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吗?”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喜憎。
安槿觉得空气里有道无形的压重感袭来,张了张嘴,却还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倒是他的出现,让她不再觉得是巧合。他说过,因为她来宁城,所以他也会来。
因为有了刻意,想要避过都难了。避不过,也就只能这样面对面地坐着,隔着一张茶几的距离,
“维东,原来你认识安小姐啊。”席岸飞甚是讶异。
印象里的阮维东,对女人总是冷淡地,甚至对他这个好友的妻子亦不过是平淡的点水相交。今日这个男人却亲临她的杂志社,已是叫她倍感意外。现在看来,十之八九是为了这安姓女子,许是太阳真要从西边出了。
安槿微拧下眉,听口气,他们关系非浅。
这世界真小,一撞又撞到他的圈子里。又或者说,他的圈子太大,包罗万象。
“那可不是,都三年的老朋友了。”阮维东特意朝她深凝过一眼。
“早知道你们是旧相识,我也不用兜那么大个圈子了。”席岸飞笑着递给安槿一份合同,并不避讳这个男人在场,“安小姐,你看看有什么异议,我们可以再商量。”
安槿粗略地翻阅了一下,都是些大同小异的条款。在此之前,其实青岚已经同她说过,亦发过草件让她过目。于是想也没想,便从包里拿出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安小姐,如果可以,希望我们能建立一个长期合作的关系。”席岸飞朝她伸出一只手。
她伸手象征性地握了一下,如果没有阮维东,或许她会答应得爽快。
只是此刻,她略微沉吟了一下,清浅的笑意挂在唇角,“多谢席小姐的肯定,我也希望能有这一天。”
是有所保留的回应。
末了,便起身,“既然席小姐还有朋友在,那我也不多作打扰。”
倒是不待席岸飞有所回应,阮维东亦悠悠闲闲地站起来,“一起走吧。”
仿若他与她是熟到不能再熟的人。
安槿却是一阵头疼,这男人明摆了一副缠上她的姿势,估计接下来会有一场躲不过的闹腾。
席岸飞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觅到一丝暧昧的气息,无不遗憾地道,“我都在饭店订好了位置,怎么都急着要走呢。”
“下次吧,我与安槿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有机会到墨城,带上你的男人,我做东。”说完,他便拽了她的手离开,留下席岸飞与青岚面面相觑。
阮维东跟着她上了她的车,安槿略皱眉,“你的车呢?”
“助理开着办事去了。”他抬手执起车上挂着的一个吊坠,坠心里头,有一家四口的照片。
“要去哪里?”其实她很想说,你可以自己去打车。但到底没有说,说了不见得他就会下车,不如省了这口舌之争。
他的脾性,她已有所领教。
他却道,“你家人?”
她瞄上一眼,微点头,“嗯。”是上次回家照的。
“看起来像是很美满地一家人。”他的眉目有些遥远。
“当然。”安槿的唇角有些微地翘起来,侧过头去看他,忽地想起从老夫人那里听到的信息,这个男人,少时父母双亡,那微扬的笑便落了下来。
她没有刺激人的习惯。
将车子驶离鸟语花香绿树成荫的院落,安槿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兜了一个大圈,也不见他说要去哪里。
两人在车里沉默,维有音乐飞扬。他斜斜地靠着车门,手指在玻璃上和着节拍有意无意地敲点着。
目光所到的视线角落,正好看着她的侧脸。有些微的紧绷,如果能放下此刻防备,应该会柔和许多。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已经将车子拐向了海边的公路。
漫长的海岸线,日光倾斜,海滩铺上一层金黄细砂。微浪声卷,有咸湿的味道隐隐在空气里扩散着。
远处,有年轻的男女踏着海浪欢叫。
她将车子停在一处清静地,有礁石相伴,海浪拍打出白色的小花朵,细碎地绽放开来。
看她弯腰捡起一枚贝壳,又扬手朝海里扔去,隐隐有着发泄的意味。
低沉地笑紧追在她身后,“我估计你想扔的不止这枚贝壳。”
安槿回头望了他一眼,一副原来你也有自知知明的表情。
如果可以,她真有了想扔他入海的心,莫名其妙的男人。
再向前走一步,海水扑上岸时便可以打湿鞋子,她停住了脚步,男人站在她的身边,一起看那夕阳西斜,染红了大片的海水。
她轻叹了口气,有种莫可奈何的感觉,“说吧,你到底想怎样?不必拐弯抹角。”
与这样的男人玩深沉,只怕自己会死得更快。
男人却低低地说,“就这样。”
安静地看一场日落,没什么不好。原本,因为她的漠视微有怒意,只是此刻却只剩下平静与宁和。
很奇怪的感觉,陌生地,舒缓了身体里的疲惫。
安槿翻过一个白眼,他不说,她也懒得再问。弯了腰再去拾贝壳,五彩缤纷。
有沙子没入鞋子,磕了脚,磨疼了皮肤。
索性地坐在沙滩上,脱了鞋去倒那沙粒。
“你好像并不奇怪我的出现。”
安槿抬头看过去,男人背着日光投来的方向,高大的身影暗淡了她的视线,只剩余光里一片金晕。
“有心之人,做有意之事,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缓缓地蹲下/身体来,“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