶的药瓶,看一滴一滴的药水沿着透明的塑料管流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想,就赌这一把吧。
赌赢了,一家团聚。赌输了,她分担他一半的憎恨。
这个男人,她陪着他就是。
明天,就要去领那一纸证书了呢。想想,唇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似乎还忘了一件事。
探手,将床头的包抓在手里,摸索出手机,拨号,贴上耳廓。
于是,细细的声音,飘荡在这个病房里,轻轻地落入了他的耳朵。
“老妈,我要结婚了。”
安母对于这个消息,似乎早有准备,但依旧笑得不肯合口。
“终于想通了?”
“怎么,舍不得我出嫁啊。只要您说一声,我就不嫁了。”她调皮地开着玩笑。
旁边男人的眸子里,立即寒光四射地盯着她。
她作无视状。
安母在电话里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安槿吐吐舌,“我们明天去登记。”
安母笑,“想好了,你们自己做决定就好了。自小到大,你就是个独立的孩子。”
“谢谢妈妈,过阵子我把您的女婿同志给带回来,让亲朋好友左邻右舍观赏观赏。”
她这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刚才晕倒的女人。
阮维东嘴角抽了抽,终于忍不住曲指赏了她脑门一记敲。
还是那句老话,敲人成瘾。
原本还在恼怒她私自见那对母子的事,这会,看她对他们的事有了几分主动,脸色也就平缓了许多。
真是个懂得讨乖巧的女人。
安母继续在电话里嗔骂,“人家又不是猴,你这孩子,说话越来越没个谱了。人家惯着你,你可不能得寸进尺。”
安槿将身子往里头缩了缩,朝男人瞪眼,口里说道,“我哪有,老妈,你们才见一次面呢,就帮他说话了,把我给抛弃了,我可要掉金豆豆了。”
“我管你金豆豆还是银豆豆呢,反正有人帮你接着就成了。家里边下雨了,我得给你爸送伞去。”
电话不期然地就挂了。
安槿望了望窗外,墨城的天,夕阳正红。
她小声地嘟囔着,“以前催那么急,现在挂那么快。”
阮维东老神在在地说了一句,“因为你的消息相对来说,已经过时了,我昨天就已经知会了安叔安姨。”
“难怪。”安槿用手机抵着下巴,安静三秒,突然地从被子里探出脚,往他搁在床沿上的手踢了踢,“喂,你现在是不是该改口了。”
“改什么口?”某人显然不在状态中。
安槿由躺变坐,在他面前摇头晃脑,“既然你决定娶我为妻,那么,你妻子的老爸老妈是不是该在目前的基础上升一级?”
“我没意见。”阮维东欣然接爱,但话锋接着便突然一转,“只不过有件事我也得提醒你一下。”
“什么事?”安槿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
“以后那对母子的事,你不要再插手。”
“为什么?”她问得很平静,因为早已知道他会这么说。
“为你好。”他离开座椅,站到了窗前
窗台上,有盆栽的向日葵正对着夕阳开得正艳。
“可你过得不好,所以,我做不到。”她望着他孤漠的背影,语音轻落却又坚定无比。
男人的脸,微微动容,像是被看穿了心底里最黑暗的角落。
“安槿,如果你再插手的话,我不介意将你禁足。”他威胁着她。
“好啊,那明天的登记也没必要去了。”她亦心狠,拿住他最迫切的软肋。
阮维东猛地转过身体,怒气冲冲地对着她,“你敢。”
她扬起了头,因为手掌用力地撑在床上,针尖刺痛了手背。
“我为什么不敢,阮维东,你以为夫妻是什么,就是你把我娶回家往房子里一放,做个摆设是吧,那你不如买个花瓶去。要么你就别娶我,要么你就让我一起把你的这个心结给解了。”
话题既然已经挑开,她坚决不让步。
瓶里的药水,已流完。手背上的血,随着银色的针管涌入输液管。
女人的坚持让他一阵头疼,却也手脚麻利地按响了床头的铃声。
“躺下。”
走廊里,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护士很快走了进来,不慌不忙地处理,换上了最后一瓶药水,小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