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初次相遇的地方焚烧了所有的回忆,那些甜蜜的微笑和那些铭心刻骨的伤痛,就让它们随风远走吧,只是我还会牵挂着你,还会在心里惦记着你,还是会执着的想着你。所以,我不会忘记你。
奶奶也病了,她似乎有所感应的把爸爸留在她的身边不许离开半步。我手捧着爷爷的骨灰跪在奶奶的床前,奶奶坐在床上一直盯着那个装着爷爷骨灰的盒子不说一句话,爸爸站在一旁不停的流泪,我哭着把爷爷想对奶奶说的最后一句话讲给了她听,奶奶用颤抖的双手把爷爷的骨灰抱在了怀里,我看见了奶奶流下的泪水,我想那应该是对爷爷最好的爱吧,我知道,其实在奶奶的心里早已经原谅了爷爷,爷爷,您可以放心了,其实,奶奶这辈子最爱的人也是您。
就在我站在阴霾的天空下怅然所失的时候春节悄无声息的到来了。一大清早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便不绝于耳,在我生活的这座小城里每到年节的时候节日气氛都会很浓,古朴的庆祝方式装染着整座城市。妈妈和爸爸早早的就起来贴对联了,每年都是这个样子,贴对联、放爆竹、吃饺子、看春晚,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没有改变,可是岁月确实在一年又一年的变迁着。身边的人似乎还在,可是遥远的国度却少了一份牵挂。
吃过早饭后我便出门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走,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弄得我身心疲惫,H城的冬天很冷,冷的刺骨,每当回到这里的时候我都会有一种难言的压抑,在这里留有我太多的苦痛的回忆,这里的空气里依然还留有回忆的味道,让我想起以前,想起那些伤心的岁月。我开始怀念楚姗,就象樱诺说的那样,我确定自己是在怀念她,我不想再去欺骗自己了。我在每一条和楚姗共同走过的街道上行走,在每一个我们共同停留过的地方停留。我回到了我们的母校,那个见证了我高中三年的学校,四年了,自从上了大学以后我就没有再回到过这里,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空旷的操场,孤单的楼房还有被白雪覆盖的干枯的树木,我在操场上一圈接一圈的度着脚步,四周没有任何人,日子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纯真的年代,然而却已经物是人非。天空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慢慢的散落到了我的睫毛上,逐渐融化变成泪珠。远方有人缓缓的向我走来,是图书馆的大爷,他已经陪着学校的图书馆度过了40个年头,我记得刚离开学校的时候他看起来还很硬朗的样子,而如今他已经开始顶着满头的银发弯着腰走路了,他在我的面前停了下来,在我看来是那么的亲切。
“你好吗?张爷爷。”我说。
“好。”他用苍老的声音回答着我。
“您还记得我吗?我是邱泽,当年学校最调皮的那个。”
“呵呵。”张爷爷轻声的笑了起来。
“我老了,对很多事都已经记不得了,我只知道我要把图书馆看好。回来好,常回来看看吧,别忘了这里。”
我看着张爷爷听他说完这些心里突然变的很苍凉。
“张爷爷,我可以看看校志吗?”我问。
他慢慢的转过身去边走边说,“走吧,我带你去,难得你还有心在这个时候回来。”
我随着他来到了图书馆的阅览室,张爷爷缓缓的用钥匙打开柜子拿出了一大摞校志给我,然后他便拎着暖壶去打开水了。
学校的校志三年一册,我找到了1998—2001年的那本,我坐在桌边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里面记载着98年入学的所有的学生名单,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高一(四)班,邱泽……高一(十)班,楚姗……某年某月,某某在全国物理竞赛中获奖,某年某月,某某被开除学籍……等等。
校志的后半部分是所有学生的简历,里面纪录的很详细。
邱泽,1998年入学,男,汉族,共青团员,2001年考入某大学法学系……简历的下方是班主任的评语,那个我高中时代最尊敬的班主任老师在下面写着:该生天资聪慧,学习成绩优异,有个性,不拘小节,希望他能放下包袱去寻找快乐……我深吸了一口气,原来老师早已明白了一切,她始终用博大的胸怀包容着我的所有缺点。
往下翻,到了98级高(十)班的简历,我频繁的翻动着校志努力的找着楚姗的名字,终于在最后一页的最后一个简历上找到了她,只是她的名字上多了一个方框。
[楚姗],1998年入学,女,汉族,共青团员,2000年转学至山东某市,后因车祸逝世。
下方无评语。
我盯着校志上楚姗的照片呆呆的坐着,这无异于又回忆了一遍前尘往事,我又深陷于无尽的痛苦中。
就在这时张爷爷拎着暖壶回来了。
“看完了吗?天就要黑了,雪下的很大,早点回去吧,今天过年别让家人等太久。”他说。
我起身把校志慢慢的合上然后放在了桌子上。
“对了,图书馆的储物间里存放了好多毕了业的学生为了纪念自己的高中生活而留在这里的物品,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就去看看吧。”张爷爷戴上老花镜慢条斯理的对我说。
