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啊！”突然一声毛骨悚然的凄惨尖叫声让我一惊，脚下一个踉跄，重重的跌倒在地上。顾不上疼痛，我爬起来便向着声音的方向跑去。那声音我一定不会听错，因为在那声凄厉的叫声下还掩盖着丝丝的婴儿啼哭。心中暗暗念着，若夏，不要怕，娘来了，娘来救你了。不记得摔了多少跤，鞋子也在奔跑中掉落。可心中的焦急让我无暇顾及这么多，就连冰冷的石子嵌在脚底都感觉不到疼。
弯弯曲曲的道路终于到头，前方似乎有一个空旷的空间，大片的光亮从那里发散出来。我心中一喜，几乎已经可以感受到若夏的气息。可是惊喜只有那么片刻。呆呆的站在另一片空间前，我愕然的看着眼前瘆人的一幕。若夏弱小的身子正被置放在泛红的八卦台上，张牙舞爪的小手高高举起，似乎想抓住什么，微张的小嘴一开一合却发不出声音。我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疼的几乎就要窒息，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是我不能在我的女儿面前示弱呢，看她坚强的表情，即使说不出话，她也没有哭呢。牵强的扯出一个笑容，我指尖一动就要施展法术击碎八卦台。
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你若是不想他们三个都死掉的话，就尽情的闯入阵法吧。”
我这才注意到八卦台下，近乎LUOTI的两个人正在石床上缠绵，也许是过于投入，并未有注意到出现在门口的我。眼眸中一阵刺痛，心中的最后一道防御墙终于被那两个纠缠的身影击碎。转身回头，我的脸上早已面无血色，冷然的看着眼前的玉琅琊：“这便是你们所计划的？”
玉琅琊看着眼前近乎心碎的女子，揣度着这种画面对她是否太残忍，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却最终颓然的闭上嘴，只是抬眼默默的看着远处的两人。
我轻笑一声，心中的空洞在无限的放大，若是他稍微注意一点，便能发现我眼神的散漫和异样。无力的扶着石墙，我慢慢的往回走去。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夙夜骗我也好，红玉怀了他的孩子也好，我都可以假装忘记。甚至，我就要决定这一生为他可以卑微到尘埃里，可以失去自己的取悦他、讨好他，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可是真当亲眼看到这一切，心中的纠痛让我连回去救若夏的勇气都没有，只想快点逃离这令人窒息的难堪和绝望。
与此同时我几乎没有犹豫的抬起腿狂奔起来，黑暗在我身后呼呼作响，仿佛一团妖魔鬼怪般跟在我的身后。我紧紧的捂住耳朵，不想听那风声带来的暧昧旖旎，那种前所未有的悲凉袭击着我的所有感官，我却不能落泪。
“言，”在最后的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再也不敢容纳夙夜的位置，那种想到他就排山倒海的痛会让我不能呼吸。此刻虽然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但下意识的依赖还是让我低喃出了莫言的名字。
“幻儿，幻儿？”是谁在那里轻唤，迷茫的停下来，眼神直勾勾的看向前方。原来不知何时，我已经跑到了石洞门口。而洞口那光华满身，浅浅吟笑的白衣男子，除了我心中所想还会有谁？心中一暖，所有的痛苦都在看到眼前人的时候被卸下。坚强了许久的身子终于在看清眼前人的时候放松下来，脚下一软，便是跌倒。
无论何时，几乎我快要跌倒的时候，他总是会第一时间的保护好我呢，即使有几次是别人将我拎住，可是我任然相信他会在最后一刻将我护在怀里。而此刻，膝盖上传来的彻骨痛让我不解，让我恍惚。原来，这一次，他并没有如同以往一样来扶我，而是任由我跌倒在地。
跌坐在地上，我怔怔的看着他，心中又是一痛，以为他也如同洞内的男子一般将我抛弃，心中的悲凉无助让我不知所措，紧张的小手紧紧的抓住衣角，都能挤出水来。
“幻儿，这般痛，你便能哭出来了呢。”莫言轻轻的说道，表情上还有些许认真。
我一愣，一委屈和伤心随着眼泪在这一刻喷涌而出，嚎啕大哭的像个孩子。身后有规律的轻拍，让我逐渐的安静下来，可是想到躺在八卦台上无助的若夏，眼中又是一阵湿润。就这样哭一会歇一会，直到眼泪再也流不出来，我才站起身，还不忘拍拍身上的灰尘。
莫言见我似乎好了些，并不与我说些什么，推着轮椅转身向前走去，我呆了一会才想起他的腿还未康复，加快一步走上前去推着他。
“言，幻儿想回家，想回伏羽村了。”低喃了一句，我继续推着他向前走。
良久，没有回答，我以为他没有听见，便又大了点声音重复了一句。若是此刻，我站在他的面前，定能发现他嘴角浮出的一丝淡淡的笑。正准备再重复一次，他轻轻的张口了：“幻儿，伏羽村并不是你的家。”
