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维东给祖母打了电话,告之晚上不会回去。
老太太巴不得他们有两人世界,好给她早点造出一小曾孙。
晚上十点,姜恒拿着机场拷贝的监控录相敲开了门。
阮维东淡淡地问了一句,“有什么消息。”
事实上,安槿看到他的手指,垂在腿侧,握成了拳。他的眸子里,有亮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怀着希望。
姜恒看了看他,又望了望安槿。
“安槿已知来龙去脉。”阮维东补充道。
在这件事上,他不再回避着她,也回避不了。
聪慧的女人,总能从蛛丝马迹里感应到他的异样。也许她说得对,与其让她胡乱猜测,不如让她陪着他一起寻找事实的真相。
不得不承认,她的一些想法,得到了应证。
“先坐下再说吧。”她招呼着姜恒,然后走进厨房泡了两杯茶端上。
男人们坐在沙发里,茶几上放着一本记录碟。
姜恒说,“在监控录像里发现一个疑似身影。”
“疑似身影?”阮维东皱了皱眉,如果真有这么一个相近的身影出现,那么,那个女人应是没有说谎。
安槿拍了拍他的肩,“先看看录相再说。”
她打开DVD,将碟片插/进去,选择播放。
不同面孔的陌生人,在画面上来来去去地晃动着。
她不时侧过头去去看坐在身边的男人,他的表情漠漠,却是瞳眸不眨。
他在仔细看,怕错过分毫,直到突然地叫出一声,“停。”
安槿按了暂停健,他一把接过,又回放了少许,定格在一个身着灰衬衣,眼戴墨镜的男人身上。
疑似身影,原是这样。
宽大的镜片,遮住了三分之一的脸,但尚可以辨认出脸部的大致轮廓。
桌上,还搁着一张相片,是他小时与父亲的合影。安槿拿过来仔细比对,确有几分相似。
只是录影中人,褪去年轻,已然沧桑。
看年纪,五十余岁,甚是吻合。
会是他吗?
安槿忽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比往常快,那种紧随而来的激动与期待揪在胸口。
“我要这个人的所有资料。”阮维东道。
姜恒从公文包里又掏出一页资料,“暂时还只调取到这些,已经派人正在详细的调查。”
安槿凑了脑袋过去,上面的描述,叫她微微地愣着。那上面,有墨镜男人的身份证明照,更清晰地显示着他的整个面部轮廓。
深刻的线条,儒雅之相,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度翩翩。
人在成年之后,面目不会改变太多。
她看看阮维东,只见他眉目紧锁盯着照片,热切地,又不可置信地。
那人,叫james,中文姓氏吴铭。
他正陷于矛盾中,她懂。许多的不解,同样地困惑了她。
姜恒在一旁道,“根据出入镜记录,这个人在半个月前从欧洲飞抵墨城,住在君威酒店,现在已飞往希腊。”
“希腊?”安槿重复道,想起苏姨与爱人的那个约定。
只是,怎么想,也觉得不对劲。即便这个人是他的父亲,可是,很多事情却是说不过去的。
原来,活着,有更多的谜团需要解答。
“维,能不能给我一下。”她想做件事。
阮维东似乎想到了她所想,稍微地犹豫了一下。
“相信我。”安槿握上他的手,接过资料,起身走到房里。
扫描,打电话将苏怀慕叫上线,将照片迅速地传了过去。
她说,“叫苏姨辩认一下。”
“好。”那边回复一个字。
这一夜,注定无眠。
十余分钟之后,她的电话响起,苏怀慕的声音,微有颤抖,“我妈说就是他。”
一个消失二十年的人,就这么突兀地出现,谁能不震惊。
只是,安槿更多的是兴奋与感到奇迹的眷顾。
活着,就好。
那多年的恩与怨,终于有了解决的可能。
姜恒离开后,阮维东就一直伫立在窗口边,沉默不语。
她走到他的跟前,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将脸贴在他空阔的胸膛上。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希腊。”
他的手落在她的腰上,头埋在她脖颈里,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槿,你说,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她轻手拍着他的背,像安慰怀里的孩子,“找到他就真相大白了。”
“也许吧。”他微微地叹着气,将她抱得更紧。
她回手,给他一个更有力的拥抱。
窗外,月华正浓。
安槿想,如果老太太知道她的儿子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之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如同一梦。
第二日醒来,安槿都觉得有些不真实,愣愣地坐在床上很久,直到视线再次落在那一页薄薄的纸上。
吴铭。
阮慕天。
两个不相干的人,却有惊人相似的面容。
化名吗?
可是,为何要化名?为何不回家?这些年,又在哪里?
都是谜团。
都是她与他想知道的。
她这才想起,身边没有男人的身影。慌忙起床,走到客厅,看见他好好地坐在沙发里,只是抽了一缸的烟蒂。
他的手指间,还燃着一根。
男人的脸,在烟雾里,眉目紧锁。
她很想上前劝一句,烟抽多了伤身体。
但是,没有。
她沉默地转了身,收拾几件最简单的衣物,找出她与他的护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