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街市,身边尽是匆忙而过的行人。
每个人,都有一个目标。或为自己,或为他人。
傍晚时分,阮维东打来电话,他问,“在哪?”
安槿站在天桥上,风从耳边吹过,撩起发丝飞扬,空气里隐约扩散着秋意。
她微微地仰起头,有白色的羽翼在眼帘里掠过,那是鸽子的身影,自由而充满希望。
整了整思绪,她用力地微笑了一下,“我在公寓里,你下班了吗?”
“快了,晚上你做饭,我负责吃,如何?”男人的声音,清清柔柔,很好听。
“那你想吃什么,家里没有食材,我就去买。”天桥之下,入目之处,便是大型的超市。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食的。”最后那一句,他学了她的语气。
每次他带她外出吃饭,她都不挑拣。
“好,那开车小心。”头一回,那么强烈地突然想有个可以肩膀靠一下。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权利,有难过的时刻。
只是她想,她应该是幸运的。连医生都那么地乐观,至少,还不能称之为绝症,不是吗?
不是害怕死亡,只是因为心里有了爱的人而眷恋着这个世界。怕自己彻底地离去,会让他们伤心难过。
更何况,她的孤独寂寞的男人,说好了要一辈子相陪的,怎能轻易地离开。
目前他正在调查着当年有关于他父亲的意外母亲的离开的真相,无异于揭开沉淀在二十年里的伤疤,她得陪他度过这个坎。
还有她的父母,三年自我放逐,已让他们担忧不已。这才稳定不久,稍有欣慰。
这档子事,来的真不是时候。
离开医院的时候,她留下了那个医生的电话。站在天桥上想了会,终是拨通了电话。
“秦医生,我是安槿,我的手术能否缓些日子。”
电话那头,秦德瑞语重心肠,“安小姐,这种病,最好不要再拖下去,免得瘤体继续长大,手术越早,风险越低。”
“我知道,但目前我还有一些极为重要的事情未处理完,所以想再迟些日子。”
医生叹,“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呢?”
安槿笑了笑,“秦医生,你就直接地告诉我,还能拖多久吧。”
秦医生微沉吟了一下,作一个最保守的估计,“最多半个月,要知道你脑中的瘤体正在不断地扩大,前阵子的突然昏迷便是个警告。如果进入晚期,手术的成功率不太高。”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秦医生。”
秦德瑞叹了口气,为这个女子的倔强。
安槿想,半个月,不知道足不足够他寻找出真相,然后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最好能一家团聚,如此,他就不用再孤单。
哪怕她的手术失败或者不可避免地患上那些不容乐观的后遗症,他也不再是除去祖母之外便是孤零一人。
老太太曾说,她最怕的就是自己百年之后,他的身边连个相陪的人都没有。
彼时,他们刚开始相恋。安槿看到老太太望着自己时,那眼里的期盼之光。
她怎会不懂。
此刻的她,便是这样的心思。这个男人,不是轻易能接受一个人走进他的心里,宁愿孤寂着,也不容许他人的靠近,不容许他人的侵犯。
在超市里,她买了新鲜的食材,回到公寓刚将三菜一汤做好,便听见门锁旋转的声音。
她欢欢喜喜地抬头去望,回来的却是安远。
安远微愣了下,笑道,“姐,我以为这几天都会在阮家住呢。”
“怎么,我回自己家你还有意见了。”安槿哼道,眼睛往他身后瞅了一眼,无人。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该要回来了。
她推了安远一把,“洗手去,等会就开餐了。”
“没时间了,我得赶飞机。”说着,他便闪入房间收拾行李。
安槿倚在门框上,“你要出差?”
安远背对着她,“公司有个到国外学习的机会,正好砸到了我的头上。”
“那去多久?”她又问。
“放心吧,你跟姐夫的婚礼我一定赶得上。”他收拾好了行了,转过身来拥抱住他,“阮某人若欺负了你,打电话告诉我。”
“你跑那么远,告诉你也是鞭长莫及。”
但是,他的话,总是那么地叫人温暖。
“那我立刻回来。”他煞有其事地说。
安槿扑哧一声笑,“好了,你还真想我被人欺负还是怎么的。”
“他敢。”
她拍拍他的脸,“好了,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了,打个的挺方便的。”
她把他送到楼下,多叮嘱了两句,他又嫌她罗嗦。其实他的话比她还要多,她便安静地微笑听着,直到的士车载着他离开视线。
回到家,又等了会,阮维东才回来。
她感觉自己真的已经像一个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一听见门声响,就扑了上去。
“回来了。”她张了双臂拥抱住正在换拖鞋的他。
她的举动,叫他微微讶异,“怎么了?”
这般热情,实属罕见。
“没事啊,想你不成?”她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阮维东转过身体来,曲着指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那叫怪事。”
“不相信拉倒。”她撅着嘴,脸上挂着被人冤枉委屈。
他便来亲她的眉与唇,她咯咯地躲,伸手挠他的痒,两人嘻笑作一团。
阮维东想,这样的日子才是最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