窗外下着飞扬的白雪,我离开阅览室上了二楼的储物间。储物间很大,里面摆放了好多各式各样的物品,大多是玩具之类的东西,每样东西下面都用黑笔写上了三年的感悟和保留的日期,也有把同学录放在小竹筐里珍藏的,记得刚入学的时候就听说学校有这么一个传统的保留项目,只是那时的我只会任性的活在自我封闭的世界里没有在乎过这些,直到今天我才第一次来到这里,然而却已经时隔好久好久。我沿着墙边慢慢的走着仔细的看着别人留下的每一样东西,可能他们也会在离开很多年以后再回到这里去找寻曾经属于自己的那段美好记忆吧,而我,只能在这里去分享别人的甜蜜。
然而……就在我徘徊在这些物品前时,左侧墙角上挂着的一款蝴蝶样子的风筝映入了我的眼帘,我的心里一紧,它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我走上前去轻轻的把它取了下来,蝴蝶翅膀上的文字浮现在眼前,“姗姗,这辈子就是你了,爱咋咋地。”,“大狗屎,以后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后面是画的一把小刀。我的眼睛开始模糊了,泪水一滴滴的散落下来,下面贴着一条白色的胶布,上面用黑色的油笔写着“以此纪念我和邱泽最最美好的爱情,楚姗。2000年1月12日。”我紧紧的抓住楚姗留下的风筝失声痛哭,这个曾经飞扬在大雪天里的风筝又唤回了我对楚姗的思念。张爷爷从后面慢慢的走了过来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哭吧,想哭就哭吧,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来这里找到从前的一些东西然后流泪,这些我都懂,如果放不下某些事情的话就把它拿走吧。”
我擦干眼泪轻轻的摇了摇头,“还是留在这里吧。张爷爷,可不可以把笔借我用一下?”
张爷爷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油笔递给我,我在楚姗写的那行字下面一笔一划的写上“此生不忘。邱泽。2005年2月8日。”
我把笔还给他,“我走了张爷爷,谢谢您,祝您新年快乐,再见。”
“好,有时间再回来,也祝你新年快乐。”张爷爷在后面应到。
从图书馆出来天色已经渐暗,雪下得很大,纷纷扬扬的从天空飘落下来,我裹紧大衣一步步的走在松软的雪地里,我走进主楼爬上了天台,记得高中的夏天我都会爬到这里来晒太阳,如今这些都已经成为了一抹凄美的回忆,我依旧坐在了天台的青石板上,仰起头,看着下雪的阴霾的天空,任由雪花落在我的脸上,这个时候,姗姗,你好吗?能否感觉得到我对你的思念?就在我陷入无尽的怀念中时手机响了,是妈妈,要我回奶奶家吃晚饭。
一路上都可以听到爆竹的响声和闻到响声过后的浓郁的火药味道,进了奶奶家,爸爸和妈妈还有到来的亲戚们正忙活着做晚饭,我向他们悉数拜过年后便一屁股坐在了电视机前,亲戚家的小孩子们颠颠的跑到我的面前给我拜年然后齐刷刷的把右手伸出来问我要红包,这不仅让我感慨万千,想我早些年也是这个熊样伸出右手死乞白烈的问别人要压岁钱,可自从我上了大学后这种待遇便一去不复返了,每年还的迫不得已的往外掏钱,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我倒宁愿自己永远都长不大,这样除了不用往外掏钱外还可以不去想那些伤心的事情。我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我大喊着,“来来来,每人一百,都乖乖的。”我本以为这样分完就算了,没想到其中一个小孩子却对我说,“不行,人家给压岁钱都是用红纸包起来的。”然后旁边的几个小孩子也跟着附和着。我心里这个气啊,妈的现在的小孩子真是矫情,光给钱还不行,还的把形式做好,真想飞起来一人踹他们一脚。可谁叫我在小孩子眼里都已经是叔叔辈了呢,没办法,我左右环顾了一圈也没见到一张带颜色的纸,无奈,于是我从卫生间里拿出一卷卫生纸,一块块的撕下来把钱包好然后递给他们。
我对他们说,“没办法了,就只有这个纸了,你们要是不要我可就不给了。”
我话还没说完,这几个小屁孩便以扒手的速度把钱抢走了,最可气的是有一个还把钱拿出来放在灯光下去辨别真伪,我被气的就差吐血了。
随着外面一声“开饭了”我们大家便围坐在了餐桌旁,奶奶坐在正座上,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只是奶奶的身边多出了一只碗和一双筷子,大家看到这些后吵闹的声音嘎然而止,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奶奶为了纪念爷爷特意留出的,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可见奶奶是多么的想念着爷爷。奶奶从装着温水的瓷碗里取出酒壶满满的倒了两盅白酒,一盅放在了旁边的碗筷旁,一盅放在手里举起来轻声地说:“过年了,一起吃顿年饭吧。”然后奶奶喝下了手里的白酒,两行眼泪从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弯弯曲曲的滑落下来,此刻我的心里突然变的很惆怅,我想念爷爷,我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我倒满了一杯啤酒然后一饮而尽,爸爸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头然后对大家说:“吃饭吧,来,我们一起喝一杯。”四周又重新回荡起了节日的喧闹声。
吃过晚饭后我对爸爸说想出去走走,他并没有反对,只是要我记得午夜12点的时候回来吃饺子,我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奶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