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微愣了下,看她的脸似曾相识,慢慢地忆起来,开着玩笑道,“上次抽你一地烟,可用不着这么报复吧。”
小叶微窘了脸,一手杯子一手药的,也不好给他去擦拭,毕竟这回闯祸的是自己。
那大半杯的水,很快地浸湿了他的衬衣,贴在肌肤上。
何琪在一旁火上浇点油,用手肘蹭了蹭安远,“哎,人家小姑娘都被你讲得脸红了。”
小叶本来是生得伶牙俐齿的,也不知怎的,在这个年岁相仿的男子的注视下,竟变得有些笨拙起来。
“那个,要不,你脱下来,我给你去烘干。”
安远笑,“难不成你想让我在这里光着膀子,给人欣赏。”
小叶沉了口气,慌也就那一瞬间被压了下去。
“你要乐意,我当然没意见。看你长得挺帅的,估计应该有不少观众,还可以让你过回明星瘾,秀一把。”
安槿捂着嘴,扑哧声咽了回去,用另一只手戳了戳阮维东的胸膛,然后将他的脑袋掰低了点,悄声道,“哎,你找的这小护士,还挺有意思的。”
阮维东笑了笑,回头眼神复杂地扫过安远,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那小子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哪不对劲了?”
“眼神。”
“是吗?”安槿腾地一下坐起来,“我瞄瞄。”
何琪笑着碰了下安远,“人家漂亮小护士说,你可以转行了。”
安远左手支着右肘,摸了一把下巴,“经这么一说,还真提醒了我,要是哪天我失业,还可以改行当个模样。”
小护士甜甜地笑,“模特也挺不错啊,多么光鲜亮丽的一个行业。先生您又有这个潜质,浪费了挺可惜的。要不,我给你招呼些观众来,先来场预演。等你演出结束,我想,我也把你的衣服拿去烘干好了。”
那样无辜的表情,眸子里狡黠流转。
她,有几分的故意。
何琪侧了身,附在他的耳畔,轻声道,“你好像遇上难缠的主了。”
安远眼睛眯成了一小条缝,看着她,“这主意好像还不错,这衣服湿漉漉地穿身上,还真有点难受了。”
说着,他便动手解衬衣的扣子。
何琪一愣,“你真脱啊。”
安远不在意地笑了笑,“反正男人脱件上衣也无伤大雅。”
他想看的是这个小女生接下来会有怎样的表情,所以,他的动作不急也不缓。
但失望的是,并无预想中的掩目尖叫。
小护士气定神怡地看着他,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还不时地朝他眨巴着大眼睛,目光纯净,却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够沉静,他想他是喜欢的,尽管有些莫名其妙。
阮维东突然地窜到他们中间,伸手接过了小护士手中的药瓶与剩下的半杯水。
“你们要表演脱衣秀也好,想打情骂俏也好,请先换个地方,别妨碍我跟我妻子在这里谈情说爱。”
安槿拔了一把草,朝他扔去,洋洋洒洒地,飘坠在风里,旋转落地。阳光被枝叶切成碎片,随着风飘浮在她的脸上,那一点红,不知道是不是被晒的。
但是,阳光早已没有烈度。
安远停了解扣的动作,“姐夫,我发现自从我姐这一病醒来这后,你身上的人情味好像多了点。”
“我也这么觉得。”何琪附和了一声。
“病房的衣柜里有我的衣服,你去拿件换上。”阮维东不咸不淡的一句,算是为他找了个台阶。
“姐夫,你不早点说,可真不厚道。”安远抱怨了一句,害他差点真在这里表演脱衣秀了。
“你可以滚了。”阮维东转身丢他一个背,将水递给安槿,然后从药瓶里倒出药丸,看着她吞下。
何琪识趣地拉着安远走了,顺道地还拉走了小护士。
有时候她也想,一祸一福,虽然有惊有险,但到底生命坚强。虽然失忆,但现在的安槿明显地比从前要快乐。
以前她总有担心,担心这个男人对安槿不能长久,这一场病,却发现,都是多余。
她每天都会来医院,有时早上,有时中午,有时下班后。不定时,不间断。
很多时候,都只是安静地看着一个孤独的背影,陪着病床上的人。她会听见他低声地说很多话,尽管那时候的安槿尚无知觉。
她会安静的来,悄悄地离去。总觉得,那是一个不能被打扰的世界。
有时候,自己被感动了,也会犯痴地问姜恒,如若她患上不治之症,他是否会陪她到最后。
那不是她的性子,却还是被感染。
姜恒总是把她抱在怀里,说她怎么犯了傻,哪有咒自己的。
他尽量地把公司里的事情做到完美,他知道他的女人希望看到他的老板对安槿的不离不弃,而他的老板需要时间陪着妻子。
阮维东与安槿在树底下,一直坐到日落西沉晚风凉。
她靠着他的肩,看老人,小孩,还有孕妇。
这里,生老病死齐全。她更愿意看到那些充满希望的脸。
有一个男人,兴奋地手舞足蹈,对着身边的人说,“我做爸爸了,我做爸爸了。”
那是对新生命的喜悦的迎接。
她扯了扯他的衣角,“我们也生个孩子吧,好不好?”
他亲了亲她的额,“好,等你病好了,我不介意你给我生一堆。”
她抡了拳砸他,“你以为我是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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