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们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这么想着的时候,阮维东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
棋逢对手,才可以玩得更尽兴。
安槿不欲与他逞一时口舌之快,转身就走。只是那半开的门,在这个时候却倏然自动合上。
她倒是忘了,两年前在这里的时候,这书房便是电子控制的。他只需轻扣摇控,她便无处可逃。
是出不能,退不可,一个尴尬地境地。
安槿轻呼了一口气,仿若未闻,转过身体望着他,等待一个他的答案。
“或许我们可以聊聊。”他将目光锁在她的身上。
安槿眉梢轻挑,“我有反对的余地吗?”
他下巴微扬,目色微凝,回答得干脆,“没有。”
安槿笑笑,脸上也不见怒容,“既然阮先生有这雅兴,聊聊也无妨。”
“安槿,你曾经说过,我们可作朋友。既是朋友,何况你与我祖母的关系匪浅,这称谓是否也该改一下。”
他微有不悦,动手清理桌面,腾出一小块的地方搁置宵夜。似乎当真饿急,也并不顾忌形象,大口地吃。只是那举止之间,依旧风雅无疑。
安槿微垂眉想了想,与人为敌并不是她的初衷,她喜欢和平共处。
“OK,我接受,还有呢?”大不了省略那几个字。
“你的手艺很不错。”他说,第一次称赞她。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安槿微愣,随即淡淡道,“谢谢!”
他低头专心吃饭,不再言它,却也不放她离开。
安槿已领教过他的性子,知道多问无益,索性地选了沙发一处坐下,捡起旁边桌上的一本杂志翻看。
台灯传过来的光线太淡,需要凝了眼神力才能看得清楚。不是不可以去开房里的灯,只是,懒得去,也不想。
这光线暗点也好,不会把人看得太清晰,可以隐藏许多的表情。
但他却把灯开了,亮澄澄地洒满一室。她与他之间的距离,无所遁形。
“光线太暗,对眼睛不好。”他的声音透着漫不经心。
安槿张了张嘴,朝他望去时,他又正低着头与食物作战,风卷残云消灭了大半,不禁哑然失笑。
他瞪她一眼,口里含着食物,气呼呼的模样。
“你笑什么?”有些微恼怒的情绪掺杂其中。
“你该不至于忙到连吃顿晚饭的时间都没有吧?”她笑笑,目光回落杂志上,并不见他回答,只余空气里细微的咀嚼声传来。
她亦不甚在意,原本,她就不是适合找话题的人。他若说得多,她反倒不知如何招架,时间久了,便有种无力回击的感觉。
这样的安静,隔着安全的距离,其实挺好。只是,他既然决意留下自己,只怕不会这么安宁。那根警惕的神经,终究是悬着的,不敢放下来。
翻不过数页,便听见滑椅轻移的声音,脚步微响,在她的身后停住,暗影覆上书页。
她的身子微微一僵,这种被人紧盯着后脑的滋味并不自在。
头顶上,漫过他的低笑声,“安槿,你在紧张。”
似乎,她的不安叫他有了些许的愉悦,那笑,比平时都显得多了几分生动。
她又翻了一页,看那身影闪到了她的面前,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把杂志收走。
安槿微微笑,看着他,“与一个心思不明的男人同处一间无处可逃的房间,我做不到没有担忧。”
“你怕我对你用强?”他笑,眸有戏谑,言语祼/露而直白。
她淡淡笑过,“想来你阮大总裁也不会自降身份吧。”
他的手指搁在沙发一侧轻轻地点敲着,眉目微凝,“安槿,我没你想的那么高尚。”
那夜吻她后的梦里,有与她翻/云/覆/雨的景像,竟是彻夜缠/绵。她的唇,很想再吻一遍,温暖而热烈地,一寸一缕。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便凑近了去。鼻微扑在她的脸上,引来她一阵轻叹。
但也仅仅是叹着,并不躲闪,叫他一怔。
“为什么不躲?”他微惑地问,这不像她的风格。
安槿抬头,环顾这个房间,“书房虽然不小,但终归是锁了出口的。即便要躲,也只能在这二十来个平方之中。更何况,男女力量的悬殊,我处在下风。你若是存心不让我躲开,我也只能无能为力。”
阮维东微微愣了下,脸上深沉地看不出情绪变化,这个女人呵,她在赌。
不过这回,姑且算她赢。
他眉角微翘,“安槿,你很聪明。”
其实,如果他非要逞了强去,他并不相信这个女人会如此安静地坐以待斃。
不过是人心与人心的较量,他竟生了不忍。
又或者说,原本只是想戏弄一下她,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到最后却是自讨了没趣。
她微微一笑,知道危机已退去,“我只是想,一个对祖母视若珍宝的男人不会坏到哪里去。”
“你对自己的眼光向来都是如此自信吗?”阮维东突然地笑出声来,她的理由可真有点牵强,却是很受用。
安槿从他所覆的阴影里挪开一些位置,“至少你没有让我失望,不是吗?”
那个曾让她失望的男人,已走出她的生命。虽然偶有伤感,但终归是只剩下了一些细小末梢神经的疼痛。
阮维东坐着不动,一双眸子盯着她似笑非笑,“安槿,你该知道,我决定要的东西不会那么轻易放手。你躲得过这一次,却不一定能逃得了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