我心中一凉，泪水又要流出。心中接受到的第一信息便是他并不肯带我走，我再也不想留在这个让我失去了女儿和丈夫的地方，这一次纵使我再坚强，再努力，我也看不开。
“可是，我会带你找到自己的家的。”
我浑然不觉这一句的承诺让我激动的甚至忘了继续推轮椅“真的么？”，异常怀疑的开了口，我走到他面前，紧紧的盯着他的眸子想要看是否有虚假的成分。
“言可有欺骗过你？”轻轻的收起我因为奔跑有些散乱的发丝，他微笑的点点头。
静静的感受久违的温柔，我笑颜如花。
次日，一封书信和一个精美的包裹静静的躺在书房，面色苍白的夙夜几次想要将它撕碎，却又最终颓然的放下，满目的血丝无不告示着昨夜的激烈和疲惫。他不舍，不舍得将她唯一留下的字体毁掉，因为里面一行行满是控诉，满是血泪。
“夜，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般称呼你。
请答应我不要对他人怒火冲天，也不要自责，虽然我知道说这些话是无用。
我承认，我喜欢你，甚至可以喜欢到为了你选择放弃记忆。
请原谅我的逞强，逞强到不愿意让你知道我还爱着你，我害怕这样的自己。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刻薄的女人。于是我想，或许只有这般的离开才能在你心中刻下永远不可愈合的伤痕。请原谅我仍然奢侈的希望可以在你的心里留下一点点位置。其实，你不知道的还很多，比如我也是个戏子，我可以演的对你如此无所谓，对若夏的离去如此没心没肺。我不敢在这封信上写下任何关于她的记忆。
感谢你曾经给了我一次当母亲的权力，也谢谢你在过去的几年中教会了我全部，所以我不并怪你呢。
谁叫我曾经深爱过你。
爱你的幻儿。“一道身影闪进书房，险险的避开了迎面扑来的一掌，擦了擦满头的冷汗，玉琅玡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书信，看罢，良久才低声说道：”一个女人狠心到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都遗忘，她对那个男人该有多么失望。“怅然的摇摇头，沉浸在回忆中。
夙夜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那残忍的语句一点点的侵蚀着他的理智。玄幻儿，你可知道最彻底的报复不是漠然，不是离开，而是原谅和遗忘。你是我此生的特别，我不会让你如此容易的逃离我的手掌心，你生是我夙夜的人，死是我夙夜的鬼！冷酷的眼眸无不彰显着他的言出必行。
香兰居。悠悠转醒的红玉贪婪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害怕夏日的烈阳，冬日的冰寒了。活动了一下手臂，仿佛新生般的肌肤吹弹可破让她几乎要陶醉在自己的美妙中。
“啊！”手边温暖的触感让她惊呼一声，身边赫然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
“叩叩，小姐，您怎么了？”门外传来婉儿焦急的呼喊声。
“没事，你出去，不准进来。”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的慌乱和不安，制止了婉儿的进入，她才开始回忆昨夜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昨夜回来后，她一直都在盘算着如何让夙夜将若夏拱手让出用于还自己一个肉身。于是她将婉儿遣退，吩咐紫衣打来满桶的冰雪，并将自己浸在雪水中直至几近昏厥，才让他抱出浴桶，并将周围收拾干净。第二日清晨婉儿醒来服侍她起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小姐已经昏倒在床上，面色苍白，四肢冰凉，呼吸极为微弱。慌了神的婉儿不顾所有的闯入夙夜的书房哀求他去救救她家小姐。
夙夜只是小小犹豫了一会，便派紫衣去驿站传讯玉琅玡，自己则先到内室抱了大小姐出来才和婉儿前去香兰居。
紧接着便是石洞内的婉转缠绵，她记得他在她的身上毫无止境的索取，直至她昏厥。又几乎是在刺激中醒过来，他不顾她的柔弱任然毫无节度的品尝她的美好。一次次被送上高峰的红玉看着八卦台上形同痴儿的若夏，心中大喜，竟然反客为主的跨坐在他的身上。好看的银色面具在石洞周围的夜明珠照射下泛出好看的光泽，神秘而忧伤。两人直到筋疲力尽才相拥睡去。
期间其实她虽然感觉到了洞外的异样气息，只是体内的美好感觉让她无暇顾及外面的变化。她相信这个石洞不可能有其他女人来过。虽然有片刻的怀疑，怀疑这熟悉的体型和喘息声，但是随之而来的颤抖让她不得不紧紧的抱住身前的男子。
可此刻，这个男子是谁？为何会如此这般不洁的躺在自己的床上！
男子背对着红玉，发出均匀的呼吸，似乎任在睡梦中。微微露出的侧面剪影让她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并不是夙夜。紧紧的抓住被子，狠狠的咬住下嘴唇，地上散落的衣服已经将人物的真实身份传达给她。她恨，恨自己深爱的男人为何将自己从他身边推开，生生的送入另一个人的怀抱。极快的从床上下来，裹起衣架上的火红衣袍便疾步向书房走去，她要找他问个清楚，这十生十世的轮回得到的竟然是如此的不堪。
书房静悄悄的没有人，唯有空气中留下的一点点熟悉的味道告诉着她他才刚刚离开。
红玉气愤的一掌劈向书桌，上好的红檀木桌顿时裂成几块，落寞的散落了一地。一张有着被揉成一团的痕迹的纸张慢慢飘落在她的跟前，疑惑的拾起那张信纸，红玉匆匆一看，奸诈一笑。
手指一动，所有的东西恢复如初，只有那张书桌不满于红玉的喜怒无常，在不起眼的角落隐藏了一道痕迹。
王府中，莫言看向活动着筋骨的我，轻轻的问道：“你真的准备好了？”
我用力的点点头，将脑中最后一丝犹豫挥散，笑的灿烂如花：“恩呢！言！你都已经问了三遍了！”不满的撅着嘴巴，我肆意挥霍着他对我的宠爱。
洛兰撇撇嘴，无语的看着眼前笑的异常难看的女人。什么嘛，明明是自己装的太过火，还嫌莫言烦。你这个傻女人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让人担心么？从昨天回来王府开始便默默的座在房里一句话也不说，直到早上突然和疯了一般的强装笑颜，还对着莫言发嗲。都已经是当娘的人了。
苏儿也紧张的看着我，手心满是汗水，虽然自己为了小姐可以出生入死，可是这东西吃下去，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貌美如花，人见人爱了。
莫言摇摇头，宠溺的看着强装淡定的我：“幻儿，这药喝下去，你就会失去所有关于夙夜的记忆，而且容貌也会发生改变。你可想好了。”
我看了看紧张的苏儿，一方面嘲笑着她的强作镇定，一方面又深深的被她的舍己为我感动着：“苏儿，其实你可以不用陪着我受苦的。我可以托莫言给你找个好人家，此生你便自由了。”
苏儿一楞，自由两个字深深的吸引了她，可又几乎是同时，她笃定的摇了摇头：“小姐，苏儿这辈子从未想过嫁人，只想陪在小姐的身边。只是万一苏儿变得丑了，小姐不要嫌弃苏儿就好。”
我哈哈一笑，端起桌上的汤药一饮而尽。
苏儿和洛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我也紧张的握紧双拳，为随即而来的疼痛做好准备，可并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疼痛，甚至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又等了许久，三人这才将眼光都投向莫言。
莫言摆摆手，浅笑不语。
洛兰又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连苏儿端起药喝下去都没有注意到。一副被深情忽悠了的表情：“我怎么觉得幻儿没变化啊。”
莫言这才神秘兮兮的开了口：“这变化并不是让你突然的认不出她来，只是针对是她想忘记的那个人。今后，就算幻儿站在夙夜的面前，他也未必能认出她来。”
洛兰茫然的点点头，歪着脑袋看向我，仍然想找出点什么不同。
“言，你口中的那个什么夜是谁？”见洛兰歪着脑袋看我，我也搞怪的歪着脑袋看向莫言。
“是啊是啊，公子，您说的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苏儿也好奇的凑上来，没了以前的拘谨，倒多了一份令人喜欢的俏皮。
洛兰这才愕然的和莫言对视一下，表示了然。
莫言对着她比了个禁言的手势，这才微笑着说道：“幻儿，你忘记栎社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了嘛？看来我真是要让皇兄派个太傅好好的给你补习一下了。”
我赶紧慌乱的摇起双手，宫里的嬷嬷教我的那些规矩都已经让我怕的要死，若是天天面对那些繁文缛节，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要向宫中的嬷嬷学习规矩，我赶紧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莫言的好意。
苏儿和洛兰早就被我过度的反应逗得忍俊不禁，在一边笑得前俯后仰，又突然止了笑声，愣愣的看向门口。
“玉琅玡，你怎么来了？”我高兴的迎上去，我记得曾经在宫中遇见过他几次。我在这宫中没什么朋友，所以看见他竟是有些亲切的。
夙夜并没有注意到我，深邃的紫眸盯着坐在轮椅上的白衣男子，薄唇轻启：“把她交出来。”
玉琅玡惊讶的看着夙夜直接无视了我的存在，直奔莫言而去，正要说话。耳边传来的一道声音让他停住了想要提醒他的冲动：“若是想知道简纷的消息，便不要出声。”迷惑的看向四周的人，洛兰和苏儿仍然有些呆愣，眼前的女子正在叽叽喳喳的和自己问好，而莫言则在轮椅上静静的坐着，笑而不语。虽然不能确定声音的来源，但声音的内容让他不得不背叛夙夜一次。
